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新兵训话
换好衣衫,千秋一粗手笨脚的半天才将腰带系好,她听着营帐外隐隐传来的窃窃私语,眉眼一番,嘴角浮起一抹羞涩的笑容。
撩开营帐,正准备替跟同袍显摆一番,迎面却见一脸不悦的张玄觉,千秋一忙笑着走过去套近乎。昨晚她想了很多,其中关于如何接近同袍想到了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她天真的以为,或许自己和张玄觉套好近乎,就能多一些与同袍近距离相处的机会。
“张兄,你也在这个营帐?”
“对啊,同袍昨天要我找那两个人换的,人家本来不同意,我好说歹说、软磨硬泡才说通的。”张玄觉白了她一眼,见千秋一已经换好了军服,扬了扬下颚,“别说,你穿上这身衣服,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不过当兵苦,你能受得了吗?”
“人嘛,总不能一辈子都泡在蜜罐里。再说,为了同袍,什么苦都行!”
“嘁,我就跟同袍打赌说你是为了他才来参军的吧。”
张玄觉是个善于观察的人,他看得出千秋一对陌生环境的惊恐和对未知前路的担忧,但是,人这一辈子总有些路是必须一个人走下去的,也只有走下去才知道是福还是祸。
“他怎么说?”
“他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说着,便学着同袍的样子板起脸来,张玄觉爱笑,须臾就绷不住严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明知同袍的反应,但证实后还是有点不开心。不过好在千秋一十分乐观,暗暗为自己打气,他现在与自己是同帐的战友,铺位相邻,也算共枕而眠,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我一个鲜活的大姑娘,还怕攻不下你这座冰山?这样想着,便也露出了笑容。
张玄觉不知道她如何想的,但她脸颊微红,也猜了个大概,便不知趣的故意逗她,引得千秋一笑个不停。
花木云洗漱之后,肩上搭着米白色的毛巾,扬起头看着天边的朝霞,尚未来得及感叹,远远看着千秋一与张玄觉有说有笑,明媚的双眸中是千秋一皓齿明眸、面若桃花的笑靥,不知道为何,看着他开心,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拎起帕子擦了擦脸,面上是固有的温柔,花木云直奔新友而去。
“小一,醒来不见你,原来在这里。”
“木云兄,早。”
花木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张玄觉,昨晚他找原本住在营帐内的战友换铺位的时候,自己正巧在旁边,显然他的欲言又止是因为与小一是旧识,但旧识一事乃喜非悲,有何可隐瞒呢?
“昨晚睡的好吗?”
“累的要命,沾枕头就睡着了。”千秋一想起同袍,脸颊微红,忙拱手掩饰,“木云兄你呢?”
“也很好。”花木云对张玄觉拱手,礼貌道,“在下花木云,今年十七岁,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张玄觉,十七。”
“巧了,在下八月初三的生日。”
“我七月十六的!”
“那就是玄觉兄了。”
“花老弟客气。”
斜眼瞥到同袍的身影,张玄觉忙挥手吆喝,千秋一见他走来脸颊又红了些,怕被旁人看出端倪,第一次在有同袍的场合主动离开,花木云以为她是想家了,便道了声抱歉,陪她一同离开。
“一大早你去那儿了?我营里营外都找不到你。”张玄觉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斜眼一挑,顺势捏上光洁的下颚,“我看那姓花的好像看上嫂子了,要不要我提醒他一下?”
“不必,如此正好。”
同袍没有纠正他的称谓,只是本就严肃的面上又冷了几分,张玄觉见他面冷心热,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主,如此与那些因情所困上山出家的道姑、老道差不多,所以断定他对千秋一并非面上那般不在乎,而是正因为在乎才会如此故作冷漠。
“好,我不管闲事。到时候嫂子真跟别人跑了,你可别哭。”张玄觉轻笑一声,随机逼问道,“既然不在乎,看着她知难而退岂不是更好?为何要主动去换营帐?”
“本以为她会知难而退,趁夜色离开,没想到她这般胆大竟然留下来。还有,她不是我夫人,也不是你嫂子,我也不会喜欢她。日后你说话要注意言辞,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张玄觉敷衍的应承,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心中轻哼道,爱喜欢不喜欢,关我屁事,老哥我光棍一条,才不想发扬风格当月老呢!
