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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他一直是相信她还是活着的。他曾经无数次再梦里想象他们再见时的情景。如今梦实现了。

  无数次的想象,但是却没想到他们会是因为这样再见的。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而他却是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而她却是如此的苍白吓人的鬼样子。

  时间在这一刻是静止的。这个世间唯有他们而已。

  真的是她吗?他开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真的是他吗?她开始犹豫是否要去面对了。

  真的是她。也只有她能这般的吸引他的目光。

  真的是他。也只有他能这般的牵动他的心魂。

  他们就这样的对望着,静静地望着对方。深怕一眨眼就会消失了一般。

  君无言的反常全都落入了风若言的眼里。那个蒙面的粉衣女子到底是谁?为什么平日里冷淡沉静的无言会用那么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她呢?难道···

  那个蒙面的女子便是夜舞。而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一只让人不省心的小人猿,它叫小白是亦云的宠物。她答应了哥哥要帮他找到那只离家出走的人猿的。所以当她听说南海天有一只类似的猴子的时候,她便想来看看。却没想到叫她见到了君无言。她其实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如何面对他的。

  那么她可以假装不认识吗?反正她是蒙着脸,他不一定就认了出来的。

  于是,她故意漠视君无言炽热的目光。走向今日的寿星公。“南前辈,听说您有一只双目赤红的白色人猿是吗?”为了不想君无言认出自己,夜舞还特意压低了声音。低低哑哑的声音带着独特的柔和语调:“能否让小女子一见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又是一惊。

  “这?”南海天很是为难呢,若是以往他定是不会理会这个无门无牌的小角色的。但是今日不同啊。

  夜舞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一般,便又问道:“莫不是南前辈不方便?”

  气氛怪怪的,她在一进门时便已有察觉了。难道是与人猿有关吗?

  “姑娘,你来的不巧,这人猿现在已是暗影门所有了。”南海天说的是一脸的不甘啊。

  暗影门?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是吗?”看来她还得去一趟暗影门啊。

  “姑娘若是只想见一眼那猴子的话,我暗影门到是可以行这方便。”说话的自然是安然了。他倒不是真的那么的好说话,只是那风若言一个劲的暗示他呢。他又不是傻瓜,自然会卖个人情咯。

  “那谢谢了。”

  赤睛银猿,传说中的上古神兽。相传它的一滴精血便能起死回生,它的血泪更是传说中的不死神药。只是赤睛银猿真的存在吗?它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的神奇吗?那是一个不解之谜。

  印象中赤睛是很调皮的,但是当夜舞见到被关在笼子里的它时。呆住了,她彻底的呆住了。

  那是那只调皮捣蛋的小白吗?那是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吗?那是那只神采飞扬的小白吗?是,它是小白。但是,它已经没有小白的神韵了。它仿若被驯服的宠物,在被磨去棱角之后,只剩下一具躯壳。

  “小白?”夜舞轻轻唤道。

  神情呆滞的小白微微一愣,空洞的赤眸望向声音的来处。毫无反应。

  夜舞心疼极了。那是哥哥珍若生命的宝贝啊。他们怎么可以那么的折磨它呢?“小白,亦云你记得吗?”

  所有人都呆住了,那个女子居然在和一只猴子说话。尤其是君无言,当然他不是因为夜舞能和人猿对话,他这回能确定她就是他的夜舞了。也许她没注意到,在和那只小人猿说话时,她忘了压低嗓音了。还有她那独有的柔和语调。就是它陪他度过这些年那无数个无眠之夜的啊!他如何能忘,怎么会忘!

  亦云,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无神的目光波动了。小白望着夜舞的目光不再空洞。不期然的一滴血色的泪水就这么落了下来。

  “小白。”夜舞大惊。

  赤睛的泪何其珍贵。但是这不是她在意的。而是每一次的落泪对一只成年的赤睛来说便是减少二十年的寿命。而一只正常的成年赤睛猿也不过只有二百岁的寿命而已。小白还为成年,这一滴血泪便相当成年赤睛的双倍啊!四十年,小白今年也不过只有十岁,一下子它失去了近四分之一的寿命了。

