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观星擅杀观星
“的确好久不见。”
夏离微笑地看着曾经在船头的那一位雌雄莫辩的男子。
为什么说是男子?
因为他的胸脯丝毫不见起伏,最起码的凹凸没有。夏离才断定他一定是个男的,否则一个女人如果连最起码的起伏都没有,还不如去当一个男的更好。
那位雌雄莫辩的男子眯了眯眼,看着夏离这个模样就特别生气,先前在船上也是这般轻佻无所谓,才是特别让他厌烦。只是他多看了夏离几眼,眯了眯眼,神色有些不太肯定:“半个月观星?!”
先前看他不才是伏魔之境?
这位雌雄莫辩的男子定了定睛,再看多了一眼,已经确定是观星无误了。他冷哼一声,长鞭一甩,长鞭从夏离手中脱出,空气传来一阵阵刺耳撕裂声。他冷冷地看了夏离一眼,坐在了白发刀客身旁。
夏离神色愕然,开声道:“你这是要干嘛?还要抢船?”
雌雄莫辩的男子冷笑一声:“西州之地那么多船,你那艘船是不是比别人要香?”
“那你来找我干嘛?”
“天大地大,都是你的家?”
夏离脸色恍然点点头,随后笑道:“这里是我朋友坐的,那你就请坐隔壁桌吧。”
雌雄莫辩的男子冷冷地笑了一声,默不作声,置若罔闻,此刻清霜也是买了些糕点回来,夏离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如今一张桌子,四张椅子,全都坐满了人。只不过,气氛有些尴尬。夏离也没管这位不速之客,闷了半个月,每日他都只能吃些清淡的,还有一日足足三次的苦涩无味的良药,早已让他无比难受。如今桌上满是飘香的烤肉和糕点,夏离直接便是狼吞哭咽起来。白发刀客撇了撇这位雌雄莫辩的男人,再看了看夏离,嘴角难得地扯了一扯。这位不速之客也不客气,自己也是挑着桌上喜欢的吃。
夏离看了一眼这位男子,含糊不清地问道:
“你究竟是想来干什么?”“
你如今不用来借船,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
“杀你这个理由足够吗?”雌雄莫辩的男子冷冷地看了一眼夏离。
夏离抬起头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
“无冤无仇?你听过新上榜的那位天下第八吗?他和你的渊源可是深的很。”,雌雄莫辩的男子抬头冷笑一声,“佛门金刚,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天堑魔门杀地片甲不留,和你这个有佛门金刚之力的没有关系?”
“那位高僧就是来自大恒古寺,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夏离抬起头来,眼眸有些讶异,想起了先前在山腰间的那位扫地僧人,夏离眼眉皱了皱,之前心有执念时,夏离也是被这位扫地僧拒之门外,不肯渡他一命。如今再联想起这位新晋的天下第八,夏离恍然大悟。先前他还真的没有联想太多,如今再把两者串联在一块,夏离哑然失笑。
一人去渡了整个修魔之地?
夏离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你说地那是谁了,我曾经也差点被他打死,幸好他的师傅出手相救,而我的金刚之力也是这样来的。”
“你差点被他打死?”,雌雄莫辩的男子皱了皱眉头,神色疑惑。
夏离点点头,“先前我也是被他说成入魔,我求他救我一命,结果这位扫地僧把我堵在寺庙外,让我回去。我不肯,出手相逼,后来被他打地没有还手之力,若不是他的师傅最后出手救我,恐怕我也是被他渡了。”
雌雄莫辩的男子冷笑一声,眼眸中有难以掩饰的恨意,他看了夏离,淡淡道:“那更好,我们也有了共同的敌人,可以联手杀了他。”
“杀?”
“为什么要杀?他师傅救我一命,他只是出手渡魔而已,两不相欠。”,夏离摇头轻笑。
“他要杀你,你不找他的麻烦,跟我说两不相欠,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雌雄莫辩的男子笑了笑,神色满是鄙夷。
“我是不是男人你看地很清楚,但是我却不知道你是不是男人了。”,夏离似笑非笑。
这位雌雄莫辩的男人杀机突起,右手突然抽出长鞭,眼眸冰冷地望着夏离。
夏离瞥了瞥这位男子,笑着道:
“你不用那么激动,你急着找他报仇,想必和他必定是有深仇大恨,是不是在于他杀的人中,有些刚好和你大有关系?”
