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车到山前自然直
现在是飞展的二十一世纪,年龄差距在三岁以上就不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姚南向来不擅长与女生打交道,更别提去揣度一个九零后小女生的喜好了。全\本\小\说\网小白也不敢随意向努努询问,一旦她以为他另有所图,大雷霆,他可收拾不了那种阴森恐怖的局面。姚南只得硬着头皮给女朋友打电话,希望得到一点有用的建议,不料刚刚开口就引起了误会。
什么?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你也不放过,姚南你还是不是人?我跟你这几年知道你有几根花花肠子,但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变态这么猖狂!电话里的声音高亢入云,姚南把电话拿离一米远都仍感觉耳膜嗡嗡作响。
他盯着巨大压力赶紧将事情原委细细说明,对面的母老虎才渐渐平息下来,给他出谋划策。化妆品不行,高中生不许化妆;衣服不行,那是父母的专属权利;食品不行,谁家都不稀罕吃的;车和房子更不行,他们自己买不起。最后姚南提出一个具有建设性的意见:送好玩的东西———她的那款新买的psp。
不行,那是你给我的礼物,哪能送给别人!母老虎一口回绝道。
我以后再给你买就是了。
老虎的固执在姚南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她只能答应下来。挂了电话以后驱车他们前往她上班的地方取东西。小白惊叹姚南的手腕与魄力,这也证实了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至少一个怨妇,老虎都能被轻易征服,其他拦路的杂牌老虎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今天是情人节,姚南的行为虽然彰显了男人的霸气,却又不合时宜,小白在努努的淫威之下战战兢兢了两年,猛然现原来男人可以如此扬眉吐气,居然一时间有些扛不住。
他们又在路上买了一点水果之类的充一下礼品体积,雄赳赳气昂昂地按下张进国老师家的门铃,开门的是师娘。两人都齐声高呼师娘好,把慈祥的师娘吓了一跳,师娘似乎刚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正提着一把菜刀,此时化为一把看家护院的利刃,泛着冷冷寒光。
你们找谁?
我们找张老师。
她打量着他们俩,目光停在他们怀里抱着水果和酒盒,大概明白来意,她闪开一条道,说,进来吧,他还得一会儿才回来,你们先坐。她一边返回厨房一边对着屋里喊道,张黎,出来接待一下你爸的客人。
一个女孩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了他们一眼,指了指客厅的椅子说,你们请坐。她满脸不愉快的样子,却又没有完全表露出来,一丝不苟地完成端茶递水之类接待客人所需的所有步骤,这样的素质引起姚南的赞赏,他低声说,看,张进国的女儿毕竟是他老爸一手调教出来,接客多利索啊。
白刚要点头,却又觉得挺别扭的,而姚南也品觉出自己刚才的话不太对味,两人心照不宣地各自轻轻干咳几声,就当谁也没说,谁也没听。当初姚南与张黎年龄跨度太大,他不屑与这样的小毛孩交往,反倒是小白乐在其中地与她打成一片,所以小白硬着头皮去她交锋。
你是张黎?小白问道。
是,怎么了?
你记得我们么?
不。张黎瞅了他们一眼,这一眼又在一个飘逸的弧线之后演变为一个华丽的白眼,以此表达对他们故意套近乎的态度。
你上六年级时我们俩经常来你家呀,不记得了?
我爸经常带学生来,我哪知道是哪个。
你那时候数学不会做,你爸非要你做附加题,不做出来不许吃饭,我们俩那时候经常在这里写检讨,就偷偷帮你做附加题的呀。
我是帮你造句的。姚南也附和道。
张黎愣了愣,拖着长音噢了一声,指着他们俩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不过是叫小白哥哥小黑哥哥,还是叫小南哥哥小北哥哥来着?
我是小白,他是小南哥哥。
你们是兄弟俩,为什么名字一个是颜色,一个是方位呢?
两人一瞬间被击败,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可以从这个角度肆意扭曲,小白努力地让自己淡定下来,层层分解,逐步深入地将两人的名字勉强灌输给这个出言不凡的九零后女生。三年隔一代,代代谈不来,这果然是经过生活沉淀的至理名言。幸好张黎只是将他们两人的名字混淆,并没有将当年的情谊张冠李戴到别人的头上。既然如此,他们的交情可以无限追溯了,六年级的小女生对人对事的记忆能力尚未达,他们完全可以编织一些感人的故事套上去。张黎居然信以为真,听得满脸羞红,有如三月桃花迎风开,只待郎君自取来。
我朋友从台湾给我带了一个东西,不过他把颜色搞错了,你看看?姚南终于可以出马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那台粉红psp,张黎一看见它就看得掉进眼里拔不出来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摸了一下,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怎样?
