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随岳暴毙
秦长玉去世后,大出恶气的秦勇昌虽然处处打压其的旧部,但他心里也明白,朝中能打仗的也就那么几个人,震慑可以,但不能赶尽杀绝。他虽昏庸却不傻,所以在恩威并施又泄愤够了的前提下,将当初在平江城并未占据核心地位又实力较强的秦亮派到了边境之处的云州。
云州地处边境,按照惯例需吞并二十万以保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但秦勇昌并不信任秦亮,若将二十万士兵交给一个旧臣的旧臣,岂不是养虎为患?所以云州的二十万兵权被足足的削了一半之多,实际到秦亮手里的兵谱记载只有十万人,而且其中多是新兵。而秦亮,一直坚信两位公子一定会回来的信念,表面臣服且效忠王室,但暗中却联系旧友,已然默默将五万兵马屯兵于迎江交界,准备随时迎战倒戈。
暴风雨前夕的潮州城安静的可怕,白茫茫积雪覆盖下的静谧与繁华像是太虚幻境中的景象,有些飘渺却又带着些许真实的意境。
“漂亮哥哥,你在看什么书呀?”
两位哥哥都去校场了,平日里也没有个丫鬟小厮陪着,在闺房里呆的无聊,同裳便悠哉的在院子里散步、东跑西颠的也算欢乐。当她走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下,扬起头正想看看骄阳,却看到花木云在树上看着什么,定睛一看,他竟然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漂亮哥哥,我也会爬树,你等着,我这就上去!”
花木云始终没有回应同裳的话,从记事以来自己的身边除了祖母和千秋一,并没有旁的女性在侧。并非因为不知道如何与女性打交道,而是不想把经历虚度在无所谓的人身上。
母亲的不待见、父亲的厌恶,使得自己有些自卑,所以究其根本,骨子里是不喜欢与陌生人亲近的。只是想着同裳才失去养母不久,小一又对她照顾有加,才不忍心拂了她的兴致,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视线中漂亮哥哥的笑容比骄阳还要耀眼,就像二哥说的璀璨星河,华贵又耀眼。这个温柔的笑容让她感受到了丝丝鼓舞,心里像开了一朵花一样馨香扑鼻。她利落的手脚并用爬上了树,得意的站在树干上,小跑着坐到他旁边,瞥了一眼他的书,挑着好看的眉眼。
“左丘明的《左传》,大哥也经常看这本书。漂亮哥哥也喜欢?”
晃荡着纤长的两条腿,同裳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不解,这种老掉牙的书有什么好看的,大家都爱不释手一般。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耳畔回荡着花木云恬淡又柔美的声音,同裳转过头来盯着他的双眸,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抚摸他细腻的肌肤。
“漂亮哥哥,有人说过,你很像画里的神仙吗?”
“有。”
“是谁?”
淡淡一笑,脑海中是千秋一痴痴盯着自己的样子,她也曾说自己像神仙,只是如果自己真的有神仙之力,定要与她永生永世的在一起。
同裳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花木云的脸,虽然她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做是不合礼仪的,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挪不开眼。而且,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漂亮哥哥明明在对着自己笑,可自己却好像感受到像寒冬一样的悲伤。
是自己的错觉吗?她不禁这样问自己。
花木云自然明白她的小孩子心性,今天说自己是漂亮哥哥,他日也会叫旁人神仙哥哥,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捏了捏她的脸,礼节性的揽着她纤细的腰,潇洒落地。
“好了,我还有事,你自己去玩吧。”
挥了挥手里的书,花木云径直离开了小院,并没有留下话别的机会。同裳痴痴的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刻正呆呆的看着他飘逸的背影。
同泽从军营回来,就见同裳这副呆呆的样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只有一扇空荡的拱门。联想这几日她追问大哥花木云的事,眉头微蹙。此刻他的心中没有半分欢喜,更没有调侃的兴致,反而生出一丝自己的宝贝要被人夺走的惊慌。
“同裳,看什么呢!”
“二哥。你回来了啊。我在看漂亮哥哥。”没有遮掩,同裳笑了笑,“刚刚漂亮哥哥在树上看《左传》,我就爬上去跟他一起看。”
“你又爬树了?”
同泽见她点头,二话不说,利落的脱下一只鞋,追着她作势要打,同裳自然不肯乖乖就范,一边做着鬼脸,一边灵活的穿梭在院落的各个角落,一时间,欢笑声不断。
“念君姐姐!”
自来熟的扑进她的怀中,同裳仰着小脸,猛地躲到她身后,同泽见外人在场,也只能撇撇嘴,重新将鞋子穿好,装模做样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不情愿的拱手施礼。
“念君姐。”
“同泽,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念君姐,什么老样子不老样子的,我还不到十三岁!这细皮嫩肉的,老吗?”他夸张的揪着自己的脸颊,不屑道,“再说,那都是小时候的旧事,我都不记得了,你还记着,我看你也别叫念君了,改名叫念叨得了。念念叨叨的,跟怀山叔一个样。”
秦念君听他突然提起秦怀山,又说自己与他相似,心里忽然小鹿乱撞,脸上也飘过一丝不自然的绯红。她不知所措的眼神乱瞟,见二人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异样,忙找了个借口将同裳推给他,匆匆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看你,说话没个把门的,惹念君姐不高兴了吧。”
“裳儿你还好意思说我,明明是你私下里跟我说要给人家起绰号叫念叨的!”
