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初次交战
潮州的五里坡上方一匹纯黑色的战马安静的站立着,它的毛色黑的发亮,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如高高在上的将军一般,冷静的盯着远方的敌人。它叫滕风,是陈康独子陈俊桡的坐骑。
“副将军,咱们……”
“等鸟儿再近些。”
冰冷的声音从一个少年的朱唇中传出,他就是陈俊桡,一个能够与年少成名的孟洵相媲美的传奇少年。只是,他比那时的孟洵更为孤傲一些。
陈俊桡自幼生活在优渥的家庭中,文武全才,幼年时便负有盛名,十三岁的时候一战成名,骄傲自负,从不将旁人看在眼里。
薄薄的红唇微微上扬,俊朗的容颜与父亲陈康完全不同。一对长长的黑色睫毛下是一双饱含自信的杏眼,这双眼睛里面盛满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情愫。他的头始终高高昂着,如他的父亲陈康一样,从不用正眼看旁人,此刻,他温柔的抚摸着坐骑,却仍旧是用眼角瞥着一败涂地的魏军,面上满是得意。
“收网!”
冷冷的军令一出,蓄势待发的陈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各个埋伏的角落中如天兵天将一般迅速包围了驰援的魏军。
“将军发话了,杀了花老鬼者!赏千户侯!”
魏军疲惫之姿不言自明,他们看着四面八方出现的敌军,有些恐惧的握紧了自己的兵器,一时间竟忘了是该反攻还是逃跑。
花文兴预料到了会被突袭,但却没想到会在五里坡就被围住了。他原本计划的主动出击瞬间就变为被动应战,魏国军队本就疲惫,此时惊慌之下更没有时间列兵。对于初战来说,已经占了下风,失去了大捷的机会。
“列阵!”
与大部队的阵型凌乱不同,随着同袍的一声令下,精英队几乎是在遇到敌人的瞬间就按照指令列出了堪称完美的四方阵。
张玄觉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本领,在队列中他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拔出通体漆黑的玄铁剑,微眯着眼睛,对着陈国士兵如砍西瓜一般胡乱的挥着长剑,只是他太过疲惫,对敌的时候有些吃力。同袍看出大家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便主动将自己作为替补,默默保护队列的所有人,如此一来,他的力气消耗更甚,没过多久,提着长剑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千秋一,小心!”
千秋一闻声,回首间只见一支长矛迎面而来,她来不及躲闪,正准备接受一命呜呼的结局时,只见同袍突然出现她面前,长剑一挥,将长矛狠狠劈断。
“同……同袍兄,谢谢你……谢……”
劫后余生令原本就吓得快尿裤子的她更加恐惧,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听使唤的往下落,提着剑的手也不住的颤抖。
“小一!你要不要紧?你……”
“小心,现在不是关心别人的时候!”
宋显挽着漂亮的剑花,快速的挑开了对着花木云而来的长箭,箭羽随着他手腕的动作,在半空中旋转着,划出一个圆,紧接着便从他的剑刃上滑出,直奔陈军尉官的面门。
“小心点!”
拎起身旁的长刀,手握之处向后挪了一寸长,长刀锋利的刀刃与箭头触碰,碰撞出亮眼的火花。
“谢将军救命之恩!”
两军激烈的交战,陈俊桡看着原本狼狈的魏军中那一小股突出的部分,微微歪着头,看着那个站在正中间的少年,心里升起了一股棋逢对手的兴奋。
“传我军令,放长箭!”
一声令下,更长更粗的长箭呼啸而来,魏军的惨烈叫声越来越响,花文兴想下令撤退,可明显已经来不及了。自己的士兵就像被人圈在了圈里的猪,即使乱转的逃窜,也免不了被抓被宰的厄运。
“反击!”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就算损失大一些,总归比军队的斗志尽失要好。毕竟行军打战,不只比人数和战术,还要比军心和军魂。
魏军慢慢的在刀光箭雨中找回了主动权,但精英队的主动权却是从一开始就稳稳抓在自己手里的。
外围长剑坐镇,内兵射出箭雨,无论陈军如何围攻,精英队始终保持着队形不乱。陈俊桡握紧缰绳,看着四方阵中指挥有素的同袍,微微蹙起眉头。自己与魏国并非第一次交手,却从未在战场上见过这个人,若是见过自己不会没有印象。只是自负的他从不肯将任何人视为对手,因为觉得他们不配。
“战场之上,马虎一点都会送命!认真一点!不要将后背留给敌人!你……”
同袍瞥到她的泪痕,很想为她擦一擦,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眼下精英队的所有人都是出上战场,比起你侬我侬的儿女情长,他更应该做的是让自己的战友都活着。
拉着千秋一的手腕,慌乱之中,粗鲁的将她拖拽到第二排,同袍怕她会受伤,主动将她攻击的位置换下。
“去第二排,挽弓射箭!”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射准一点!”
