第304章 即刻动身

流年不利，天降奇灾。

早朝之上，穆云峥手执郎州府尹上奏的折子，与文武百官商议郎州突然爆发的一种怪病。

奏折上说，患病之人全身上下并无异常之外，可患病者却浑身奇痒难耐，忍不住将全身肌肤抓得残破不堪，几乎无一块好肉。

郎州府尹集结郎州名医，耗费数日也无法攻克这一怪病。

随着时日增加，患病者人数激增，所有医馆早就人满为患。

各行各业的从业者均有大量百姓患病，整个郎州现已陷入无法运转的状况。

穆云峥早朝前就已看到了这份奏折，还特意宣召御医院的院使和院判共同上朝商议此事。

院使是御医院的最高长官，他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奏折，与几位院判一起认真研究了一下郎州府尹所描述的病患症状，初步判定这是一起疫病。

可到底是何种疫病，疫病起源是什么，如何治病解疫，这还需实地探查，并详细给患者们进行诊断之后，才能下定论。

最后，穆云峥择定人选，除了派御医院院判带队御医们前往，还加派了武将率兵前往支援，以定民心。

一切都安排有序，散朝后，院判与武将就整队前往了郎州。

郎州离京城并不远，快马加鞭，脚程快些，往返也不会超过十日。

院判与武将到达郎州后，没过几日却给穆云峥八百里加急，送来了求助的鸡毛信。

这次疫情的严重程度，远超众人想象。

院判率领一众御医废寝忘食、加班加点的忙活，也没能找出疫病的起源。

疫病没有得到控制。

整个郎州不得已封城死守。

那边郎州疫情尚不明朗，这边整个朝野上下，竟又流言四起。

众人都在传，此次郎州突然闹起疫病，正是因为当今陛下宠幸男子，颠倒乾坤，有违阴阳，以致天神震怒，这才降灾于郎州。

穆云峥当然也听到了这一流言，还未想出对策，当日的早朝之上，赵正昌为首的御史言官们，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劝谏。

目的未变，这些大臣们依旧是希望穆云峥将谢南书驱逐出宫，在众多秀女中择一仪态端庄、秀外慧中的名门闺秀入主中宫。

穆云峥看着群臣激昂，拿着郎州疫情说事，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好似从他们嘴里吐出来的就是真理一般。

整个金銮殿上唾沫横飞，喧闹不止。

穆云峥一时都插不上话。

直到这许多张嘴说得口干舌燥，声音低迷了下去，穆云峥这才出声。

“真难为诸位爱卿了，生拉硬拽地，硬是把郎州疫情与谢南书扯上了关系，这大道理编得一套一套的，还真显得你们一个个大义凛然的。”

穆云峥在笑，但朝堂上的众人都看得出来，穆云峥现在已然气极，想掐死他们的心都有。

“郎州疫情如此严重，朕当然不会坐视不理，朕又不是那种沉迷于美色，荒废朝政的皇帝。”

穆云峥突然嘴角一提，扯出三分坏笑：“朕打算御驾郎州，亲自去治理疫情。方才众位爱卿情绪如此激昂，一看就是将郎州之疫挂在心上，既然如此，那诸位爱卿就随朕一起前往郎州吧，你们视郎州为己任，这样大公无私的情怀，朕绝不会阻拦。”

整个大殿霎时肃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几近不可闻。

穆云峥笑意加深，目光扫视众人：“哪位爱卿第一个响应，出列。”

没有人动。

要知道，郎州现在已经封城，就连消息都不再送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现状定然凄惨万分。

谁也不清楚郎州疫情有没有上升到死人的地步。

因此穆云峥的话音一落，方才还群情激昂的场面，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毕竟，命只有一条，谁也不想去送死。

