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昏迷不醒(下)
“木云兄!你醒醒,醒醒啊!”
是谁在喊我?好熟悉的声音,她为何会唤的如此急切,每一声呼唤都带着哭音,她是在为我哭吗?如果是,那这该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竟然会同情一个像我这般被厌弃之人。心头一苦,清泪滑落,他想,为了这个愿意为我哭泣的人,我是否可以再活一次?
缓缓的睁开眼睛,花木云拧着眉头,看到双目红肿的千秋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挤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木云兄!”
“小一。”
回握着她的手,花木云心中流淌着暖流,眼泪滑落,看着千秋一破涕而笑,俯下身,紧紧抱住自己,他一个大男人,竟然鼻尖酸涩,哭出声来。心中不住道,果然是我的小一,这世上,也只有她不会吝啬眼泪,心疼我。
“木云兄,是哪里疼吗?除了后背,还哪里疼?”
“不疼,哪都不疼。”他哭着露出笑容,泣道,“看到我的小一,就哪都不疼了,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我不放心,你肯定是怕我担心才乱说的。”千秋一吸了吸鼻子,对着外堂喊道,“军医,军医,快来啊,木云兄他醒了!”
同裳和军医闻声连忙跑了进来,视线中,跑得太急,同裳直接摔在床前,花木云的一双眼深深扎根在千秋一的面上,任由军医给自己诊脉,没有看到同裳眼中的落寞,更不知道一直守着自己的是这个小姑娘。
“如何?”
“恭喜花副将,已无大碍!”
“那你赶紧开药。”同裳扯出笑意,“嫂子,你看着花哥哥,我去跟军医抓药!”
“嗯。快去快回,我……”
本想说自己很担心同袍,但余光中是花木云热切的不舍,她狠不下心来直接离开,只能继续守在这里,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小一,同袍如何了?”
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剜心一般问出这句话,花木云忍着口中的血腥,转过头去,将血吐在枕头上,再次转过来,面上仍旧是那固有的温柔。
“不知道,还在昏迷吧。”擦拭他眼角的泪痕,千秋一轻柔道,“你别担心,先顾好自己,你和同袍,一个都不能有事。”
“放心吧,我既已醒过来,就不会有事的。”贪婪的看着她的神色,花木云违心道,“去吧,去看看同袍,我知道你担心他。”
“可是你……”
“我没事,真的没事。”
“我还是陪着你,等军医回来。”
“不用,走吧,走吧。”
极尽温柔的安抚着她犹豫的心,花木云抽出自己的手,每抽出一厘都有一把刀在心口狠狠的扎一下,直到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度,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已经痛的没有了知觉。盯着她离开的背影,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直接栽到了地上。
半晌,花木云醒了过来,他环顾着空荡荡的卧房,忍着周身的疼痛,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重新爬回床上躺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是为了成为一个良善的好人,只是不想自己最在乎的小一内心有任何的自我谴责。
“小一,我要你这一生都无忧无虑的幸福着,至于这世间所有的阴暗,都由我替你去背负。”
“花哥哥,在说什么?”
端着刚刚熬好汤药走进来,同裳见他撑着身子坐在床上,忙跑过去在他后背垫了几个软垫子。
“就你一个人?”
“我想着你们快回来了,就让小一去照顾你哥哥了。”看出同赏面色的不悦,花木云几乎是下意识的为千秋一开脱,“这不,她刚走你就回来了。”
“好吧。”同裳没有追究,而是递过汤药,疼惜道,“喝药吧。军医说可能会有点苦,但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且喝下,我去给你找蜜饯。”
“不必,我一个男人,喝药不用蜜饯。”
不着痕迹的拒绝了,花木云脑海中回想着在平川军营时,千秋一喂自己喝药时总会准备着蜜饯,嘴角弯起一抹笑容来。果然,自己并非不怕苦,并非不会脆弱,只是不愿意在除了她的旁人面前,流露出一丝丝的真性情。
月色明了又暗,反复几日的星月变幻,同袍仍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为了大局着想,孟洵狠着心将自己关在潮州府的书房内,召集诸位将领紧锣密鼓的研究着接下来的军事征程。
“敬之,是不是很累?已经睡了五日,你该醒过来喝点水了吧。”
千秋一嚼着茶叶,勉强撑着疲惫的身子,一遍遍的换着他额上的帕子,一颗心紧紧的揪着,虽已感觉不到疼痛,却仍旧麻木的偶尔忘了呼吸。
“嫂子,我给他灌药。”
原本一身白衣的张玄觉,为了不被旁人看出自己后背伤反复在流血,便找了一件同袍的黑色褂子穿上,他忍着后背一丝都没有好转的伤口疼痛,日日研究药方,并执意守在床前不肯去休息,哪怕同泽将他打晕扛走,只要他睁开眼,仍旧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玄觉,你的伤是不是根本就没好?”
