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神圣之力
血液的颜色与普通人族有些不同。
娜依腹部流出的鲜血却是漆黑如同墨汁这般，还有淡淡的腥味扩散在外。
长刀依旧停留在她的小腹之中，明亮的刀身上染了些许黑血。
铜铁面具下男子的眉头微微皱起。
长刀没有如他意料的这般深入娜依的体内，锋利的刀尖没入娜依腹部不足一寸，铜铁面具下的男人右手轻轻一拉，便是要抽回锁链缠绕的长刀。此刻娜依探出左手，轻轻地握在刀身，望着刀身上沾染了自己的血迹，娜依的脸色有些讽刺，刀尖很锋利，即便是真龙之躯的娜依握住也感觉有些撕裂的疼痛。
“你想要做些什么。”
看着锁链那头的长刀被娜依用细嫩的右掌握住，铜铁面具下的男人嘶哑问道，面具下的神情有些冷峻。
用肉身去握住刀刃，莫非是想验证些什么？
铜铁面具的男子又笑了，笑地猖狂狰狞。
一阵狞笑之后，铁链又是铿锵颤鸣，长刀划穿娜依的掌心，落回他的手中。
“你和其他人族都是这般一样，好奇我的刀为什么与寻常之人的刀不同，好奇为什么瞳孔中有那么一瞬是黑暗。”
娜依没有说话，掌心传来的刺痛感灼烧着她的神经，但最痛的还是小腹这道伤口，透过薄衫撕开一个小口。
娜依的确不明白，为何有那一刹那双目犹如失明这般被黑暗笼罩。但她最不明白的是，长刀刺入自己的小腹时，那一瞬间自己好像被切断了联系整个人失去了知觉那般，若不是最后临危凭借着凶兽本性对危机异常灵敏的触觉，身体自我反应起来，长刀真的有可能透过小腹刺入她的体内。
坦白而言，娜依并不害怕这样，但娜依害怕这诡异的刀气。
真龙一族和人类的身体构造还是有些差别，只要没有伤及最为根本珍贵的龙魄，娜依是不会有生命之危。
被誉为天地宠儿的并不是人类，而是真龙一脉。无论外伤内伤，只要没有伤及龙魄，它们承受伤害的能力是比人类要强大无数。蛇有七寸，而真龙的致命之上便是在于龙魄，便是人类所谓的心脏。只要没有绞碎娜依的心脏，娜依与这位握刀男子还是分不出一个胜负。
那突如其来的刺眼的黑暗究竟是什么。
娜依想不明白，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再想了。娜依轻轻将受伤的手掌按在小腹之中，生机流入伤口，呼吸间小腹的刀伤便已愈合。头戴铜铁面具的男子皱了皱眉，面具下的呼吸微重，手中长刀握紧。
果然是传闻中的天地圣兽。
血脉竟然强大地可以将一位圆满之境高手造成的伤势瞬间复原，若是再拖延下去，落败地必然是自己，即便自己是人族，可以运用天地之力，对于道的感悟也必定会比凶兽深刻地多，但这是真龙，真龙一脉不存在感悟深浅这样的说法。作为天地的宠儿，无论是肉身或是灵智都丝毫不逊色于人族，甚至远超人族。
握刀男子不想再拖了，再这样下去即便能杀掉她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
几道强悍的气息已经从在不远处了，或许实力稍逊于他，但终究还是难以忽视的麻烦。
长刀抬起，刀刃涌出寒芒，头戴铜铁面具的男子选择了最原始的方法。
肉搏。
长刀落下，娜依身子一侧，躲过一刀时抬起一掌拍向了男子顺势滑落的胸膛上。
男子实打实地挨了一掌，铜铁面具的呼吸有些沉重，但他也是故意挨了娜依的这一掌。
刀尖从下挑起，锋利的刀刃划过娜依侧身，点滴黑血又是飘飞在了空中。如他所想，握刀男子便是要用这种以伤换伤的方法来切开这条真龙的防线。即便你恢复能力再高，即便你实力再强大，斩落无数刀后造成无数伤势后，任你复原能力再强也止不住一个千疮百孔的身体。他的刀很快，比寻常刀客都要快上许多。抬手间便是斩出好几刀，刀刃涌出寒芒，炸落在娜依的手臂上。同样，娜依的每一掌都结结实实地按在他的身上。
握刀男子脸色有些阴沉，撤刀身形拉后几尺。
预料之中的局面并没有出现，悍然的刀气即便炸落在这女人身上，也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结果，反而自己却是实打实挨了这凶悍几掌，体内气机有些动荡。
娜依嗤笑一声，眼神冷漠。
这种无聊的把戏她又怎么看不清楚，借助着手中武器想要做些什么，想法很好，只是忘记了她是谁罢了。
娜依的五指再次握起，黯淡的天空有些闷响。
白丝从娜依的指尖溢出，丝丝白气发出嗤拉声响，这一次白气并未凝聚成恶龙形状，只是缠绕在娜依的手掌。
娜依抬起一指，一条如大蟒粗壮的惊雷从黯淡的天际落下。
每一指抬起，便有一道惊雷落下。
娜依抬起第三指时，握刀男子没能抵挡住炸裂的惊雷，惊雷炸在后背，握刀男子弯腰踉跄一步，嘴角溢出鲜血。
天地之力，这再熟悉不过的剧情了。
