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朔州之乱(上)
醒过来却只能假装仍旧昏迷的花木云别过脸去,默默留着不知是欣喜还是心酸的泪水,感受着同袍终于放下心中沉重的包袱选择去爱一个人,他想自己真的替小一开心的,只是,这颗心还是会疼。
张玄觉没有戳穿花木云,只是在适当的时候,轻轻的将他扶起,端过一杯温水,笑着示意他喝下。
“木云兄,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瞥见花木云起身,连忙挣脱同袍的怀抱,千秋一窜到床边,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笑着留下泪来。
“木云兄,你可吓死我了,吓死我你知道吗。”
“小一,我的傻妹妹,为兄没事了,还哭鼻子。”他温柔的擦拭着那惹人疼惜的泪水,对同袍笑了笑,“同袍兄,我妹妹就交给你了。你要好生照顾她,不然等我痊愈了,定会找你算账的。”
“木云……木云兄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千的。”
“你这声木云兄,若是从小一这边论辈分,我也是受得起的。只是,我不在乎你是否唤我什么兄长,我只要你对我妹妹好,如此,花木云就心安了。”
“木云兄且放心,同袍一定会竭尽全力对小千好的。”
“如此,我便信你。若你对她不好,花木云虽贫穷无助,倾尽所有,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花木云将千秋一的手郑重的交给同袍,面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只是同袍知道,他这番退出,是将心剥出来重新塞回去也不会摒除的痛苦。
“兄?这是认亲戚了?”
张玄觉笑着缓和了满脸通红的同袍的尴尬,视线在三人之间徘徊着,终是一颗心落了地。
“你们先出去吧,我还想再休息一会儿。”
“那木云兄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千秋一轻柔道,“别的不成,米粥我还是可以学的。”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粥不生不熟的,再给他吃坏了。”张玄觉嫌弃道,“就算你哥不嫌弃,我都替他捏把汗,走走,走走走,你们都出去,我来照顾他。”
凝视着一步三回头的千秋一,花木云面上的笑意在帐帘落下那一刻消失殆尽,他撑着身子,猛的一口血吐在地上。
“木云你个傻子。”
“我若是与同袍争,你怕是就不会这么说了吧。人和人之间都是有亲疏的,我知道,但我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花木云淡淡的说着,任由张玄觉给自己擦拭嘴角的血迹,他静静的盯着房梁的顶部,脑海中满是相识以来千秋一的一颦一笑,他的嘴角满是笑意,只是笑着笑着便有泪滑落下来,他想,为了不打扰她的幸福,今后这些记忆只能藏在心里更深的地方了。
“听说你醒了。”
蔺桡特意来探病的,刚走到门口就见花木云虚弱的样子,他拎着一根巴掌大的灵芝走了进来,昵了一眼身边的蔺山,笑着将灵芝交给张玄觉。
“这是山哥翻箱倒柜才找到的,据说是百年灵芝,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你大病一场,失了不少血,眼下肯定气血虚,灵芝温补,不会大燥,你且煎水喝一喝。”
“谢谢蔺兄。”
“你别起来,赶紧靠着。”蔺山快步走过去,按住他的身子,心疼道,“你这一次可让我们吓够呛。”
“真是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不是?”蔺山擦了擦他额上的汗,笑道,“你是我们的朋友,朋友之间自然是要相互关心的,难道你只认千秋一一个朋友?”见他摇头,蔺桡继续道,“对嘛,你认我们是朋友,我们也认你是朋友,朋友之间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话,太见外了。”
花木云看着蔺山真诚的模样,还有旁边面上满是关切的蔺桡,他很少感受到关心,可这一次受伤,却意外收获了许多从未体会过的情感,他想,自己终于也有很多人关心了,不论他们的初衷是什么,被人关心的感觉可真好。
护城河边,青草萋萋,目之所及已然枯黄无存,清澈的流水潺潺,河面偶尔几只跃出的鱼儿增添了几抹生机盎然。
千秋一倚在同袍的怀里,扣着他的手指,嘴角是幸福的笑容。连日来的猜忌与担忧,终于消散,她的心从未如此刻这般轻松。
“小千,对不起,最近太忙,又发人来疯和你闹别扭,冷落你了。”
“没事,只要你心里是爱我的,我就不在乎。”
摇着头,千秋一仰起头,视线中是他逆光的俊俏,脸颊一红,对着他的下颚轻柔一吻。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正在对自己敞开那已经发霉的心事。