真漂亮,我见我同学有这个东西,但是没有这个漂亮,和这个比起来,他的那个简直太土了。
你喜欢么?
张黎抬起眼睛看了看姚南,又看了看小白,咬着嘴唇羞涩地笑,那种面临巨大诱惑时无法抗拒的神情让姚南欣喜不已。他又追问了一句,她晃了晃肩膀,不好意思地笑出声来。
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
张黎松开嘴唇,下唇上明显有一道牙印,她的目光再也离不开那台精致的psp,那种渴望与她小时候对一块冰激凌蛋糕的渴望如出一辙,这却让小白心生怜悯。他宁愿直接将东西塞进她的手里,也不愿意让她这样不谙世事的女孩子接受这种考验。但姚南有他的手段,他认为这样的方式会使小鱼更加迷恋饵料,更加不易滑钩,在他确认张黎无法抗拒礼物之后,他将机器放在她的手边。
果不其然,张黎没有拒绝,她犹豫不决地拿起psp,轻轻地抚摸着,又将目光投向小白,说,真的是给我的么?
白点了点头,说,对,是你的,张黎小朋友的。
可是,我爸肯定不让收礼。
姚南成竹在胸地笑道,你藏起来就是了,别让你爸爸知道,这台psp是我们给张黎小朋友的见面礼,我们绝对不会以这个理由向张老师提出任何要求的,所以不算行贿,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我妈呢?
姚南想了想,说,可以告诉你妈,但是必须是两天以后,怎样?
张黎这才放心下来,从卧室里拿来书包,当着他们的面将psp藏进自己的书包。小白这才领略到姚南的厉害,他下饵时都是一点点地放线,欲擒故纵,一直将对方的期待吊到最高点,才将饵料放到水底让对方主动吞食,而那根线,一直捏在他的手中。
在知道他们是当初那两个老是被请来家里喝茶的坏孩子以后,师娘的态度才一下子好了起来,开始责怪他们俩来的时候居然带礼物。这让小白忽然惊叹,武侠小说里的情节也大致如此————师傅很凶恶,师娘很慈爱,他们的小女儿让两个傻师兄争得头破血流。不过这一位小师妹年纪太小,所以后面那个情节自然上演不了。
张黎一直站在旁边笑,她的目光一直盯得天花板上,沉浸在一个人的快乐中。师娘做好午饭,看了一下时间,说,你们张老师也该回来了吧。话音刚落,门边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张进国推门进来了,师娘怪他回来得晚,给了一个大白眼,拉着张黎去厨房端菜。
哟,两位大少爷来啦。张进国把厚大衣挂在衣架上,和几年前一样调侃道。
张老师……
姚南却笑了起来,说,不该叫张老师了,叫张校长!
张进国伸出巴掌在姚南脑袋上拍了一下,挨着小白坐了下来。他虽然是一校之长,却仅仅四十岁出头,模样看上去也不过三十来岁,当时他即是高中男生们全部尊重的长兄,又是他们不得不戒备的阵营敌人。每次学校举行阶段考试,他一进监考考场,里面的男生女生都抓耳挠腮,像猴子幢见孙悟空似的。
你们这几年一毕业离校就没有再来过,是不是嫌我家寒酸啊?
怎么可能呢,我们那不是觉得自己没出息,怕让您失望嘛。
姚南你还是那么皮,小白也和以前一样少言寡语。
是是,我该向小白学习……
怎么?今天忽然说要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
哪有,就是和小白忽然说到您,就试着打了电话,既然您今天有空嘛,我们就趁这个机会过来给您拜晚年,你说是吧,小白?
白赶紧点头。
你们都工作了吧?
嗯。
在哪里呢?
