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虎落平阳也不能被犬欺
非但这中年男子没有想到,便连夏清霜也没有想到,是这个她心中恶寒的魔鬼帮她卸掉了这两截断筷。
夏清霜抬起头来,清淡的脸上终于还是有了些许起伏。望着那道修长的背影,依旧还是玉簪束发,洁白的长袍却是有些风尘。夏离袖袍放下,脸带微笑地望着清霜,眼神醉人而温柔。夏清霜突然感到很安心,每一次看到夏离这样轻柔的眼神,她都会觉得心境放地很轻松。只要这个男人不做魔鬼,那好看地让女人都羡慕的相貌,配上正事前那沉稳淡然的气质,其实很有安全感。
“呵呵,这位公子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对座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呵呵笑道,布满血丝的眼睛轻轻地望着夏离。
“看来我的小侄女终于长大了啊。”,这脸色粗犷的大漠亲王不温不火地说道,左手轻轻拿起放在身旁那把百余斤重的大刀,轻轻擦拭。
“公子年纪轻轻,眼光修为却属上等,不知是九州哪座王朝的子弟?”,这位中年男子也不着急,把夏离当成了朋友,叙起了旧。
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夏离,那放在桌上的右手却是轻轻地缩了回来,体中的气机轻轻转动,青筋愈发地明显。
夏离笑着摇了摇头,眼眸轻轻地扫了一眼中年男子那悄悄缩在袖子中的右手,笑道:“如果你是借叙旧的机会,将体内气机调起,妄想给我一击必杀,我劝你还是死心了吧。你身上有旧伤,现在实力撑死了便是从三品往上那么一点。你说我这个一眼能看穿你修为的人,杀一个伪三品,一个下下品武夫,需要几招?”
大漠亲王再也没有那不温不火的神色,中年男子将悄悄缩在衣袍的右手拿了出来,脸色阴森。
“好大的口气,看来如今的九州的确是人才辈出,大漠却是青黄不接,气数凋零。真是应了大国师的那句话,祸起妖女,不能杀你,实在是我大漠的悲祸。”
夏清霜脸色清淡,看似没有任何波动,但挡在身前的夏离却感受到背后那娇笑身躯竭力隐藏下的颤抖和悲哀。
“你们还好说起了这事,我也有机会嘲笑你们这些迂腐的大漠掌权者。”,夏离脸色轻佻,语气满是不屑,“极北之地,萧瑟荒凉的大漠落在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真是可怜可悲可叹。治国者,不察民生,不看民意,不重民情。却单以鬼神言语乱世,天地异象突起,却将缘由落在两个女人身上,甚至还有一个还是尚在襁褓的女娃。不是说大漠汉子策马驰骋,顶天立地,最有气魄吗?到头来,连皇帝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孬货。”
“还有你这个大漠亲王,看似老实忠厚,其实和你身边这个伪三品武夫一样,一路的阴险货色。说什么亲情血浓于水,说什么心系大漠国运。你这个阴险小人只是想把公主当作一个能够挟持天子的筹码吧?自作聪明,挟天子以令诸侯,你只是明白大漠公主是大漠天子的软肋,能够成为你利用的对象吧?”
才到及冠之年的夏离最擅长的是什么?武道?诗书?
不,是骂人,是那好似怨妇似的胡言乱语胡搅蛮缠,是那一针见血的赤裸言语。
夏清霜在酒店已经体会到了他的毒舌,现在再听一遍,反而觉得有些亲切,她也更加确定,夏离这个人就是个魔鬼,无论是武力,言辞,还是心姓,所有东西都是顺心意,心意不顺时,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无知小儿,你懂什么?”,大漠亲王神色怜悯,看着夏离年轻英俊的脸庞。“大国师能力超绝,便连大漠天子也是敬佩万分。可以推算天地,预知未来的大国师又怎么会是你这种狂妄小儿能够明白的?便连我们陛下也是敬戴万分,区区一介武夫又如何知道鬼神之威?天地之威?”
“井底之蛙,偏据一方,坐井观天。”,夏离冷笑,却是不屑。“武道一途,登顶者可通天地,造天地变化。坐地为王,便以为自己可预知天地,便连飞仙也不敢如此狂妄,你何来的勇气?”
”无知者无畏。”,夏离懒得争辩,
“公子好一句坐地为王,无知者无畏。”,这位中年男子抬起头来,阴森笑道,“莫非公子以为自己是那早已身死道笑的夏王?可跟仙人叫板,对抗天意?”
“即便公子能够看穿我的修为,但又这如何?既然公子修为如此高深,为何不出手?难道就一直胡搅蛮缠,拖延时间?”