  “嘎嘎--”小白对着夜舞叫道。无力的双手艰难的捧着什么,等着夜舞走近。

  夜舞自是知道它的意思,那是它的心意。也是她可能重现的未来。她在它的身边缓缓地蹲下,微微的仰着头。泪顺着脸颊滑落。反倒是小白它却笑了。夜舞是主人唯一的妹妹,虽然它少了那么多年的寿命,但是若能帮到主人它也是高兴的。只求主人看在它“舍命”相救的份上能对它从轻发落。在外面这些日子,它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心险恶了,以后它再也不敢胡作非为,离家出走了。

  他们在干嘛啊?这个问题在每个人的心中发酵,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问出口。要知道,他们在江湖中虽然都是有名有望的人物,但是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在暗影门与莫月山庄都没有吱声的前提下,他们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好奇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在干嘛啊?”满心好奇的安然凑到风若言的身旁问道。稀奇古怪的事他不是没有见过,要知道在暗影门第一生存法则就是要见怪不怪。

  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赤睛银猿了吧。风若言没有理会安然只是径自的想着什么。没想到那种传说中才会存在的神兽还真的存在在这个世间呢?如果那只猿猴真的就是赤睛的话,那么无言的毒就有办法了。这是一件难得的好事啊。为什么他的心中却充斥着满满的不安呢?为什么呢?

  那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赤睛银猿了吧。那么夜舞喝下的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血泪了吧。那么她身上的毒应该会解了吧。那么他们是不是就有机会了呢?

  血泪。传说中赤睛的血泪是可使人长生不死的不死神药。那该是多么的珍贵的啊!夜舞含泪咽下了小白的心意。

  “我们回家吧。”伸出手,夜舞淡淡的笑道。

  “嘎嘎--。”小白很是开心。回家,它终于又可以见到主人了。

  “姑娘。”安然上前一步说道:“这只银猿我家三少只是借用几天。若它是姑娘的所有物那请姑娘在三天后再来向南翁索要,但是现在若姑娘想在安然手中带走它的话,安然定是不会应予的。”

  “是吗?”轻轻柔柔的语调不带任何情绪起伏。暗影门?应是很了不起的门派吧。不然他怎么敢如此的嚣张呢?

  “若我不肯呢?”她反问安然:“是否暗影门便会容不下我呢?”

  这个蒙面女子到底是何来历?敢公然与暗影门作对。胆子不小啊。就不知道她的后台到底有多硬了。

  “那就不要怪安然无礼了。”

  “是吗?”夜舞牵着小白的手。到是不见惧意。

  “嘎嘎--”那个家伙欠揍。

  “小白!”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真的很适合它啊。

  “嘎嘎--”小白很不甘的低头退下。

  “我无意与暗影门为敌。”这个江湖还是没有改变,尽管已经过去了十数年。看来时间真的不能改变什么啊。

  “暗影门亦无意与姑娘为敌。”说话的不是安然。那是种很高深的内功,名为“千里传音”。人未到音先至,话音方落。一名蓝衣飘玦的俊逸男子便携着一名同样是一身蓝衣的清雅女子以神行之术站到了夜舞的面前。

  苏洛?他怎么来了。

  “三少?”安然很是讶异。三少怎么来了呢?这么小的一件事难道三少还信不过他吗?看来回到暗影门后定是少不了一顿奚落了。他完全可以想象那些个家伙嘲笑他的嘴脸。呜呜——,三少为什么要来啊!

  那个女子?当苏洛的目光落到夜舞的身上时,他完全呆滞了。

  那身影,那神韵。她是那么的像啊。

  “姑娘可否揭下面纱?”完全是下意识的说出口。当苏洛反应过来时才惊觉到,但是早已为时已晚。

  与他同来的女子亦是一惊。他们相识五年了,他的反常只会为那一个人。可如今···她不觉的多望了几眼夜舞。她会是她吗?

  夜舞也是一惊。在她还来不及回答的时候。一个声音却插了进来。

  “苏三少你那是什么意思啊,一来就要人家姑娘揭面纱。”说话的自是风若言,只见他不无嘲讽的说道。

  “原来风少你也在啊!”苏洛笑道:“你还是那么的爱管闲事。”当年他念在他救了雅一命的份上已经让步很多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可不敢保证今时今日他还能再忍下去。

  “呵呵”风若言干笑。“苏三少你还不是一样。”

  “风先生。”苏洛身旁微微欠身。救命之恩当时永生难忘啊。

  “雅姑娘近来可好?”

