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观剑剑峭壁
襄州被誉为天下练剑圣地,知名度也堪比那曾经剑仙坐镇的西北剑宗。
不过那位三十岁飞升剑仙珠玉在前,再者加上护宗剑阵的威慑力,不是剑宗本门弟子,能入剑宗的人少之又少。相对于练剑圣地而言,剑宗却是比较藏私,也比较仙。粗俗点来讲就是气场不对,散修看不上剑宗这般摆谱,剑宗也看不上散修的,相看两厌。但襄州练剑圣地则是广开门路,虽然地势偏僻,但更多练剑的散修喜欢来襄州练剑圣地,这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归属感。白发刀客曾说襄州之人亦是比较“排外”,这指的是练剑之人对于其余散修握剑以外的武者有一种天然的排斥之感,也难怪他们会这般模样,十人之中九人练剑剩下一人是普通百姓。在襄州,侠客不负剑,称不上侠客,更是会被人耻笑。所以,这里的人但凡习武修炼,每个人都要佩剑,负剑,握剑才觉得自己像模像样,才是那行走江湖的英俊大侠。正如白发刀客所说,是不是练剑圣地那就真的是见仁见智了。练剑的人的确很多,但能练出几分火候的人却没几个。一样米养百样人,往往长地帅的,腰佩白玉,手握长剑往那一站就是一位风度翩翩的浊世公子哥,这样的人最是沽名钓誉,看上去行头十足,可也没多少干货。出来行走江湖也只是讲个行头,真地遇到动刀动枪的,这种恐怕第一个便是撂下长剑转身跑路。所以,天下江湖那么大,个个都称自己是一等一的好手,是不是真的,那真的便是见仁见智了。练剑圣地虽说和西北剑宗互不相连,但却也可以说是有些沾亲带故。
练剑圣地有一处峭壁。
峭壁下浅滩低洼,峭壁上陡峭巍峨,偶尔还有碎石滑落百丈陡峭。
抬头往上看,突起的峭壁却将照射投递下来的阳光遮挡了大半,峭壁下不见天日,头顶的悬崖呈斜线上升。之所以说练剑圣地有些和西北剑宗沾亲带故,是因为百余年那一位剑道大才曾走过襄州之地,也曾在这处陡峭悬崖上悟剑,最终剑成时在这座峭壁上刻下道道剑痕,将剑意融于峭壁上,也算是为踏入剑道的后辈做出了一份不大不小的贡献。
即便百余年过去,那位剑道大才也早已飞升成为一代剑仙,但这座峭壁却依旧冲刷不了这些刻骨铭心的剑痕,更有甚者每日都会来峭壁浅滩处观摩头顶那一道道剑痕,而传闻有一位剑客每日观摩剑痕,磨砺剑意,终于一日从观星跳脱夜游,潇洒而去。久而久之,来观摩剑痕的越来越多,说来也好笑,但凡来此地的剑客,脸上无一不是肃然庄重的神色,管你是装模作样还是煞有介事,只要来到这里,只要佩剑,都是一副认真的做派。时过境迁,这座峭壁依旧屹立不倒,也成为了练剑圣地的一大招牌。
骑马而走三十里,夏离终于看到这被称作练剑圣地的真实面貌。大抵如今天下城池都相差不远,但是建筑风格来讲,便好似先前遇到的骑马之人那样,服饰虽有不同,但相差不远。用石砖堆砌的城墙依旧是高达十余丈,从下抬头望去,夏离几人便好似蝼蚁那般。城墙上还有几位士兵登楼守卫,布局排兵也是和一般王朝无疑。下马步行入了这座容纳了无数练剑之人的襄州圣地,夏离大概明白师傅说的“排外”是什么意思了。
行走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来往人群中但凡有些武力的都会佩剑,负剑。放眼望去,有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背着把比他手臂还要纤细的长剑,更是显得不伦不类。清霜的容颜一直都很惹人惊叹,但一路走来,少数人是惊讶眼前这位貌美女子,但更多的是对那两位佩刀的一老一小有些冷意。剑向来是百兵之王,更是兵中君子,便连剑招都是巧妙附有韵味,便好像读书人口中的诗词那般富有诗意。但相较而言,刀向来都是蛮横霸道,更像在田野中割稻平凡的莽夫。用剑的人经常会看不上用刀的人,总觉得用刀的人便会低人一等,粗鄙,俗不可耐。
总有一种文人看武夫,相看两厌的感觉。
一路走来,夏离也感受到了某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更多的是鄙夷,冷笑,漠然,真地便如看待外来户那般对待夏离,反正夏离是第一次碰到,虽说是第一次,但也不太在意,更不用说那个闭眼直走的白发刀客了。拥挤的街道人群拥堵地水泄不通,但偏偏这几人四周空间都是充裕自由,而且那位一副雌雄莫辩的男子脸上更是冰冷一片,一个眼神便是扫向四周不怀好意的众人,有些人仅仅被一个寒芒被看得神色发怵,毛孔都竖了起来。
四个不速之客闯入了襄州城内,好像一阵突起的大风,很快便是无影无踪。坐在酒桌上,夏离看着勤劳擦拭酒桌的小二,笑着感慨道:“还是酒肆客栈好,管你是什么人,有钱就是大爷,佩刀的佩剑的也就一个样。”
“寻常百姓在乎的不就是挣几个钱,能够温饱能够娶妻生子,这就好像练武之人在乎的只是修为的高低,手中握刀握剑,又有哪些人是真正在乎的?”