“或者说,你也是个修魔的人?”,夏离神色玩味地看着这位雌雄莫辩的男子。
“我不是修魔之人,我只是那位光头的仇人,谁说修魔的人就不能共存在这个世间?世间大道无数,旁门左道,歪门邪道也是有许多,世间弱肉强食,为何又偏偏不能修魔?他那么能耐怎么不跟魔帝去讲讲道理?”,雌雄莫辩的男子脸色冷笑。
夏离耸了耸肩,笑着道:
“这些你得要去找他讲讲道理,我可不能替你答出来。”
“你们的恩怨我不想去掺杂在其中,也和我无关,大路朝天咱们各走各的。”
夏离笑着吃了一口糕点,白发刀客看了一眼这位雌雄莫辩的娃娃,闭了闭眼。脸孔雌雄莫辩的男子神色一滞,恨地咬牙切齿道: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好胜心?被人打了连场子都不愿意找回来了?”
“不愿意。”夏离摇了摇头。
“懦夫!”
夏离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位雌雄莫辩的男子冷笑,再也不说话。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那位僧人?”,夏离有些好奇。
“说了你就会和我一起杀他吗?”
“不会。”
“那你问来做甚?!”
话虽如此,但这位雌雄莫辩的男子还是说了,“我的家乡便是在那天堑之地,虽然我不修魔,但那里的人有许多我都认识,死在那个魔僧手上的不在少数。说什么救济苍生,还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挂着僧人的头衔,说要渡魔,到头来不就还是要杀人?!”,白衣男子冷笑,眼眸中跳动着全是阴森的光芒。夏离却不知应该如何回应,只能说到:“既然你都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那你只能看开点,毕竟技不如人。”
“技不如人便要滥杀无辜?”
“在他心中或许这些修魔之人全都是为非作歹,作奸犯科之辈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男子冷笑,“佛魔本是同源,一念为正,一念为恶。我怕这位高僧为了自己的佛道才如此痛下杀手罢了,到头来,自己不就是个大魔?”
“我觉得是非对错很难判断,我觉得你应该和他理论,或是和他分出生死。”
“可惜他不知去哪了。”
“若是找不到他,我就杀了古寺里面所有的人。”,雌雄莫辩的男子冷笑,右手握拳。
白发刀客再次睁开了眼,摇了摇头。
夏离却是眯了眯眼,桃花眸子轻轻眯成一条线,眼神有些森冷,淡漠道:“我觉得你是非应该分明,是那位僧人杀魔而不是古寺其他的僧人。”
“恃强凌弱罢了,我也可以,只要他不出现,我便折返回去大恒古寺将那些迂腐的和尚一个一个杀干净,先把他师傅杀了。”,雌雄莫辩的男子笑了笑,好似对自己的想法有些满意。
只是夏离抬起头,淡漠道:“你只要敢碰古寺里面的人我就杀你。”
“你还敢说你和他们没有关系?!”,雌雄莫辩的男子冷笑地望着夏离。
夏离皱了皱眉,“我说了我和他们没有关系,只是他师傅救我一命,对我有恩罢了。冤有头债有主,这个简单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
“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我。”
“那便试试好了。”
夏离松开手中筷子,双眸冷冷地看着这位男子。
男子冷笑,长鞭握在手上,猛然间气势砰然爆发,强悍的杀机笼罩在了客栈当中。那位在这半月刚刚缓过来的店小二再一次跌坐了地上,害怕地牙齿发颤。本来西州之地的客栈便是不怎么提供菜肴,只供客人提供住宿,有些还会珍藏几坛醇酒,如今客栈里面其实没什么人,就夏离这桌显得最为热闹。