同袍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没有机会看一眼身后的千秋一,因为他若能够看一眼,就会发现这个刚刚还怕的要命的女人,眉眼中正闪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刚毅与坚强。
“知道了!队长!”
“小一,战场险恶,跟好我!”
握住她的手,对视一眼,关切的将她拉到身后。花木云才不管她有什么豪言壮语,他要的只是她能毫发无损,是活着!对同袍点头之际,原地旋转,长剑急挥,刺入敌人胸膛。
关于保护千秋一,花木云与同袍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不言自明的默契,只要能够护他周全,两个人就可以暂时放下对彼此的芥蒂。哪怕花木云并不知道那种芥蒂的来源并不是已经定亲了的同袍不识好歹。
“陈军攻势太猛,咱们必须轮流担任进攻,按队长说去做弓箭手!”
张玄觉抓住一支长箭本想回手扎进陈人的身体,但他瞥到了王良那阴诡的眼神,几乎瞬间,再一次认识到保存实力的重要性,只能将长箭仍到了地上。同时,一把将千秋一扯进队列中,递过弓箭,大呵一声:
“不想死,就快!”
千秋一点点头,猛的甩头,眼泪甩落。她咬紧了嘴唇,利落的将长剑回鞘,拉起满弓,此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她听不到嘈杂的厮杀,也看不到满目血腥。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坐在黑色骏马上的那个少年,她坚信,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全神贯注的瞄准着猎物,箭离弦的那一刻,谁也没想到,几乎没人看好的千秋一这一箭竟然真的射中了陈俊桡,虽然只是射中了他的肩膀。
“小一,你真棒!”
花木云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尤其是对他喜欢的千秋一。但千秋一的举动明显激怒了陈军,更激怒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少年。
从未受过冷箭的陈俊桡不可思议的瞥了一眼自己中箭的左肩,又看了看乱作一团的战场,他盯着那个错愕的少年,心里的愤怒越来越盛,他不相信自己竟然会被一个瘦不拉几的兵伤了。
“给我杀!”
高呵一声,紧握着长刀,他对着马屁股狠狠拍了一下,滕风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扬起前蹄,嘶鸣着,快速的冲进两军之中,陈俊桡则挥动着长刀,对着魏国的士兵狠狠砍着。
等到魏国大举撤退的时候,被激怒的陈俊桡仍旧怒火中烧,一项冷静的他甚至忘了穷寇莫追的道理,若不是被部下死死的拦住,定会落入花文兴的陷阱。
“怎么了?气呼呼的?这一仗打的不顺吗?信号兵传消息回来不是说魏军落荒而逃了嘛!”
浅抿了一口茶之后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陈康笑眯眯的看着儿子,当视线落到他的左肩,面上的笑容却在一瞬间转为很厉。他撑着椅子的扶手,对儿子招了招手,在他刚刚走到案几前的时候,猛的站起身,扬起手,毫不留情的扇了他一巴掌,陈俊桡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了血迹。
“兔崽子,受伤了!我平时怎么教你的!真是给我丢人!”
“对不起,父亲。”
“畜生!滚出去,别在这碍我的眼!”
不敢抬眼看父亲的愤怒神色,俊俏的面颊上,挂着五指印,陈俊桡深深的低着头,高傲的姿态荡然无存。他弓着身作揖,眼角滑落委屈的泪水,本想说些什么,但看着父亲那冷酷的背影便不敢言语,只能一步步退出了营帐。
撩开营帐,迎面而来的风满满都是异国他乡的味道。潮州的风不似家乡那般干燥凌冽,而是带着些许潮湿和温柔,就像记忆中母亲的手轻柔拂过,些许冰凉却不彻骨。
对于父亲,陈俊桡是敬畏的,只是这敬畏也是复杂的,其中包含着恐惧、尊重还有仇恨。从他记事起,就从未真正体会过来自父亲的宠爱,记忆之中他对自己非打既骂。就算自己成为了被人夸赞的少年英雄,也只是得到了他短暂的笑容。转瞬,他仍旧能找出自己的各种错误,就像鸡蛋里挑骨头一般。有时自己甚至觉得他要么是故意找事,要么自己就不是他亲生的,非要变着法的想将自己折磨致死。不然,哪个父亲会对自己的独子,如此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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