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云中有仙人
天地间那沸腾而起的浓郁杀气此刻烟消云散,停格在半空之中是那一杆平凡却又刺眼的赤黑长枪。
这杆平凡的长枪,在雷霆之间射杀了他们的统领。
夏离抬起右手,朝着虚空轻轻一抓,瞬间,长枪离开司马统领的身躯,回到他的手中,但滴滴鲜血却涌出那被长枪贯穿的狰狞伤口。
夏离无悲无喜,只是轻吁了一口气,神色平静地望着不远处生机正快速流失的司马统领。视线中那被贯穿而绽开血洞的身躯宛如凋零的花,渐渐枯涸萎缩。司马统领双目惘然地望着胸前的血洞,紧握大刀的右手无力垂下,如今的他好似那风烛残年的垂暮老人那般,没有丝毫活力。时间仿佛悄然静止在这一刹那,而此刻他用尽最后的一丝生机抬起头颅,双目无神地望着夏离,对着夏离,轻轻地摇了摇头,脸色满是怜悯地望着他,哑声道:
“我们都只是他人的工具罢了,只是困在棋局中永远不能出世的棋子罢了。”
惨白的脸显得很是疲惫,却也好似松了一口气那般。直到最后,这个统率十万大军,携无双之势勇猛而来的仙军统领再也没有多说一句。闭上眼睛,任由沉重的身躯缓缓地从虚空坠落。
“统领大人!”
停格的时间随着这一声声怒吼再次推动,那消散的浓郁杀气再次沸腾而起。无数仙军双眼赤红,怒目而视。而本站在仙军公主身后的一名仙军副统领跨步而出,颤抖的右手举盾,矛头直指夏离。
“公主,请下令诛杀逆贼夏离!”
“我等十万大军愿意慷慨赴死,只为诛杀逆贼夏离,为司马统领讨个公道!”
这位怒吼的副统领举起长矛,振臂高呼,身后怒喝也是紧紧跟随,一浪跟一浪。夏离瞥了这个突然站出来的副统领,冷笑一声,随后眼神望向长发女子。而仙军公主渐渐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望着夏离。
先前那一幕仅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以雷霆手段射杀司马统领,以一人之力抵抗十万大军。这些年,夏离,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长发女子回过神来,眼神淡漠地望着这位挺身而出的副统领。如今与她并肩的这位副统领眼神猩红,炽热,那愤怒的火焰仿佛会将夏离吞噬殆尽那般。
而此刻,这位副统领再次扭头望向公主,语气愈发地急促起来。神情也在质疑,为何公主一再袒护逆贼夏离。军心也因此一再动荡起来,军中队伍也是躁动起来,这里每个仙军都是有血气脾性的男人,仙威被拂,统领更被逆贼射杀,如此奇耻大辱他们不接受,也不会接受。士可杀,不可辱。
仙军公主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压了压,止住了躁动不安的军队。随后,转头望向这位夏离,开声问道:
“夏王,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逆贼当诛,又需何解释?!”
“公主,还在因儿女私情而影响大局?”
身旁的副统领却是焦躁地打断,怒火好似已经压抑不住。长发公主望着身旁呼吸急促的副统领,突然冷笑,语气冰冷说道:
“周子谷,你难道以为我不知你和司马统领是本家?”
“司马统领一死,你就那么焦急地跳出来,挑起大梁了?!”
仙军公主突然冷声说道,好看的眸子也好似夏离那般微微眯起,泛起了冷光。
“周子谷?大周王朝?”
夏离微微眯起了眼,眼神扫了下那位脱下头盔,露出狰狞怒容的副统领。这副脸庞好似曾经在他记忆中出现过那般,尤其是那划满伤疤的狰狞左半边脸面。
十余岁的时候他曾和父亲一同在大周王朝做客,那时候的大周王朝邻近大夏,和大夏更是互帮互助。而作为将来的夏王,为了大夏的王朝,太子爷也要稳固两国的友好关系,而这位大夏太子爷也是相识了许多大周的权贵子弟,不乏有大周太子王子,还有许多高官权贵。
“大周、司马、周子谷、”
“你们是大周王朝的子弟?”
夏离突然开声问道,只是声音却是如入夜的寒风那般冷冽,眼神也彻底地冰冷了起来。在这件事情,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对于仙人,对于王朝,对于他这个友好邻邦的大周,夏离感觉一步一步进入了棋局当中。
狰狞相貌的副统领也是开声笑道,笑声狰狞而刺耳,寒声道:
“夏离,你真以为大周和大夏真的犹如范张鸡黍那般感情固不可摧?!大夏早已不是你父亲掌权那个大夏强国,我们大周早已没有任何理由和你交好。”
“只有利益才是维系友谊的最佳利器。以前的大夏过于强大,我们与你们交好那是忌惮你们的国力。现在呢?你们的大夏已是破败王朝,将要沦为废墟。便连仙人也颁布指令要摧毁你们的王朝。”
“天要亡你大夏,你拿什么资格和我谈感情?!你拿什么资本和我谈感情?!”