剑拔弩张,杀气弥漫。一人冷眼旁观,一人满脸杀意。
白发刀客睁了睁眼,嘶哑道:“你们两个要打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别毁了满桌子的食物,看着心烦。”
白发刀客淡淡地撇了一眼那位雌雄莫辩的男子,一股弥漫而出的刀意轻轻延伸出来,从白发刀客身上,向四周绵延开来,刀意很轻,相比这澎湃涌出的暴烈杀机而言,很平淡。只是刀意弥漫之处,杀机便是被吞噬一空。这是夏离第一次看见师傅不出刀却有一股自我的意境,整个客栈从先前的肆虐扩散的杀机到如今被一股平和的意境笼罩在内,那位跌坐在地的店小二好像感觉自己突然好像活在了另一个世界那般,从最初平和直至杀机四散再到如今平淡却有说不出的韵味,店小二感到不可思议。不说这位店小二,便连夏离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师傅的刀意,一直以来,夏离看师傅出手都是干净利落,或是已经站在这个天下的最顶峰,没有人能和师傅打地有来有回,每一位对手只要师傅出刀,便是一刀两半,师傅的刀很干脆,只是杀人,很少有其他花哨的东西。直到如今,夏离有些明白境界越往上的人,出手往往会更加玄妙,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刀意延伸之处,仿佛自成一个世界,世界的光辉无限扩散,整个客栈如今就好像白发刀客的主场,他的世界那般,不可思议。
这位手执长鞭,雌雄莫辩的男子神色变得无比凝重,暴虐的杀机只是瞬间,便被这股平和的刀意洗刷一空,压抑的气息转瞬即逝,他认真地看了这位脸色平静的白发老人,皱了皱眉,总是感觉好像在哪见过的熟悉感。突然,他瞳孔一缩,看着腰间的佩刀,再看着满头发白的长发,心中顿时明悟。
四十年前的天下第二,除却白发魔帝之下的天下第一人,用刀的第一人,白发刀客。也只有他,能随意地将自己的杀机冲刷干净。这位雌雄莫辩的男人有些庆幸,为先前没有强行抢船的决定感到万分荣幸。既然知道了身前这位是曾经的天下第二,雌雄莫辩的男子已经放弃了先前所有的盘算。本来在西州之地碰巧遇见先前渡船的这些人,他是真的存了要动手的心思,只不过后来那小子又突然入了观星,再加上一个捉摸不定的白发老人,他才换了一个说法,和他谈谈条件,看能不能拉拢到一起,如果不能那就只能作罢。双方谈条件,是建立在双方有共同利益的基础上,才会选择合作交易。如今那臭小子根本就没有要杀那和尚的心思,自己也懒得自讨苦吃。只能冷哼一声,起身便走,临走前,夏离笑眯眯地说道:
“千万不要动无辜的人,如果我知道我发誓我一定宰了你。”
这位雌雄莫辩的男子转头冷冷地看了夏离一眼,又扫了那位闭目养神的白发刀客,轻蔑道:“没有你师傅,你什么都不是。”
夏离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望着转身离去的白衣男子,轻轻地眯起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子。
那位雌雄莫辩的男人来去匆匆,消失了身影之后,夏离紧紧地皱了皱眉,一直在思索些什么。白发刀客睁开双眼,望着这个苦思冥想的少年,嘶哑道:“你是不是在想刚刚为什么我没有出刀,客栈却有一股平和的刀意?”
夏离点点头,开声问道:“师傅,这就是你的势吗?将整个客栈都能化作你的世界。”
“在你的势中,我好似有些感悟,虽然你没有出刀,但你一个眼神,整个客栈都充斥着一股平和的意境,瞬间便是将那暴起的汹涌杀机吞噬地一干二净。”
白发刀客喝了一口清酒,嘶哑道:“这是我对天地的感悟,即便不出刀那又如何?”