穆云峥笑意玩味，慢慢低下头，指尖拨弄了两下掌中温热的手炉盖子。

整个金銮殿就这样怪异地沉静下来，无比静谧。

突然，殿外一声高呼。

“臣愿随陛下前往郎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身子都已站僵了的众人纷纷回头，就看到一位身着监察御史朝服的男子，昂首阔步，一步一步迈进朝堂。

有人认出来了，来人姓谢名南书，正是方才还在被诸位朝臣激愤弹劾的那位以色侍君的谢府庶子。

谢南书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朝服穿得挺阔有型，步子迈得极正极稳，一进到大殿，便规规矩矩地跪在龙椅下方，给穆云峥行了个标准的参拜大礼。

“平身吧。”

穆云峥看着谢南书，语气温柔了下来：“谢爱卿方才是说，愿与朕一同前往郎州治疫？”

“回陛下，臣愿与陛下一同前往郎州，与郎州百姓一起抵抗疫病。臣愿做陛下的阵前先锋，身先士卒，一马当先。”

谢南书声音朗朗，每个字都铿锵有力，清晰无比地传进了在场的每一位朝臣耳中。

方才这些拼命诋毁谢南书的官员们，此刻俱都面色一变。

那一张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

他们怕死不敢前往的郎州，他们发自骨子里轻贱的谢南书，却甘愿随皇帝一同前往疫病灾区。

穆云峥看着文武百官精彩纷呈的面色，心里笑得不行。

但他却于面上并未显出分毫。

“谢爱卿能主动提出随朕前往郎州，就这一份胆识和对百姓的体恤之心，就值得重赏！”穆云峥眉眼含笑望着下方的谢南书，“谢爱卿可有什么心愿，或者什么想要的东西，朕都可以嘉奖于你。”

穆云峥又抬起双眼，扫视殿中众位大臣：“诸位爱卿，若有人现在愿意同谢爱卿一起，随朕前往郎州抗疫，朕同样重赏。”

殿中诸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短暂交流了一阵后，仍是没有人站出来。

穆云峥牵起嘴角，无声地讪笑了一下。

赵正昌微眯双眼，回头看向他身后方的几位官员。

那几人都是他的人。

这谢南书还未动身离京，于疫病尚未有半分建树，皇帝这个时候就下赏赐，未免偏爱太过。

更何况这谢家小儿一直陪着皇帝住在后宫，分明就是想独占帝心，让中宫空置，让皇帝子嗣凋零。

若他借此机会直接提出，让皇帝娶他为后，这岂不是成全了他们二人。

赵正昌决定，不能让这谢家小儿得逞。

现在正是挫一挫这谢家小子锐气的时候。

可接收到了赵正昌眼神信号的这几位大臣，却一起低下了头，没有一个站出来质疑的。

赵正昌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开始权衡利弊，思考要不要自己亲自上阵。

谢南书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南书没有理会位列金銮殿两侧的大臣，而是诚恳地回答了穆云峥的话。

“陛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陛下效力，乃是臣的本分，臣不要任何赏赐。”谢南书表里如一，所说即所想，“而且郎州现在形势严峻，不容再拖。臣愿倾尽自己所能，与郎州百姓共存亡。”

谢南书说完，大殿之内更加肃静了几分。

满朝文武一起齐齐注视着谢南书。

要知道，在当前这种情况下，直接问皇帝要块免死金牌都是可以的。

可谢南书这个傻子竟然直接放弃了，连金银俗物都  没要。

这是朝堂之上这些官员们做梦也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穆云峥高兴地点点头：“好，谢爱卿大义！”

他转头看向站在丹陛右下方的穆云泽：“十三弟，京城又要拜托你照顾了。”

穆云泽出列，一掀衣摆，跪在地上：“臣弟必定全力以赴守好京城，让陛下无后顾之忧。”

穆云峥满意地一点头，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好，那朕就与谢爱卿一同前往郎州，即刻动身！”

赵正昌张了几次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插话，最后直接闭上了嘴巴。

他那些想要冲口而出的话，终是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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