姚南正在回答,却听见师娘大声喊他们过去吃饭,张进国天生怕老婆,听见召唤后立即站了起来,说,先吃饭,边吃边聊,下午一点半我还要去学校主持一个会议。
两人毫不客气地坐了过去吃饭,他们对那张餐桌的熟悉和对自己家餐桌的熟悉程度差不多,当初他们在这张桌上写检讨,写悔过书,也无数次地蹭过饭,尤其是小白,在姚南毕业离校之后,他单独在这里创造了一段枯燥的历史。张黎还和当年一样,喜欢坐在他们两人对面,不同的是,那时候她总是闹着嫌老虎肉不好吃,要她老子去抓龙吃,现在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一边偷笑,一边文静地进餐。
宝贝你今天不是病了吧?张进国有些疑惑,伸手去摸女儿的额头。
没有啊。张黎吓了一跳,赶紧坐正了,大口大口地扒饭。她的表现让姚南唏嘘不已,他庆幸只是带了一台玩具来了,要是真带上一枚什么钻的给她,她还不得乐得疯掉。然而,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张进国之前还算廉洁自律,否则张黎早就跻身富家千金的行列了。
张进国又问起关于他们两人的现状,姚南先是回顾了一下辉煌的成绩,又遥望了美好的未来,终于羞羞答答地交代了惨淡的现在,他说,我们是做牛奶销售的。
牛奶销售?
嗯。
做得怎样?
现在我们俩负责学校团购订单的。
哦,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帮你们?
您如果方便的话帮我们通融一下关键环节,那就真是大大地把我们往上拉了一把了,我们俩现在人微言轻,要是能拿下您手里的单子,下面的省重点,市重点高中还有其他的初中小学,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几千人的学校一下子要搞团购,也不是我这个校长可以一句话定下来的呀。
您把这笔单子的另一头直接拴到“一粒猛牛”公司的上层去不就行了么?您只要在会议上说学校要与“一粒猛牛”集团搞一次长期合作,到时候我们去公司里弄一个文件下来就可以了。要是这笔单子能够谈得下来,我们后面的工作就好做了,到时候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
张进国没有答复,他的沉默一向没有下文,即是意味着让这件事情过去,就当没有讲也没有听,这使姚南与小白都开始灰心。不料师娘却开口催促道,你好歹也去试一下啊,当初荣伯在世时帮我们家不少忙,现在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不违法乱纪。
他微微地皱着眉,有些为难。
爸,你就帮帮小白哥哥还有小南哥哥嘛,你不是每天也催我喝牛奶的么?
张进国愣了愣,点头说,那行,我去试一下,不过我不推动结果变化,我只帮你们引一下这个路子。
嗯嗯,我们只需要您引进门就可以了。小白欣喜地叫了出来。姚南却暗地里踩了他一脚,他纠正道,能进门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其他的事情我们会努力争取。
白埋下脑袋认真吃饭,他十分郁闷:为什么同样的话从两个人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呢?他又担心起一件他一直很忧虑的事情:一般求人办事都是建立在利益交换的基础上,小白家确实与张进国有过渊源,但毕竟是多年前的事情,如果他们不有所表示,张老师敷衍了事,只能不了了之,草草收场。他保持着这个疑惑一直到午餐结束都没有敢问,张进国洗了把脸就赶去开会,他们俩也起身离开,快到楼下时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回头却看见张黎慢腾腾地在后面走着。
怎么了?干嘛不和你爸一起走?小白好奇地问道。
她噘着嘴巴,不愉快地问,小白哥哥,你们送我东西是不是就为了请我爸帮忙的?
白无言以对,扭头看姚南,姚南盯着她的眼睛,说,当然不是,如果是这个目的的话,我就当着他的面把东西送给你,对不对?
那你为什么送东西给我?
为什么要有理由?今天小南哥哥要来你家作客,给你带件礼物总是应该的吧?别多想了,去上学吧。
张黎这才放心,抱着书包跑得远远的。小白看她走远了,才担忧地问道,我们刚才一直没有提给张老师的好处,你说他能真的帮我们把这事情说下来么?
谁说没提好处的?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见?
笨,我不是对他说了么,“如果这事情能谈成,我们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你还听不出来么?我这是打了一个白条,到时候具体该填多少咱再商议。
白恍然大悟,叹为观止。那些很难启齿的内容被姚南隐蔽的字眼表达之后变得极其简单明朗,现在他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剩下的事情就是回去安静地等待消息了。然而这一切又让他感到忧伤———原来人际关系如此隐晦,每一句话都可以这样慢慢品味出背后的涵义。不过,无论如何,事情毕竟应了他那句积极向上的格言:车到山前自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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