千秋一见他额上满是细汗,又见他不知何时换上了黑色褂子,很是担忧。毕竟,他是那般会宽旁人之心的男人。
“瞎说什么呢。那点小伤对我来说根本不在话下,早就好了。”张玄觉笑着掩饰自己的不适,“倒是你,累了这么多天,去休息一下吧,若是舍不得离开,旁边那卧榻躺一会儿也是好的,要是同袍醒过来见你这般疲惫憔悴,这颗心怕是都要疼死了。”
“你就嘴硬吧。”
千秋一拿他没办法,只能站到一旁,将位置让给他,只是这颗心中却满是感动,明明他自己已经伤的很重,却非要看到敬之无碍才肯放心。她想,这个连同泽都能被比下去的男人,真的是对敬之好到世间再无人能与之匹敌。
“同袍,喝药了啊,还是那苦药,你吐归吐,多少要咽一些。”
淡淡的笑着,拎起一根细竹管,张玄觉饮下一口奇苦无比的汤药,将竹管另一边塞进同袍的口中,慢慢的将药渡进去,虽然洒的远远比咽下的多,但看着桌上那五碗汤药,他想,怎么也能灌下去一碗了吧。这样想着,口中的药也不觉得苦了,这几日若非靠着这个信念,那苦到同泽和千秋一都忍不住吐的药,从不吃苦药的张玄觉甚至一口都不想含着。
大半个时辰过后,被汤药浸湿了七八条帕子,张玄觉看着碗中最后一口汤药,打了一个嗝,他指甲抠进肉里,强忍着逃跑的想法,将汤药仰头灌进口中,紧紧咬着牙,才没有吐出来。
“哎哟我的天,终于喂完了。”他擦拭着同袍的嘴角,长出一口气,“交给你了,我得去漱口了,这嘴里除了苦就没别的味儿了。”
“玄觉!”
“嗯?”
“谢……”
“不必言谢。为同袍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站在门口张玄觉背对着她,知道她要说的是感谢的话,只是他想要对一个人好不是企图旁人的赞许和感恩,为的只是一个情字而已。随意摆摆手,他便朝着外面而去,看着淡淡蓝色的天空,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潮州府的书房内,孟洵不给自己任何休息时间,不论秦怀山的劝慰还是呵斥他出奇的都无动于衷,似乎只有这样忙碌着才能扫去对同袍的担忧。他探过同袍的脉,无大碍,却也无药可立竿见影。什么时候醒过来,全凭意志。
接连几日激烈谈论的问题是继续攻魏还是转头攻秦,诸位将领各有说辞,且均不肯放弃自己的立场,所以对于这个问题一直是争论不休。一时间就连孟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魏国本就是四国中力量最弱的,眼下我们已经连夺三城,为何不趁势而攻?”蔺桡指着地图,坚持道,“魏林远比秦勇昌更令人忌惮,眼下四国中,若非要推举出一个明君,也就是魏林了。先攻了他,日后便无忧,若先攻秦,魏国趁机夺回城池怎么办?联合其他各国合力绞杀怎么办?”
“可是,魏国国力虽弱,但它的位置是四国中最特殊的,与陈、燕和秦三国均相邻,四国之中魏国的地理位置是变数最多的。”宋显站起身,用剑鞘指着魏国的位置,摇摇头,“我承认你说的都对,但魏国北临秦,南临陈,西与燕隔玄妙山相望,东临蛮夷回鹘,是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攻击魏,就要做好与五国对抗的准备,咱们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何况,秦国咱们还有内应。所以,依我看,最稳妥的就是攻下秦,占据秦的领土,再对外扩张,来个中心开花。”
“秦国土地幅员辽阔,四国之最,非一朝一夕能拿下,相校魏国,耗时耗力,得不偿失。”蔺桡坚持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孟洵仔细的分析着众人的话,眼下后院起火,战争又迫在眉睫,他真是有些吃不消,只是想起姐姐、姐夫的枉死,他只能逼迫自己坚强起来,他不断的暗示自己,一定要撑起所有,不能让同袍和同泽再经历一遍那种无望的悲哀,更不能让天下无辜的孩子们经历那种流离失所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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