夏离好看的眸子悄悄眯起,留出一条缝隙,阴森冰冷。
夏清霜手心满是汗珠,虽然脸色依旧还是平淡,没有起伏,但心中早已翻起滚滚浪涛。她很明白夏离告诉过她,他的经脉将近全废,即便有了先前给予稀释百倍的血液,依旧只是杯水车薪,无法救其根本。虽说刚夏离帮她卸掉那来势汹汹的两截断筷子表现出的高人模样让她心情微微安稳,但如今她的的确确是为夏离是否有一战之力感到担忧。越到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夏清霜越是明白夏离那近乎没有自尊的事实,她至亲之人给予她那点微末修为,根本没有丝毫的能力改变时局。她很怕夏离会丢掉性命,一个三品武夫加上一个大漠亲王,除了父亲大殿那几位不世出的侍奉能够战胜,她已经不知道还有谁能打败在她眼前如大山般强大的死敌。
她不怕死,她也不怕夏离死,但她怕这样憋屈地死去,没有报仇便已经死去,她更怕夏离因为她而死。女人蛇蝎,女人柔情,她都有。
“怕不怕死?”,夏离转过头来,脸色温柔地望着眼前的清淡美人。
“不怕。”,夏清霜摇了摇头,眼神温柔,轻声道,“我怕你死。”
“这样,不值。”
“大丈夫又何惧生死?我如果怕死?,很早之前,我就死了。”,
夏离朗声笑道,眼眸锋利如出鞘的冷刀,寒声道:
“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就送你们去见你们敬爱的大漠先祖。”
夏离拾起手中的酒杯,那杯中清酒竟一滴未溢,夏离手腕一抖,铺平于酒杯中的清酒化作冷雨,一滴又是一滴便是朝着中年男子射去。湿润的水滴离杯时,这一手拈物神通倒不能说多么厉害,但巧妙之处便是在那杯中清酒能一滴不剩地全部溅射出去。
“去。”
夏离手掌用力,那银杯瞬间碎裂,化作碎片,掉落在半空之中。夏离五指摊开,衣袖一拂,漫天都是刺眼的银光。
冷雨,银光,交错相映。刹那间,刺眼的银光闪烁整个宴厅。中年男子神色大骇,这一手探囊取物可不像他先前那随意折断双筷来地那般轻松了然。那漫天的化作冷箭的水滴,破风呼啸,朝着两人落下。
那张极为名贵的嵌玉纹理桌被这落下的冷雨射得千疮百孔,木头腐朽。
大漠亲王也如中年男子那般,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右手握着的那柄大刀如今横挂在胸前。大漠亲王站起身来,身长竟有七尺余,右手握刀,一刀便是朝着前方猛然劈落,刀法精准,大开大合,直来直往,霸道无比。那携带而起的刀气从下而上,朝前斩落。那中年男子脸色阴沉,一掌便是拍碎木桌,怀中铁扇掏出,扇子张开朝着虚空打起阵阵阴风,朝着夏离呼啸而去。
“虎落平阳,也可不能被犬欺。”
夏离笑了笑,取下头上玉簪,束起的长发便是垂落肩前。夏清霜很是识趣地朝着夏离的身后躲了起来,抬起头来,望着身前那修长却不怎么宽厚的身影,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情感,肩前发尾那几处白发微微刺眼。
“灭。”
屈指一弹,那根玉簪便是弹向半空之中,那玉簪悬在半空之中,外围却是隐隐有气机包裹。
那大开大合劈落的刀气,还有那铁扇卷起的阵阵狂风,都被这轻轻那萦绕在玉簪处的气机一分为二。
夏离脸色无情,手指一合,那萦绕在玉簪前的气机瞬间暴涨,化作了那锋利无双的剑气便是朝着前方切割而去。
“大一品高手?!”
“你究竟是谁?!”
中年男子尖叫一声,肝胆欲绝,身形瞬间暴退,大漠亲王瞬间便是明白过来,收刀撤身丝毫没有恋战。
那根普通的玉簪却极为不普通,良玉瞬间碎裂化成粉末,但那道切割而去暴涨的气机却是如虹光那般,贯穿整个宴厅。
“走。”
下一秒,夏离身形飘忽,落到来到夏清霜身前,轻轻抱起,低沉一声。
片刻之后,那用名贵大理石构造的宴厅轰然破碎。夏离两人,消失无踪。
大漠亲王和中年男子望着飞龙府中坍塌的一角,脸色阴沉,余光惊惧。
亲王手中那百余斤的沉重大刀,缺了一半。那陪在中年男子身边的铁扇,残缺只剩几根利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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