圆满之境已经超脱了夜游之中所谓的借用，已经就好像整片天地都属于自己那般。入了圆满之后，自身的道也会随着境界圆满，所以圆满之境的比拼更像是道的比拼。他的道便是手中长刀，如白发刀客一样，他的刀道已至圆满。他是那位神秘之人拿来抗衡白发刀客的底牌。不过如今真龙之血问世，他把唯一的一次机会放在了这个最为珍稀的龙血之上。
可惜了。
头戴铜铁面具下的男子脸色有些遗憾，锁链好似受到一股力量冲击，再次自我颤鸣起来。
娜依站在原处，黛眉轻轻皱起，那双散发出兽性美的瞳孔凝了凝。
天地似乎有些与自己看到的不同。
或是说自己的双眼好似出现了幻觉。
这句话娜依觉得有些讽刺，对于一个天地巅峰之境的高手来说，再也没有比她的感知更值得她信任的东西了。但娜依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景象好似有些晦暗，黯淡无光。
没有光明，这是最致命的。
夜幕降临，黑暗将所剩不多的光明吞噬。
“本来这一刀是献祭给另外一个敌人，但为了所谓的真龙之血，这一刀也不得不祭出来。你能挡地住，那就证明我输了。挡不住，我只能将你抽筋拔骨了。”
头戴面具的男子嘶哑说道。
娜依没有丝毫犹豫，五指再次虚空一抓，惊雷再次炸落在男子四周，握刀男子没有理会，举起手中长刀，左手轻轻摸过刀刃，一滴鲜血轻轻滴落在刀身上。
滴答。
水滴落入水面发出的清脆声响。
娜依瞳孔轻轻缩小。
水滴滴落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水滴好像滴落在她的心间，平静的内心泛起了阵阵涟漪，涟漪扩散，心脏好像不自觉地躁动起来。
娜依的呼吸变地有些急促，人形之下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起来。
娜依抬头，脸色有些难以置信，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好像被人操-弄了那般，她的感知出现了问题，她的判断开始有误差。
握刀男子左手没有垂下，手指弹落刀身。
铿锵清鸣，娜依的心脏如擂大鼓，那一手仿佛弹落在她的心间上，体内起伏不定。
娜依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体内的血液变得躁动，双眸有些泛红。
她不明白为什么体内的气机会被这个人族牵制引动，但握刀男子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面具下的目光冷峻，再次一指弹落刀身之上。
娜依凄厉惨叫，左手紧紧捂住胸口，半跪在地上。
娜依低头看着大地，重重地喘息，汗水滴落在地。
娜依瞳孔瞪大，体内血液沸腾，浑身躁动不安。
握刀男子动了，他的速度很快，动身的那一瞬间，娜依的感知再一次被切断了联系。
娜依鼻息沉重，这种压抑黑暗的感觉她从未体会过，绝望将娜依紧紧笼罩在内。
血肉撕裂的刺耳声无限放大在平静的虚空之中。
黑色的血滴出现在她的眸中。
娜依低头，全身颤抖。
何时长刀贯穿了她的后背，刀刃出现在她左胸之前，刀尖再一次沾染上她的黑血。
握刀男子已经出现在娜依的身后，居高临下地俯视身前的娜依，手中的长刀依然离手，刀身没入了娜依的后背。
“可惜了。”
握刀男子神色有些遗憾，说实话，比起龙血他更想和白发刀客分个胜负，和传闻中的天下第一刀分个真正的胜负。
同样是握刀之人，但他的刀比起白发刀客更有些别样的味道。
他的刀有区别于刀自身霸道的特点，他的刀他的势于他而言才是刀中之大道。若是夏离在此，或是有些许机会明白他的刀为何能让天地变地黯淡。他的刀有一股微弱毁灭的韵味，还有最为关键的黑暗。
他的道是阴暗消极的道。
在封闭密室中将自我封锁，为地就是将自己阴暗消极的一面凝实浓郁。
这些年来，他的心境便是阴暗消极，他的刀当然就是这般黑暗消极。
握刀男子的势早已在拔刀的那一刻缓缓弥漫而出，方圆数里，都是被一股微弱的势轻轻笼罩其中。
娜依眼中刹那的失明也是因为这消极阴暗的刀气。
他的刀就是他的道，他的道就是黑暗，黑暗地竟然可以改变别人的感知。
娜依的感知从拔刀的那一瞬间，便是已经被错误地引导，她的双目看到的是这片天地，是镜面中的天地，也是被这位握刀男子散发的势所笼罩的天地。
从他的长刀刀身闪烁时，刀尖上便是涌出了些朦胧的黑暗之气，连娜依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
只有他一人知道，这是他的刀气，也是到势，可以改变或是说是扭曲别人的感知。
类似于错觉，但区分于错觉之外，他的刀可以在某个瞬间中切断敌人的感知，再抓住这个露出破绽的瞬间，瞬间将敌人斩杀。
即便是圆满之人，也无法保证自己的感知都是正确的。
在某一个判断错误的瞬间，在一个开始怀疑这片天地，怀疑自己的时刻便是他切入的最好时机。
镜中花，水中月。
他的刀有妖气。
