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赶路
因着天气仍旧酷热，他们卯时便赶路，晌午时分便寻处能遮阳的树荫休息，待到大道上渐有树荫后才启程，待到晚间天色彻底黑了才停下。
这日晌午，天气闷热难耐，蝉鸣四起，烦躁冗长。
沈小婉带着小宝在一旁生火烧水，带的干粮实在太干硬了，膈得喉咙痛，如果不用水化开实在难以下咽，大人还可以忍受，但小宝却不行了，赶了这么两三天的路，他整个人都瘦了。
一路辛苦，但小宝很坚强，没有喊过一声累。
张大郎和李老大则躺在一旁的树荫下歇息，张大郎靠着大树就睡着了，呼噜声震天，可想而之，这几日夜间都是没有睡好过。
等沈小婉把水烧好了，李老大就把张大郎推醒了，“吃点东西再睡。”
张大郎惊醒过来，摸了下嘴巴，“噢噢，好。”
李老大拿了一个干硬的大饼一分为二递给张大郎，然后把饼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到水里去泡下这才放进嘴里吃了。
张大郎张大嘴巴咬了一口饼，边嚼边说：“要是有咸菜就好了。”
沈小婉把饼泡在碗里，拿着筷子喂给小宝吃，“等遇到了集市我买些肉做成肉干给张大哥你们下饭吃。”
“别麻烦了。”现在买肉得花多少银子啊，而且还着急赶路，李老大也不愿意多去逗留。
张大郎也道：“等把老三兄弟带回来，到时候再做，上次弟妹你做的肉干可香了，车马行的人都说好吃。”
沈小婉也只是嘴上说说，现在心急如焚，哪有时间去做吃的，就这样烧水对付还是为了小孩娇滴滴的胃。要不是晌午日头太烈，官道上毫无遮掩的树荫，马匹都累得大口喘气了，她还想白日一直赶路。
下午赶路的时候，几人遇到了赶路这几天以来第一批行人。
几人应当是一家人，几个壮年推着板车，板车上放满了杂物，车上坐着两个年迈的老人和两个两三岁的小孩子，板车后面还跟着几个妇人和稍大的孩子。
这群人都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灰头土脸的，也不知赶了多久的路。
李老大跳下马车，“这位大哥，你们这是去哪儿？”
推车的几个壮年满脸的戒备，但又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回乡。”
“乡下都没水没粮了，回乡也不好过。”李老大说道：“我们那处的人都往南边走了。”
坐着板车上的老人睁着一双睿智的眼睛，“大家都去南边了，人太多了，还不如投奔个乡下亲戚，好歹还有条活路。”
沈小婉也看出来了，这户人应当不是外地逃难而来的百姓，因为他们的脸上只有赶路的疲惫，并没有经历过绝望后的麻木与狼狈，“大叔是从府城那边来的？”
“你们要去府城？”
张大郎点头说是。
“我劝你们还是莫去了，外间闹了灾的流民全跑到咱们州府来了。”
张大郎错愕的瞪大了眼，“我在府城的时候还没有啊，不说都去京城和南边了吗？”
“邻近几个州府的数十万人，一部分来了咱们州府，府衙把城门关了不让流民进城，他们就全部住在城外，有的跑到咱们县城了。”老头继续说道：“我们是在离府城几十里的县城的人，那些流民一来就到处抢粮，我们不得已才收拾了行囊去宁水县投奔亲戚。”
李老大没想到流民这么不讲道理，“还抢粮？官府就不管了？”
“管什么管哦？县城大门都被流民撞开了，拦都拦不住，那些人饿都要饿死了，什么也不怕，为了抢粮差点把人给打死了。”壮年们继续推车，“我劝你们还是莫去了，像你们这样的肯定被抢。”
天色已晚，众人也不愿耽搁，继续前行。
张大郎望向沈小婉，“府城被流民包围了，老三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我们也赶紧赶路。”李老大坐上车辕，催促着张大郎赶紧出发。
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在第五日的夜半时分赶到了府城。
一路走来，沿路不时遇上了三五结对离乡的百姓，甚至还有些外地逃难而来的流民，好在他们行装简单，一路疾驰，并未发生被流民盯上抢劫的事情。
因夜里也进不了府城，沈小婉便提议先寻出稳妥的地方落脚，等天明之后再做打算。
“弟妹说得对，咱们贸然的过去，遇上了守在城外的流民就不好了。”李老大看了四周的环境，“咱们选个背风安全的地方歇一夜。”
荆州多山林，很容易就寻到了一处背风的地方落脚，但因着不知林中是否还藏有人，便也不敢点火，只是用随身携带的驱虫药粉在四周洒了一圈，以免有蛇虫鼠蚁咬伤了人。
夤夜，张大郎被李老大推醒了，不满的张嘴就要问他干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李老大捂嘴了嘴，压低了声音：“嘘。”
“你看，有人。”李老大也低了声音，指着树林外面行走的人，“很多。”
“流民？”张大郎小声问道。
李老大摇头，“不知道。”
几人不敢作出大动静，等长长的一列对人走过之后，才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都是流民？流民咋半夜赶路？”
“大概是想着夜里凉快一点吧。”张大郎被吓出了一身的汗，闲杂也睡不着了，翻身坐了起来：“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怎么走的这条道？幸好咱们没遇上。”
沈小婉回忆着那些人的走路的姿势，并不像饥饿得虚软无力的人，反而是动作迅敏，姿势麻利，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只是隔得太远，天色又暗，并未看清楚。
“他们应当不是流民。”
“不是流民？那是什么？”张大郎看看沈小婉又看看李老大，他的脑子一直没有这两人好使，当下便觉得不是流民了，“怎么半夜赶路？”
沈小婉摇了摇头，心底隐隐有所猜测，“我也说不好。明日咱们先莫着急进城，先看看再说。”顿了顿，又看着李老大和张大郎，“李大哥和张大哥你们再歇会儿，一切等天亮了再说。”
经历了刚才那一遭的李老大已毫无睡意，“弟妹你先歇会儿，我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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