————————
层层云端上,凡人以为那里有华丽的宫阙,有令他们迷醉的长生功法,还有令他们敬畏仰望的仙人。
拨开迷雾萦绕的云层,那里的确是仙人的栖息之地。云层迷雾将一座座华丽的宫阙笼罩其中,或有青石板街悬空铺在云层之中,或有仙池溪水流淌在云雾之中,莺****长,欢快啼鸣。一千个凡人眼中有一千个天上宫阙,各不相同,但天上的宫阙却是真实存在的。
在这一座座高耸入云,没入迷雾之中的仙境宫阙里头,有一座较为特别的宫阙,门前清池流淌,绿衣盎然。有道童在门外采摘果实,门内传来郎朗的诵读声。整座宫阙散发出古朴沧桑的气息,读书人的书生意气好似环绕在这座宫阙周围,给人清正,明朗的正派气息。好似道法无双的道观,又好似佛音淼淼的法寺,虽不华丽,却有底蕴。
宫阙的尽头偏僻处有一座简陋的房子,房门前有一条幽深小路,路旁有三两青竹栽种,淡泊飘渺。推开房门,草舍中有一年近古稀,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蒲团上,慈眉善目,身形佝偻。阁中安静无声,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诵读典籍的声音。
沉寂了许久,斑驳的光影突然从窗户一角照了进来,撒在了古朴的典籍上。白发苍苍的老人眯起眼睛,那补满皱纹的脸旁突然皱了一下。
尔后,白发老人叹息一声,视线透过斑驳稀疏的光影,朝着层层云端往下看去,浑浊眼睛中却是拥有浩瀚宇宙,视线中那十万仙军与夏离对峙的情景透过双眼,一清二楚,包括夏离射杀司马统领的那一枪,他也明了在心。
“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吧。”
窗外斑驳的阳光突然隐去,白发老人抬头望向门外,视线无线延伸往前,这座古老的宫阙的对立之处,云雾深处,有一座极其奢华的仙宫,琼楼玉宇,亭台宫阙表面全是用透明珍贵的冰晶建造而成,远处望去,宫阙好似一柄直入云霄的白剑,气势非凡。
白发老人眼神停伫了数秒,只是这座白色的宫阙没有丝毫动静,白发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突然拧成一团,眉毛也是拧成一块,显得极为不适应。直到许久,眉头才舒展开来,嘴角喃喃道:
“罢了,罢了。”
那倒挂在手臂上的拂尘突然离开手掌,悬在半空中,白发老人两指并拢,朝着虚空轻轻一划。这根拂尘便是化作一道虚影,穿过窗户飞驰而出,从宫阙外直射而下。云雾之中,拂尘化作前作数千白丝,直射天下。
只是数千白丝还未穿透层层云雾,一道白光从远处疾射而来,白色的长剑横劈而下,将这数千道白丝斩成碎丝,零乱地飘落。白光逐渐清晰,洁白冰晶化作的长剑朝前直射,朝着悬空的拂尘斩落而去。
云层迷雾中,日光逐渐明亮,光影再次照射进窗户内,只见白发老人沧桑的脸庞再次拧成一团,眉宇间隐隐有怒气散出,双眼直射那座极远处,相对立的奢华宫殿。枯瘦的双指微微一屈,手腕一翻,朝着虚空微微一压。
那远处的拂尘强烈地抖动起来,数千白丝拧成一条白绳,朝着长剑缠绕而去。
“这么多年,你还是解不开心结,还是要出手干预这个天下吗?!”
白发老人嘴里念念有词,手指依旧保持这个动作,只是双指的位置越来越低,每往下压低一分,枯槁的脸面上皱纹更是折的厉害。
云端中的那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那长剑剑身也随着拂尘抖动,铿铿作响。一拂尘,一长剑,在迷雾中僵持不下。
许久之后,奢华宫殿冷哼一声,白光再次亮起,只是那化为长剑的冰晶再次变回冰晶,碎落,融化在迷雾之中。白发老者眉头舒展开来,手指往上一挑,拂尘化作光影,瞬间便是回到自己的手中。
而此刻,天下的天空阴暗逐渐消退,再次晴朗起来。云层之上,微暖的日光射落人间,夏离抬起头来,眯起双眼。而长发公主也是抬起双眼,望着天空。
洁白的云空之中,有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手执拂尘,慈眉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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