兄妹二人环着双臂,默契的靠在一起、咂咂嘴,贼眉鼠眼的盯着秦念君离开的背影,均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四目相对,尽是精明。
逃一般的回到房间内,秦念君紧张的关紧了门窗后才小心翼翼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眼间尽是娇羞之色,半晌,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淡淡道,幸好没被旁人发现异样,不然自己怕是再也不能在秦哥哥身边呆下去了。
“怀……山……秦怀山……”
痴痴的笑着,脑海中浮现着心上人的模样,轻如蚊蝇般的念着秦怀山的名字,她只觉心跳加速,又怕会有人路过发现自己的异样,忙捂住嘴,盯着紧闭的门窗看了半晌,才扑在床上,将脸深深埋进了被子里。
潮州的地牢中只有几盏昏暗的烛灯,被锁着琵琶骨的随岳无法施展功夫,为了保留体力伺机逃走,又不想自己看起来太过窝囊,内心充满了矛盾的他只能安静的端坐在角落,闭目养神。
空荡的地牢中安静的可怕,哪怕一根针掉落都能将熟睡中的人惊醒。突然,厚重的石壁上闪过一个黑色的人影。他削瘦的身子上披着一件纯黑色的斗篷,因为扣着帽子,所以看不到表情,只是他的声音冰冷的似乎来自最深的地狱,要在瞬间将周围的一切都冻结。
“随岳。”
“你来了。”
没有抬头,甚至没有睁开眼睛,随岳的声音十分平静。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更在主动暴露的那一刻就预料到了眼下的情景。但他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所有人都说自己傻,也无所谓,毕竟能保护自己唯一的朋友,献上这条蝼蚁般的命,也是值得的。
“你做得很好。”
“你满意就好。”
缓缓睁开眼睛,随岳苍白的双唇微微颤抖,布满血丝的双眸近乎贪婪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情势危急,本以为他不会冒险来看自己,但他竟还是来了。
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如今能在临死前见上一面,已然是最好的归宿,瞥了一眼他腰间的佩剑,嘴角浮着的是满足的笑容。
没有遗憾了,真的一点遗憾也没有了。
黑衣人的长剑快速抽出,映衬着昏黄的烛光,虽然他的双眸看似仍旧冰冷如霜,但随岳却感到一丝不属于此刻的温暖,他仰起头,对着黑衣人笑了笑,站起身来,身子紧贴着木栅栏,等待剑刃封喉。只是等了半天,除了安静,他没有感到丝毫疼痛。
“为何?”
“不为何。”
随岳不解的拧着眉,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若不死,他的事就很容易暴露吗?张玄觉是个人精,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他还是能猜到些什么。
对视间,黑衣人默默的收回长剑,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随岳不可置信的看出了他的犹豫。他想:这样已经很好了,他的心里是有自己的,这样就够了。
黑衣人缓缓的在随岳的注视下将药丸放到他的掌心,看着手心里的黑色药丸,随岳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笑容,忍着疼痛,最后一次握住他温热的手。
“来生,再见。”
“嗯。”
说罢,随岳将药丸塞进口中,并挥了挥手,示意黑衣人赶紧离开,而自己则步步后退,依依不舍的看着他早已消失的背影,重新端坐在角落里,紧紧闭上了双眸,在生命最后的尽头中,肆意的徜徉在只有二人的回忆中。
当晚,同袍扶着大病初愈的张玄觉来到地牢的时候,入目的就是靠着墙壁端坐却七窍流血的随岳。
张玄觉心头一凉,脱口咒骂。但很快他就想到了最坏的局面,若这是随岳的奸计呢?这样想着,卯足了力气将身边的同袍推开,并顺势扯下他腰间的钥匙,快速开了锁,冲进去,却在里面将木门反锁。
“玄觉!危险!”
耳边充斥着同袍担忧的声音,张玄觉没有精力去插科打诨让他宽心,推开他的那一刻,自己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利弊。后来张玄觉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只觉得不可思议,好像那个推开同袍下意识动作,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成了烙在骨子里的习惯。
“死透了,是中毒而亡。看来,对手已经识破了咱们的计划,这次他没有用剑,而是下毒。”
直到确认了随岳是真的死了,张玄觉才摇摇头,重新打开了锁头,他叹了口气,声音中充斥着不解与复杂。
“不知道随岳与他是撕破脸被杀,还是为了保护他主动为之。但可怕的是,地牢守卫森严,咱们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同袍,这个对手,不但心思细腻,手段也很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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