身旁的白衣女子冷笑一声,神色鄙夷地看着夏离。夏离顿时就乐呵了,捏着鼻子阴阳怪气道:“还是纳兰姑娘讲地有些道理,只不过这里一地都是练剑的,不如让你这个观星高手去和他们讲讲道理?”
“为何要讲?”,白衣女子冷笑,“反正在襄州被人鄙夷地是你这个带刀的人,又不是我,最好你被哪个剑术高明的剑侠一剑刺死,那就皆大欢喜了。”
“承你吉言。”,夏离笑眯眯地吹了一口热茶,神色惬意。
酒肆门前响起一阵喧嚣,铁骑踏落地面惊起阵阵风尘,夏离抬头一望,数十轻骑策马狂奔涌向城门外,那络绎不绝的城道早已一哄而散,夏离神色有些疑惑,唤了一声小二便是问道城中发生了什么热闹事情。这位小二就是典型掉进钱眼里的人,夏离随手扔出一两碎银,也不理会身旁白衣女子的鄙夷神色,手指轻轻叩在桌上。那位小二牙齿咬了一嘴,一脸乐呵,笑着说道:“公子,你是想问在城道领着数十轻骑出城的那位大人物是谁吧?”
夏离点点头,并未出声。小二再次热情地说道:“那位年纪轻轻的大人物是我们襄州大将军的儿子,年仅十九岁便已经是一名一品高手了,更是半只脚踏入了一品四境上的伏魔之境,虎父无犬子,那位大将军更是难得的观星境界的强者,赫赫威名,在襄州无一不知。”
“而我们襄州有且只有这一位大将军,今日,这位大将军之子应该要去剑峭壁处观摩剑意,可能要踏入伏魔之境了吧。这些都是我们襄州传开了的小事。”
夏离摆摆手,那位小二客气地谢过了夏离,便是识趣地退下。
“十九岁的伏魔。”,夏离眯了眯眼,轻轻地看着门前,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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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剑圣地有且只有一位大将军,年仅四十,却是早已在观星一境浸染许久。
按理说,这位观星境界的襄州大将军本就是有足够能力进入点金榜的人物,但偏偏却是没有上榜,也不屑上榜。这位将军对于权力到达一个狂热的地步,行军打仗,统领重兵才是他追逐的大事。他曾说过开拓疆土,行军打仗可为大事,练武强身健魄只是小事,于他而言,人力有时穷,大男人去修仙图个什么?
图长生?
他不在乎,一世人便应做一世事,建功立业,开辟疆土,这才是应该做的。一方王侯,手握重兵,武者自然便会俯首称臣,实力高强的武者最终都会跳脱“武者”这个本质,成为能摆上台面的另一个身份。便如世人皆知的白发魔帝,谁会说他是一位武者?即便修炼到天下第一,还不过一样像一位帝王那样在西域之地,手下魔将便如王朝武官那样。即便是天下第一,也无法跳脱这个现世独有的形式。修炼和领兵出征,却在这个世界最大程度地相融在了一起。襄州之地有且只有这一位大将军坐镇襄州,而这位大将军也像一方王侯那样,小心地打理这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如白发刀客所说,襄州虽说一大片都是平庸之人,但实打实地,练剑圣地的的确确是出过几位能让他出手的强者,即便是统领一方兵权的大将军,也会与这些强大的剑客织上一张关系密切的蛛网,两者最大程度上的互惠互利,大将军只要开辟疆土,完成霸业,而他手下的这些剑客只是为了修炼秘笈,为了利益而来。养人,驭人,谋划人心,这些事情将军都做地滴水不漏,他的眼光不在襄州,早已跳脱出自家门中,放在了广阔的天下版图之中。
行军打仗,两军冲锋时,这些武功高强的剑客换取的战功必定会比普通士兵多上许多,一人或许可顶百人,更有厉害的绝世高手可顶千人。但这种来去自如,只修己道的高人也不会参与到行军打仗当中,他能笼络的就只能笼络尚且还为名利,为实力发愁的那些修炼之人,而这些千人敌,万人敌的强者只能与其交好,最大程度上利用他们,为自己服务。