相比白发刀客的魔刀，他的刀可以称作妖刀。
虚实迷幻，在敌人陷入迷茫的那一刻斩杀敌人。
“可惜了。”
握刀男子有些遗憾，遗憾这一刀并未能用在白发刀客身上，让他选择，他还是愿意和一个用刀的同道之人拼尽全力。
娜依受伤了，伤地似乎有些重，伤地也出乎了她自己的意料。
那位握刀男子站在她的身后，锁链缠绕在他的左手，戴着铜铁下的面容嘶哑说道：“你的龙魄我就收下了。”
手腕轻轻一扭。
嗤然一声。
血肉撕裂的刺耳声再次无限放大。
刀刃在娜依的体内旋转，绞烂她的血肉。
长刀从左胸缓缓朝着右侧推动，娜依呕出一滩鲜血，神色变地无比萎靡。
右胸，是她的命根，是她龙魄所在之处。
娜依头脑有些昏沉，眼皮有些沉重。
恩？
锁链缠绕的右手突然被一股强悍的力量隔绝开来。
这股力量是从她的体中涌出的。
力量铜铁面具下的面容变得冷峻，手腕用力，离龙魄也只是剩下不足一寸的距离。
一道光芒轻轻从娜依右胸绽放开来。
长刀仿佛被停格在这一瞬间，光明从娜依的身上散发而出，冲开了这被黑暗笼罩的天际。
握刀男子瞳孔骤然缩小，迅速抽刀后撤。在光芒散发时，他感到了一股神圣的味道。
这是一股超越圆满之上的力量，神圣之力。
娜依神色依旧萎靡，光芒从右胸如血液扩散在了娜依身旁，在光明的包围下，娜依的伤势渐渐恢复起来。柔和的光芒继续朝着四周扩散，光明愈发刺眼，神圣之力弥漫在天地之间，照耀了整个天地。
即便是这位握刀男子也无法避免散发而出的柔和光芒。
光芒笼罩在握刀男子的头上，让他有些不舒服，
是的，他很排斥这样的光芒。
他不喜欢光明，他极其讨厌光明。
在他的世界中，只有黑暗和阴冷。
这么多年，他一直生活在幽闭黑暗的地方，即便是面孔也要用厚重的面具遮挡住，为地只是躲避在黑暗之中。
握刀男子抬头看了一眼依旧还在苟延残喘的娜依，身上的光芒还未消散。
他已经猜到了，这可能是娜依的最后保命底牌。所以他在远处等，等光芒消失的那一刻，他有耐心也等得起。如今的娜依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最后的保命符消失，那就是她失去龙魄的时候了。
但是这道神圣的光芒还在弥漫。
光芒突然变地很是刺眼。
握刀男子竟然有些难受，有些不适应。
或者是太刺眼了吧，他抬起手来，用手挡了挡照落的光明。
这一瞬间，刺眼的光芒化作一道光柱将他包围。
握刀男子眼眸一缩，身体爆发出无穷力量，朝着光柱外疯狂逃窜。
无济于事。
光明神圣力量射落在他的身上，他变地难受，无比地难受。
神圣的力量在灼烧着他的身体，炙热的疼痛撕裂着他的神经。
热浪之中，他好像感觉到他的面具要融化了，面具下的脸庞变地狰狞，那被锁链缠绕的右手青筋暴露，整个人在光柱中哀嚎，撕心裂肺的刺耳声响彻在天地之中。
哀嚎声震醒了神色萎靡的娜依。
娜依清醒过来，脸色苍白的她没有任何犹豫，径直朝前狂奔而去，地面上一滴滴尚未流尽的血迹滴落，娜依也没有去理会。
她只知道她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
她如果死了，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泡沫了，她还要活着，还要活着去问她母亲，她还有最后的一丝希望。
逃地越远娜依的神智便是愈发清醒。
果然那把刀是有致命问题的，只要离他越远那就越好了。
逃，不顾一切地向前跑，躲藏在最安全的地方。那是她最后的保命底牌了，那缕光明中有她最熟悉亲近的气息，那是她父亲的气息，她没有丝毫犹豫，一直往前跑。
后方已经回不去了，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朝着这边赶来。
娜依捂住胸口，一路朝深林中狂奔。
握刀男子还在痛苦地嘶吼中，他的衣衫已经撕裂，他的肌肤血红如火，他很难受，他的灵魂好像被炙热的火焰疯狂地灼烧。
直至娜依离开了他的身边，神圣的力量依旧没有消失。
铜铁铸造的面具都要被这股神圣的力量烧焦那般，他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热辣刺痛感，还有他全身被灼烧的痛苦。
握刀男子在地上翻滚哀嚎，撕心裂肺。
足足半个时辰，光明才渐渐褪去，这股神圣的力量才再次消失。
但娜依的气息已经完全切断了。
劫后余生的男子犹如一只丧家之犬那般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铜铁面具下是狰狞却又恐惧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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