  “托先生的福。”

  “呵呵,看来三少对你不错啊。”

  慕容雅看了一眼苏洛,没再回答。他对她很好,只是是她太贪心了吗?她始终不觉得快乐。

  苏洛根本不想理会风若言,再次将目光定在了夜舞身上。“姑娘?”他所需要的是她的答案。

  “你想证明什么呢?”夜舞看着他,没头没脑的问道。她对他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他们该是相熟的,不然她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苏洛心下一惊,会是她吗?

  十二年前,他还是弱冠之年,他无力去改变什么,所以他只能放任。而换来的却是他无尽的后悔。他常常在想当初如果他能坚持,也许她可以走出一片新的人生。不管陪伴在她身旁的人是谁,他都会由衷祝福的。

  “我想知道你是否是她?那个我日夜思念的人?”他回答了,在夜舞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慕容雅在听他亲自说出口的瞬间终于决定死心了。她等了那么久,她以为他们该是会有未来的,但是原来一直都是他住在自己的心里,而自己却一直站在他的心门之外啊!看清了,心死了。原来,一切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他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的站在她的身后。

  他想她是不愿面对自己的。不然她不会蒙着面纱,不然她不会改变声音,不然她不会漠视他的存在。

  他知道她的担心,她的害怕。她是那么相信宿命的人啊!虽然她一直否认。但是那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她怕拖累他,哪怕他是甘心情愿的在受。而她始终忘了一件事,若是宿命安排,若是命中注定。那么就算他们再逃避那又有何用呢?他以为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她会看透。但是显然不行。

  而他愿意为她等待。他愿意等到她放下心中的枷锁,他愿意等到她甘愿舍弃她的宿命,他愿意等到她开始相信人定胜天。他愿意为她等待,无论是多久!他只要知道她现在过得好就可以了。

  哪怕她相信宿命而选择放弃他,他也无怨无悔!

  夜舞注视着苏洛。她在他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了执着。她知道他怕是不那么容易打发的了。若今日他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怕是会对她纠缠不休了。那是她最不愿面对的。

  她该怎么办呢?

  她知道他定是认出了她的。只是他不愿勉强她。所以他只站在她的身后,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自己。那就是他的体贴。尽管他是那么冷漠的人但是他也有属于他的温柔。

  她知道她很过分。她很自私。但是,对不起,她还是无法面对他。哥哥说过他们的人生中注定了会再次交集的。她知道若出世,他们定会见面,而她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吗?为什么,为什么当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十步之外,她却退缩了呢?

  她也厌恶自己的宿命论,她也痛恨自己的胆怯。但是她没办法,请允许她的怯弱吧。

  那么她要如何摆脱苏洛呢?

  苏洛希望这是给他的一个解脱,一个出口。这十几年,他被自己困在自己所驻的悔恨中无法出来。他由衷的希望那个女子就是夜舞。他不会放弃,哪怕就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不会放弃。他要一个未来,一个不再有悔恨的未来。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证实。

  “嘎嘎--”指尖清晰的传来了夜舞的矛盾,小白是那么聪明的猿猴自是知道她的担忧。唉,做人真是太辛苦了,一件那么简单的事偏偏就非要思前想后的,累人累己啊!那像它。

  只见它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臂一伸,猿臂回来的时候也顺带的将夜舞的面纱给揭了下来。“嘎嘎--”这样事情不就解决了吗?哈哈哈——它是举世无双的赤睛银猿——而且还是顶顶顶聪明的。

  夜舞呆住了,她根本没有料到小白会有此举动。

  在场的众人全都惊呆了。

  那是一张多么祸国殃民的绝尘容颜啊!纵使倾尽他们毕生所学也无法找出能表达她美丽的词句。什么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反而辱没了她的绝代风华啊!

  她还是蒙着脸比较好啊!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是她。那张容颜是那么的令人深刻,就算是过了十几年他还是忘不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如果她的脸色不是那近乎透明的苍白的话,她反而更胜往昔呢?

  她败得心甘情愿了。她如何能与之相比呢?

  “天--”发出惊呼的自是风若言。他虽心中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但是真正证实了他反而显得意外了。

  他见过夜舞,从一张永远不会有五官的美人图上。那时无言说他画不出了,原来是真的。她并不适合书画,她太过虚幻了,美的那么的飘渺,那么出尘。

  “夜舞--”苏洛呐呐地唤道。

  他果然是识得自己的。但是他是谁?她真的想不起了。

  “苏洛,我是苏洛。”从她茫然的眼中他知道她怕是记不得她了。

  苏洛?好熟悉的名字。记忆中似乎在很久以前的时候,有个清秀少年总是想尽办法的在逗她笑。她记得他说过只要她可以快乐他就会很满足了。是他吗?