“小千,父母亡故的事,对我的打击很大,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从那段灰暗的日子走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也没有人教过我该怎么和喜欢的人相处,但我会很努力的去学,真的会很努力。若是日后我伤了你,你一定要打醒我,告诉我那样是不对的,爱一个人不该是那般的,如此种种,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改的。”
“嗯。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人,也是个初学者,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对方,还请敬之多多担待。”
视线中她的笑容明媚如朝阳,正在温暖着心中的阴霾,同袍顺势将她环在胸前,感受着她真实的温度和身上淡淡的皂荚香气,眉眼间是从未流露的感恩与珍惜。他第一次觉得,深陷情爱之中竟然是痛并快乐的,不,是快乐的,佳人在侧,哪里还有什么痛。
温软的风轻柔的吹着,此刻的朔州城中正剑拔弩张,秦怀山与于明伟对峙于朔州府,长剑相对,他做梦也想不到,当初那个与自己言着回忆与兄弟情、信誓旦旦说帮住两位公子夺得天下的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已经投入了佞臣午吉的帐下做了一只走狗。
“于明伟,你这个叛徒!”
“叛徒?怀山,你一个背叛国主之人,也有资格指责别人是叛徒?”
“你不配给秦将军做副将!”
“你配给夫人做副将?将军和夫人被挖出棺椁、挫骨扬灰的时候,你在哪?我们几个人被绑在城门前等着斩首的时候,你在哪?平江城易主被燕人统治的时候,你又在哪?”于明伟狠狠道,“你在暗无天日的天牢呆过吗?你可知道秦亮的女儿念吟在乞丐堆里吃了两年的泔水!你可知道玉堂,玉堂他……”胸口剧烈的起伏,他的眼眶猩红闪着泪光,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所以你……你别现在跟我假仁假义,我不欠你的!反倒你,亏欠于我!”
猛的拉开自己的衣衫,露出满是烙铁伤疤的胸口,于明伟转过身,让众人看着自己满是鞭痕的后背。看到秦怀山等人面上惊愕的神色,拉扯着衣衫重新系好腰带,他的面上满是邪笑。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于明伟阴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宫刑!你们只是听说,而没有亲身体会过吧!这十年来,我于明伟,早已经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了,享受了十年正常生活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没有眼泪,对!我凭什么为你们平淡的十年去流泪?”
“明伟,你为何不早说?为何不逃啊,他们都没有事,为何……”
“他们?”
于明伟没有再说下去,他答应过自己的兄弟不说的,刚刚若不是气急了,也断不会说出念吟的事,幸好自己忍住了,没有出卖玉堂。
秦怀山一直不肯相信于明伟是能背叛将军的人,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疤痕却又是真实存在的,还有他口中的宫刑,当年确实听说秦王对一位将领用了极刑,却做梦也没想到那个世人口中倒霉的将领竟然是铁骨铮铮的于明伟。
“为何只是针对我?还不是因为我是将军府的书童出身,是被将军从永巷救出来的罪人!秦怀山,自幼在将军府长大的你、一直被将军照拂宠爱的你,没有资格指责我!”于明伟笑的瘆人,他的剑忽然指向同泽,冷冷道,“二公子,知道什么是阉人吗?知道对于男人来说,最大的羞辱是什么吗?”
同泽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秦怀山,昂着头,向先走了几步,握着他的剑指着自己的胸口,视死如归的盯着他,双目凌冽,无半分退却之畏缩。
“于将军,我父亲、将军府,从头至尾都没有负过你,负了你的是迂腐昏庸的秦王秦勇昌,是他打的你、伤的你、阉的你,我父亲至死都在保护平江城的所有人,其中自然也包括你,你说是我父亲将你从永巷救出来的,那你这条命就是他的,受些苦,又算什么!”同泽狠狠的盯着他,傲气道,“我没权利对你指手画脚,但你这般小气之人,就算没被宫刑弄的不男不女,也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因为世间的男人,断不会如你这般小肚鸡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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