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似是故人来
一直到傍晚,萧丞相才肯放下怀里的萧秋,才那么短短的几个时辰,他便苍老了许多。萧春和萧夏两兄弟抛开了成见,里里外外地忙碌着,吕烈也想帮忙,但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时他才发现,对于丞相府,他始终是一个外人。
过了一日,萧丞相在紫竹阁里等着吕烈,这是他们第一次聊天的地方,萧丞相细心地泡着茶,他的气色好了许多,见了吕烈,便笑道:“烈儿,来了,坐,坐。”
吕烈依言坐了下去,细细打量了一下萧丞相,却见他脸色里多了一些红润,也放下心来,道:“相爷,昨晚睡得可好?”
萧丞相微笑着点了点头,道:“烈儿,你到相府有多久了?”
“也有好几个月了。”吕烈心里算了一下,回答道。
萧丞相有意无意地看着他,问:“那以后有什么打算?”
吕烈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寄人篱下并不是长久之计,他心里始终有着那么一股燥动,而他,也一直记着当初跟庄妃说的那句话:总有一天,我要让山河变颜色。
萧丞相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道:“烈儿,有想过居琉国里任军职么?”
吕烈心里一动,萧丞相这话说得明白,这是对他的栽培,萧丞相当初便是从军中发家,至少在这事上,萧丞相没把自己当外人。
萧丞相叹气道:“老夫为国家戎马一生,最后却是得到皇室如此的对待,这江山坐久,有些人的心思便变了,只怕也要老夫提醒他们一下,烈儿你可要帮我。”
吕烈知道,萧丞相说要自己帮他,不过是一个借口,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得到萧丞相的青睐,但他知道琉武皇父子这回彻底惹怒了萧丞相,而他不知道的是,琉国的连年战乱,从此便拉上了开端。
萧丞相看出吕烈眼里的犹豫,也不勉强他,道:“烈儿,你先回去考虑一下,明天老夫在这里等你。”
吕烈点点头,正要告辞离开,忽然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异响,只见不知从哪里扑出一个人来,挺剑直向萧丞相刺去。吕烈大吃一惊,叫道:“丞相,小心。”
萧丞相本来正低头品茶,却感到一股凛烈的杀气袭来,双掌往石桌上一拍,身体竟然轻轻飘了起来,往后倒退开去,那人一击不中,“噫”了一声,挽起一朵剑花,又刺了上去,萧丞相此时早反应过来,冷哼一声,徒手向那人的剑尖捏去。
那人始料不及,被萧丞相捏住剑尖,顿时觉得一股大力传来,不由娇呼一声,弃掉长剑,退后三步。
这是个女人,吕烈一愣,却听得那人娇笑道:“萧丞相果然好手段,小女子受教了,告辞。”说着转身一跃,便要离开。
萧丞相冷冷道:“你以为丞相府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女子被一股掌风逼了回来,心中一凛,左右看了一眼,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着几十个人,那些人皆白衣白裤,白巾蒙面,混身杀气。
萧丞相淡淡道:“要活的。”
那些人齐喝一声,一拥而上,那女子见避无可避,一咬牙,双掌交叉,向萧丞相冲了过来,萧丞相一掌拍出,那女子惨呼一声,仰天吐出一口鲜血,却就势向吕烈那方面倒飞过去,倒地后一骨碌爬起,一把掐住吕烈的脖子。
吕烈看着自己又当了一回人质,不由苦笑一声,又闻得她身上一股似曾熟悉的香味,不由一愣。萧丞相看到吕烈遇袭,也不等那女子开口谈条件,跺脚道:“罢罢,你放了人,自己离去吧。”
那女子眼珠儿一转,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萧丞相冷冷道:“在华夏大陆,你第一次听萧慕柳这个名字么?老夫说出的话,从来就不会作假。”
那女子呵呵一笑,吕烈忽然低声道:“庄姑姑,适然还好吗?”那女子身体一震,低头看了一眼吕烈,又是一愣,却听得萧丞相道:“如何?你放了人,老夫绝不留难,任你离开!”
那女子手一松,拍拍手,道:“如此我就相信萧丞相一次。”说着舒然离开,众人也不拦她,萧丞相看着她的背影,一挥手,那几十个白衣人便消失在皑皑的白雪之中。
等这此人走后,萧丞相急急过来,眼见吕烈正在一边发呆,急道:“烈儿,你……没事吧……”
吕烈摇摇头,心里茫然,道:“丞相,我想出去走走。”
“可是,这刺客……”萧丞相道,但想了一下,叹气道:“去吧,带着几个人一起去。”
见萧丞相没有反对,吕烈带着丞相府里的几个高手,出了丞相府。
上京里铺了厚厚的一层积雪,但人们似乎习惯了这种寒冷,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吕烈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看着前面走过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不由心里一动,跟了上去。
只见那两人走进了一家酒楼,吕烈连忙走了进去,眼见那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桌子,他看得仔细,便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这里有人!”一声温柔的女声响起,似乎带些不悦,吕烈一笑道:“是我。”
“你是?”说话那人细细打量了一下吕烈,惊喜道:“公子?”
这一声声音大了些儿,那人眼见酒楼里众人都向自己望来,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两人正是吕烈在望江城见过的董悠霜和董小圆,吕烈闻言一笑,也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只是,两位姑娘为何会到上京来?”
董悠霜嫣然一笑,道:“悠霜是琉国人,西勒离这里不远,我跟小圆出来散散心而已。”她说这话时眼珠不住往左转,吕烈知道她不肯跟自己说真话,也不勉强她,便问道:“仲先生还在西勒么?”
董悠霜摇摇头,道:“前些日子,仲先生听说公子被捉去离海,便只身去了离海,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也没有回来,直接就去了楚国。”
吕烈一愣,仲若如为什么要去楚国?正想着,董悠霜压低声音道:“仲先生派人回来说,说是有人在楚国发现你,仲先生便过去了。”
吕烈恍然大悟,却又哭笑不得,自己一直没有去过楚国,也不知道这消息是哪个家伙传了出来的。
董悠霜让人添了碗筷,吕烈刚好也有点儿饿,也不跟她们客气,便低头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吕烈似乎感觉到有些异样,回过头看,不由一呆,筷子也从手中掉了下来。
董悠霜觉得奇怪,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只见吕烈看着的,却是一个少女,十七八岁年纪,粉嫩的脸上不带一丝装饰,一双会说的眼睛此时却水汪汪的。
只见吕烈忽然屏住了呼吸,那曾深埋于心底的哀伤似乎又被勾起,霍然站起,低声道:“你们慢吃,我先走了……”
也不等董悠霜回答,便站了起来,急急转身便走,带倒了一边的凳子,脚下一个踉跄,他却全然不顾,几步下了酒楼,回头看了一眼,又觉得心底郁闷,不禁仰天长啸一声,董悠霜听得吕烈的声音,回头向那少女看去,却见那少女呆呆坐在一边,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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