本次平川城及周围两座城池历时半个月,一共征兵两千,比预计中翻了一倍,所以此番还要起草文书报呈京师,请求下拨粮草和武器装备。
朝霞散退之际开始的晨训,历时一个时辰后才在一阵激昂的宣誓中临近尾声。张玄觉昨晚本就没睡好,晨训的话他又懒得听,低着头不能打瞌睡,只能接二连三的打起哈气来。
“真折磨人。”
轻声抱怨了一声,张玄觉拽了拽同袍的衣角,正想唠叨几句,见高台上射出一道尖利的目光,连忙悻悻的闭了嘴。
按照尉官的说法,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要在众新兵中选拔出一百名精英着重培养,张玄觉瞥了一眼同袍,心知他一定是精英中的一员。再看看不远处的千秋一,脸上尽是花痴像,完全没有斗志。再远一点的花木云,则满是期待,好像势在必得一般。
“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什么背景,怎么看着那么奇怪呢。”
“军队中不许言语,你,再三触及,围着营帐跑二十圈以示惩戒。”
此次驻守的将军是张恒的副将花文兴,除了作战英勇外,还是是出了名的严谨刚烈,由于军纪严明还得了个“花老鬼”的名号。
“啊?”
“啊什么?拖拖拉拉,加罚五圈!”
没想到嘟囔一句也会触犯军法,更想不到一个字也值五圈,张玄觉挠了挠头,自认倒霉的出列,本想撇嘴怕又会成为被加罚的理由便只是叹了口气,在众人的注目下,成为了首个被军法处置的新兵。
在道观中经常被体罚的张玄觉对于跑步二十五圈的惩罚根本不放在眼里,但他深知林秀风必摧之的道理,为了隐藏实力,原本半个时辰能跑完的,他硬是磨蹭成了一个时辰,并装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哎呀,累死我了!”
气喘吁吁的回到营帐时,只有同袍一人,桌上已经没有饭了,他摸了摸肚子,长叹一口气,唉声叹气的倒在长凳上,呆楞的望着营帐的顶部。张玄觉这个人能屈能伸,就是不能挨饿。当他正准备去厨房偷点儿什么的时候,眼前突现一个馒头和鸡蛋。
“同袍,就知道你会不管我的。”像是怕同袍会反悔一般,连忙将馒头和鸡蛋抓在手里,张玄觉双腿在半空中潇洒交叠,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同袍甚至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见他已经狠很咬下一口馒头,咧嘴笑笑了起来。
“好吃,只要能吃饱的,都是好饭!”
“为何?”
从水壶中倒出一碗水,摸了摸陶碗的温度,正合适饮下才递过去。张玄觉感怀同袍的体贴,扬了扬下颚以示感谢,端起水咕咕饮下,大呼畅快。
“什么为何?”
“你知道的。”
张玄觉没想到同袍会看穿自己的小伎俩,将鸡蛋在桌上滚了滚,眼睛四处乱瞟不紧不慢的剥开忌惮,整个塞进嘴里,毫无形象可言,一阵细嚼慢咽后,才不徐不急的崭露笑容。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你的眼睛真是太毒了。”张玄觉看帐帘处无人偷听,才继续道,“军营这种地方,跟市井差不多,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咱们又不知道朝夕相处的人是好是坏,我虽不害人,说不定哪个王八蛋就想害我。藏着点儿总没错。尤其是你,不爱笑,脸子冷,说话又臭,容易得罪人知道不?”
“我不在乎。”
“别呀,这你得在乎,必须在乎!”张玄觉不顾同袍意愿硬拉着他坐下,轻声道,“当兵是要玩儿命的,你以为是个兵就能马革裹尸吗?别闹了!咱们当兵的,最怕的就是别后没死在敌人手里,反倒在了自己人的刀下。我知道你心中有丘壑、又理想、有抱负,但你见过没有士兵的将军吗?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你得有朋友才能成事,哪怕是那种点头之交也别给自己树敌。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你都不知道哪个对你笑的人会在背后狠狠捅你一刀,还谈什么别的呢?所以……哎我说,我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啊?”
“知道了。”
同袍没有点头,只是盯着面前粗陶碗里的水,小小水面上映着的是自己冷若冰霜的面容。自己从小熟读四书五经与历史,何尝不知道张玄觉的话是对的,不论什么时代,都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但谁是那个小人呢?没被捅一刀的时候,你永远也不知道。但是,但多年来养成的性格又如何在朝夕之间做出改变,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应该为了迎合别人而改变,成为那种自己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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