“我本就是刀,刀就是我,而我又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只要我愿意,方圆百里都能感受我的刀意。这就是修为境界,这就是感悟。”
“小子,寻常武夫的气势便是强悍,相互争斗的人大多数都是比谁的气势更凶,更旺盛,还没出手,杀机气势便澎湃涌出,但这只是最基本平凡的罢了。当你对这片天地,对自己有些不一样的感悟,你就会发现你手中的刀原来并不只是一把普通的武器,就好像你先前那一刀,任你千招万式,不过一刀两断。那一刀有些归于本源,返璞归真的味道。一刀,能将你的敌人陷入你的世界当中,已经算是了不得了,知足吧。”
“可是我每一次只能劈出一刀,斩出了那一刀后,脑海心中便好似感觉流失了什么,想要再斩出这一刀,便是难上加难。”
白发刀客撇了夏离一眼,冷笑道:
“一个勉强观星境界的人想斩出夜游的一刀,你的胃口还真不小。”
“感悟便是积累,一花一叶,一草一世界,这就是积累。滴水穿石,持之以恒这也是积累。积累是一点一滴的,不是让你睡个觉苦思冥想一阵子就突然明悟了,若是这样个个都去思考算了,还练武这么辛苦作甚?”,白发刀客闭目养神,懒得理会这个贪得无厌的小子。夏离脸色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平复下心情。
静下心来的夏离反观自己这些日子,从高僧将百年修为灌注于他身后,他的境界攀升地比以往更加迅速,几乎是每和别人交手一次,境界感悟都会提升许多,直到现在,才不过短短一年有余,便已经勉强走到观星之境。说实话,夏离的确称得上是有望踏入江湖的最有潜质的君王,但境界攀升地越快却会是变得越不稳固。就好像有些高人,并不会着急一路提升修为,入了一个境界后往往会在这个境界中浸染无数年,修得大成,厚积薄发。这种停留无数时光的境界的强者往往能够跨境杀人,即便是高一个大境界的人也有可能将其击杀,这便是积累,这便是感悟的深浅。
夏离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叩在桌子上,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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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客栈的这位白衣男子,神色有些郁闷,更是有些无奈,最多地是气愤。
如果不是那一句要打滚出外面打,如果不是白发刀客散发出平淡却又让他心悸万分的刀意,他真的很想杀了那个嬉皮笑脸的小子。但更多地是想到家乡那些修魔之人因为不肯自废修为,或是不肯听从那位魔僧的劝诫纷纷丢了性命,他便更加是心烦意乱。但如今的他却像个无头苍蝇那般胡乱冲撞,寻不到那位魔僧。他并非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不远万里只为了给家乡那些人讨回个公道。至于在客栈内那个讨厌的男人说若敢滥杀无辜便要取自己性命的荒唐之话他从未放在心上,不过一个刚刚踏入观星之境的人罢了,他又怎么会放在心中。走着走着,这位雌雄莫辩的白衣男子便是绕进了一个胡同当中,看着无路可走的小巷,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转身却发现有一位老人拦在身前。
这位老人细细地打量了这位雌雄莫辩的白衣男子几眼,点了点头,确认无误道:“既然是你,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雌雄莫辩的白衣男子皱了皱眉头,本就是十分心烦,如今又是多冒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人,脸色阴沉道:“滚开,我心情不好,不想死就滚开。”
这位身着布衣的老人抚须看了眼前这个漂亮地就如女子那般的男人,冷笑道:“伤了人还想走,以为这西州之地是你一人之地?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原来是跟那个白衣男人一伙的,难怪。”
雌雄莫辩的男子冷笑一声,“我不知道西州之地有什么规矩,我只知道你们一个二个像个苍蝇一样拦着我的路,让我很心烦,既然你想像他那样找死,那你就去死好了。”
说罢,那绑在腰间的剔透长鞭再次从腰间抽出,右手执鞭,一鞭便是朝着这位老人的脸上狠狠抽去!
自从先前和夏离交手,被这个肉身强悍地让人可怕的寻到了破绽,抢到了长鞭之后,他便已经是聪明了许多,挥鞭出鞭的力量更是无比巨大,每一鞭挥落空气,都是炸裂出无比刺耳的声音。这当然不是徒有其表,每一道长鞭挥出的力量足以粉碎一座瓦房。虽说先前在船上战斗还要考虑到那艘大船,才会变得如此狼狈束手束脚,但实打实地佛门金刚之力的确是强大无比。
雌雄莫辩的男子连挥三鞭,凌厉凶悍的劲气呼啸在长空中,瞬间便是要炸落在这位布衣老者的身上,这位布衣老者冷哼一声,怒极反笑:
“观星之境,好大的威风。”
布衣老者感受到三道如惊雷凶悍炸落的鞭气,嗤笑一声,手指在虚空轻轻一按,指尖好似有气机流出,婉转平淡,却是将三道如惊雷凶悍的鞭气轻松驱散。
布衣老者背负双手,平淡道:“藏龙卧虎,山野庙堂,大千世界,高手太多。”
“说什么废话,不也就观星吗?”,雌雄莫辩的男子冷笑一声,手中长鞭一甩,鞭头处一道气机炸出,瞬间直入布衣老者前胸。
白衣男子冷笑一声,淡漠道:“我最擅长地便是以观星之境杀观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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