襄州城的尽头将军府,门前镂金大柱在光线的投递下更是刺痛双眼,每隔五十步,都有数道强悍的气息弥漫出来。将军府尽头前足足二十里路,都有高手坐镇在此处。若有刺客敢上前行刺,无疑是自寻死路,即便是能越过这设下在将军府前重重的陷阱,入府后还要面对那一位深不可测的管家,还有本就是稳固在观星之境的大将军。没有人会如此愚笨,也没有人如此无聊想着去行凶杀人,这位大将军在治理襄州还是颇得民意,再加上他这些年背后织下的纵横关系网,很少有人会对这位大将军怀有恨意。
但对于大将军那位儿子便不是这般说法了。
那位统领数十轻骑,一骑绝尘的大将军之子却是让某些人恨地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剑刺死这位荒淫暴虐的大将军之子。虽说这位大将军之子在修炼上的名声还算可以,但在人品方面却是令人不齿,滥杀无辜,荒淫无度,只要他看上的女人,那便是他的禁脔,为人处事嚣张跋扈,横行霸道。
这不,连今日出城赶往剑峭壁观摩剑意,也带了数十轻骑清理闲杂人等,直接将拦路的普通百姓撞死踩踏在马蹄之下。
只要他在,剑峭壁附近便不能有其余散修在旁磨砺剑心。数十轻骑皆是一等一的好手,是将军特意安排来保护这位他还算中意的儿子。
将军府内有人在垂钓。
府中有一处深湖,占了将军府足足四分之一的面积,这位从小便喜好垂钓的大将军安静坐在湖泊旁,看着幽深的湖泊静静发呆,有一位身形微微佝偻的管事陪在身旁。
“陈老,你说那小子有多大可能踏出伏魔之境?”,这位垂钓的大将军不咸不淡地问了声。
“不出意料,观摩剑意后应有七成把握。”,那位老仆微微躬身,笑着说道。
“七成还是太少了。”,大将军手腕轻轻一抖,钓起一位鲤鱼,又把它扔回湖里。
“不少了,练武贵在基础,小少爷从小根骨便是奇佳,也没有错过幼年那段时光,十九岁便是一品高手,已经很是让人艳羡。练武更不能急于一时,更是讲究积累。半只脚踏入伏魔之境的小少爷,已经堪比伏魔之人。根骨奇佳的他未尝遇过一败,即便是伏魔境界的强者他也游刃有余,就算不敌,也能轻松退走。小少爷这次出入剑峭壁观剑,只是一个契机罢了。那位被誉为剑道大才的男人一剑将这片峭壁刻出无数剑痕,每一道痕迹都是带有不同的韵味。你看每日有许多人都会观摩剑意,磨砺剑心,但能有多少人能够跨越境界?”
“一群装模作样的人罢了,又如何值得一提?”,大将军安静地坐在旁边,笑了笑,“练剑圣地练剑之人千千万,能成为一名真正剑客的少之又少,那位剑仙在夜游之境时,便是在此悟剑许久,剑成之时便是圆满之时。每一道剑痕上特有的剑意和剑势,又怎么会是那些庸俗的人能够看地懂的?”
“那小子就是过去走个过场,感悟下那百余年前那位剑道大才留下的剑意,借此一举突破道伏魔之境,到了伏魔之境,才算真正的一方强者。十九岁的伏魔,啧啧,连我也有些期待了。”
那位老仆含笑点头,随后开声问道:“将军,那几位实力强大的剑客是否要收拢一番?”
大将军坐在木椅上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必要,这些散修不为名利只为剑道,即便收拢入麾下也只是出工不出力的货色,倒不如许他们点好处,让他们识相一些,别来搅和我们的好事就好了。”
“天下东南燕为主,九州之地大周先行,天下局势如今混乱一片。而江湖和王朝却又是混杂在了一起。据探子回报,九州,大燕皆有重兵逆反,逃往天险长河一带。这样一来,天下的局势便更加地混乱,本来看似明朗的局面又是暗流涌动,未知的角色一位又一位浮出水面,便好像四十年前的那位白发刀客,如今重入江湖,不知是为了图谋什么。”
“如今天下看似繁荣昌盛,江湖和庙堂掺杂在一块,百花争鸣。但这种秩序却是最乱的,没有真正的律例能够规范统一。便好似如果有君王想要一统天下,始终绕不开江湖上的武者,每一位上榜的强人都是偏据一方,躲在自家一亩三分地内不肯出来。就说那西域之地那位白发魔帝,俨然便是一个不问朝政的君王那样,坐享其成,手下魔将每一位都是强大无比,若想统一江山,白发魔帝必定是最大的阻碍。尤其是到了他这样层次的武者,早已俯瞰众生,世俗权力对他没有丝毫用处,但即便这样,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他甘愿放吗?”