  “你是洛?”太久了,那是她难得的快乐时光啊。

  “是。”她记起了。原来她并没有忘记他啊!

  苏洛笑了,那种发至内心的笑。慕容雅看得失神了。他从来就不会这么对她笑。明明已经死心了的,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还在滴血呢?好痛,好痛。

  “你还好吗?”多年未见,说出口却不是心中想过千百回的话。苏洛有些失神。怎么会这样呢?这一刻他迷惘了。

  “嗯。”夜舞轻轻地点头。

  “那就好。”那句话说出口后,苏洛觉得自己解脱了。

  “你还好吧?”应该不错吧,暗影门可是不容小觑的啊!

  “是。”

  他们就这样不温不热的交谈着。

  风若言傻眼了。那个苏洛不是为了她而仇视无言的吗?那么他们现在在干嘛?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情。为了一个交情不深的朋友而去仇视一个人长达十年之久。他现在完全同意淳于拓的说法了。这个家伙很不正常。

  而他身边也有一个不太正常的人啊。

  “你不去吗?”明明是自己期盼那么久的人,而他却只是用眼睛看,却没有任何的行动。他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突然吃错药了。

  “不了。”他不想勉强。

  “为什么?”他不懂。

  君无言不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夜舞。

  “你不打算认他吗?”他问她。君无言没有任何行动,而她也没有任何表示。

  “谁?”夜舞还不知道,因为她的关系。苏洛与君无言的立场完全是对立的。

  “君无言。他不是你的夫君吗?”

  “你——?”她本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没有。那是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只是当年的那场婚礼怕是莫月山庄的长老们给封锁了。以莫月山庄的影响,江湖中怕是也没几个人谈论了。那是丑闻不是吗?

  “你不是为了他愿意反抗命运吗?为什么过了十二年后你反而退缩了呢?”他该是要扮演拆散他们的角色的不是吗?那么现在他是在干嘛?苏洛完全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了。他不是痛恨君无言的吗?他不是曾发誓说要与他势不两立的吗?为什么脱轨了。他不该如此的啊!但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还是经过十年的岁月,你对他的爱已然褪色。他已经失去了你为他不顾一切的资格。”

  “不是的。”夜舞略显慌乱的否认道:“不是的。”她只是在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呢?”苏洛仿佛看穿她一般继续说道:“宿命吗?”

  夜舞没有回答。不复方才的慌乱,她显得太过沉默。

  “夜舞,你还记得蓝姨吗?”

  母亲。她当然记得。

  “蓝姨是那么坚强的人。命运夺去了她太多的东西。但是她何曾像命运低过头呢?我还记得那年初见面。娘问过她是否后悔过,如果她愿意像命运低一下头那么她就不用那么的辛苦了。但是蓝姨却笑着回答说那是她甘愿的。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再去承受那种非人的痛苦了。我想当年蓝姨是为了你才有那勇气的。你是蓝姨的女儿,蓝姨有的你也会有。只是要看你愿不愿意了。夜舞,你真的甘愿妥协吗?在你们付出了那么多之后。”

  她甘愿吗?不,她怎么会甘愿呢?但是现实就是现实,哪怕自己多么的不甘愿。命运终会逼他们低头的。她也想像娘一样啊!但是她这么能只为自己着想呢?无言不可以再为了她而去牺牲什么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她没有勇气去做。

  她时常在想如果当年无言没有遇见她的话,也许他就不会那么辛苦。他是那么淡泊的人却为了她不得不去担下莫月山庄那副重担。若一切以爱为名,那么她宁愿放弃她对他的爱而放他自由。所以当年才会有那样的一场闹剧。可如今,要她像她娘那样吗?娘是勇敢的这无可厚非。但是娘的勇敢是爹拿性命换来的啊。要她如何能啊!

  她的迟疑完完全全的落入苏洛的眼中。苏洛知道夜舞过不了自己的心魔。那么他呢?他难道也是那么的顾虑重重吗?单从他望着夜舞的眼神中。苏洛就愿意赌赌看。

  他很期待淡漠的莫月先生失控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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