“他甘愿屈居在一人之下?如今再无千年之前那位令人俯首称臣的千古一帝,我们襄州想要从乱世中崛起,能借助的便只有武夫还有那精锐的兵力了。”
大将军皱了皱眉,叹息一声:“陈管家,侠以武犯禁真的是一句明理。他日我能称帝,必定会重新规定新的秩序,将江湖和庙堂真正地分开。”
那位姓陈的老仆站在身旁,神色恭敬道:“大将军,行军打仗很大时候讲究战略布局,双方兵力等许多因素。但有时候却讲究运气,我也知道大将军一直按兵不动冷眼旁观,是想让那些同样想争夺天下的人先打个你死我活,做一回那捕雀之人,但捡漏这回事不是那般容易做的。”
“士兵逃不开战死在沙场,文人逃不开冤死在庙堂,百姓逃不开生老病死,而这种跳脱出这片天地的武者最终也逃不开老死在这片天地之中。这种千人敌万人敌最是让天子如鲠在喉,武力寿元远比普通人强,而心性更是极为桀骜不驯,这种人天子最为忌惮,才会有五步一防,禁宫之内重重禁制,日防夜防,就是防这种人。一个一品高手,死战可敌五百骑,而伏魔,观星,夜游,每升一境,更是可敌千骑,至于圆满之境,那个境界太过遥远,老夫很难知晓,但人力终究有时穷,一万骑兵我猜已经便是极限了。即便是白发魔帝也不过两万骑,但为什么无人敢去挑衅白发魔帝,单单是大燕便有将近百万雄兵,为何不去将前方荆棘一并扫除?不就是因为如今天下尚未安稳,哪会有蠢人把雄兵用作屠戮武夫?为他人作嫁衣这种蠢事也没有人会做的。”
大将军突然笑了笑,钓起了一尾大锦鲤,摇了摇头:“等到天下平定之后,也就是这些武夫死绝的时候了。”
“即便招降,也没人会放过白发魔帝,他终究还是会必死的。”
“只是他会死在谁的手里?”
老仆含笑不语,张手一吸,一滩湖水掀起十丈巨浪,白鹭展翅飞翔,大将军看着白鹭惊飞的画面,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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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门,大将军之子便一路疾奔,朝着不远处的剑峭壁远远跑去。身后数十轻骑马鞭刺耳,铁蹄扬起无数尘土。
晌午时分,剑峭壁下却是阴凉,少有光线射入。仅仅片刻,大将军之子便是来到了峭壁之下,眼前还有几人在观摩剑意。
“把这里清理干净。”
勒马停歇的大将军之子眼神冷冷地扫了一眼四周,随后抬起头来,看着峭壁上那刻画入石几分的剑痕,大将军之子凝眉仔细望了几眼,只是瞬间,便好似脑海中炸落一道劲气,头疼欲裂。他立即转头看往身旁,不再直望峭壁,心中更是有浪涛席卷,忐忑不安。单单一眼,便是令这位半只脚踏入伏魔之境的大将军之子感到无限压力,果然是一代剑仙,剑意更是无比深沉恐怖。
那些鹰犬做起这些事来向来都是熟能生巧,这些一品高手单单是散发出凶悍的气息便能让某些散修知难而退。
只是浅滩大石上有一位青衣剑客纹丝不动,听到了驱逐呵斥的声音只是睁了睁眼,又是闭上了眼睛。
“杀了。”
大将军之子冷冷地望着这位青衣剑客,数十人领命而去,但回来时却只剩下了十余人。
二十几位一品一高手皆是被人一剑穿心,短剑飞于半空,那位青衣男子背对大将军之子,心念一动,飞剑便是落在了大将军之子眉心之前。
“见过陈叔叔。”
大将军之子神色玩味,但随后却是低下了头,毕恭毕敬地应了声。
背对大将军之子的青衣剑客点点头,淡漠道:“以后不要让你的狗腿子打扰到我。”
“小侄告罪。”,大将军之子低下头来说了声。
身形背对他的青衣剑客冷笑一声,屈指一弹,长剑射向了峭壁之上,脚步轻踩,这位青衣男子竟是径直地走上了这呈斜线陡峭而上的百丈悬崖。
大将军之子看了看如同青燕那般的青衣剑客,眉宇阴沉,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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