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上)
第十九章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上)
我睁开眼,那人却是四阿哥,我赶忙转身抹了眼泪道:“四贝勒吉祥。”
本想站起来,但是还是有些乏力,勉强走到了马车边上,却怎么也不敢下去,好像这马车的高度竟有万丈似的。
他伸出手,我犹豫了许久,想着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也别选在这个时候,清雨他们还等着,便握住他的手想就着跳下去就是了,结果他扯了我一下将我抱住。
我吓得心脏漏了几拍道:“四贝勒,你放奴才下来,这样被别人看见了奴才要怎么交代。”
“看你的样子能走几步路,”他问道,眉心皱起,好像很生气,“待着别动,不然我叫人来。”
我只好不动了,要是被别人看了传出去,我也不好解释,尤其是阿星,他会怎样伤心呢?
快进庄园了,我道:“四贝勒,奴才能走。”
“你信不信,你再左一句奴才右一句奴才,我直接找皇阿玛,要他赐婚就是了。”他道,“我上次为何只单去找皇额娘,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只想给你个时间多想一下。”
可是你却不知你所谓的给我个时间,是终止了我的幸福,我只想这余生能跟着阿星,白头偕老,美丽的日子就要来临时,你却生生将他它阻断。
他抱着我没有进庄园,却往别处走:“这是去哪?”
“另一条路,园子里那么多人你要我抱着你从他们面前走过吗?”
我没有说话。她抱着我走过庄园傍边的林子,这好像是梨园,白色的梨花点缀在新叶间,风过,梨蕊如雪飘来,落在发间,落在衣服上,落在了我的手心。
我们从后门进去,看来他很熟悉这里,门没有上锁,进去便是马厩。有个小厮在给马喂食,见了我们也没惊讶,请了安,四阿哥就叫他起了,他依旧干他的活。
我正好奇这小厮竟能这么识大体,只听见他在喂的马嘶鸣起来,四阿哥吁了两声,它就安静了。我才想到,那小厮应该是四阿哥的人所以见了我们才那么淡定。
我看到那匹马,通体漆黑,比其他的马高大不说,还很是精神。
“别看了,莫邪太大了,你骑不了。”
莫邪,是马的名字么?谁说我想骑了,我连驴都不敢坐,还敢骑马?
也不知道以前的暮念会不会骑马?大清的江山可是马背上打下的,满蒙女子大概都会骑马。
过了马厩他将我放下:“前面便是女眷住的地方了,十三弟来了,他扶你去吧。”
我看到十三爷走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像吃了蜜饯似地。我转念一想,他和四阿哥是不是串通好了的,也许刚才就是他叫四阿哥去找我的。
想着想着我就来气了,这人怎么就这么出卖自己的侄女,虽然我的确没怎么当年纪相差不大的他是叔叔。他过来扶我,我扇过他的手,自己扶着墙就快步走了。
“怎么,又跟四哥怄气了?”十三爷追上我道。
我不理他,走得更快,他又道:“清雨说得那样,四哥听了都急了,也不听我说完就往你那里去。现在你倒是走得这么快。”
我停下来瞥了他一眼道:“十三爷知不知道我和十四的事?”
他点头:“先前的十四弟是个单纯的人,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
“那为何还要这样,我先前不知道你的心意,以为四哥是个好归宿。”我看着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给我判定哪边是好归宿了,他摇摇头道,“现在知道了,但是我更知道四哥的想法,你对他很重要,所以我更要帮四哥。”
“那您就不想知道我怎么想?”我问。
“你和十四弟还有可能吗?”他反问到。
我没有回答,他早知道,德妃不可能还会要我跟阿星在一起。可是四阿哥呢?虽然和德妃不亲,他也不会这么不顾德妃吧,还有阿星,难道他要在阿星面前一直装做什么不知道。
昨晚康熙和大家一起用了晚膳,太后一直夸太子有孝心,知道万岁爷经常来这里,就在这里买了庄园。太子以为自己投了康熙的喜好,还沾沾自喜。我看万岁爷应该没那么开心,太子大手笔买下这里只是留下奢侈的坏名声,此事不必多做考虑,太子终归是要被废的。只可惜他一生都离皇位一步之遥,这一步他却一生都没有迈出,有些事物、有些人就是这样,你明明离他很近,却无法逾越那最后的一厘米。
今天一大早康熙就和皇子们出去狩猎了,清雨去了太后那里,我又有些咳嗽了,只好自己待在房间里。怪不得古代人每次都对感冒那么敏感,我一个发烧到现在还没治好,要是在现代几包三九感冒颗粒就好了的事,到这里喝了那么些苦药还没好。
我告诉书墨我去外面逛逛,她说好像快下雨了,叫我早点回来。我答应了便走了。
还没走多远,就发现后面有人跟着,我转过去那人也没有躲闪只是站在那里。我远远地看着好像就是昨天在马厩喂马的那个人。应该是四阿哥叫他跟着的吧,既然他要跟我也懒得阻止,只要别跟太紧打扰到我就好,他也是个下人,我并不想为难他。
没有阳光这片梨园更显的清雅,上次没有好好观赏,现在看到那些梨花纷飞然后落在地上,竟然有些感伤,抓了些土,将它们一一埋葬,又觉得自己似乎太矫情,再加上这满地的花瓣我一个人也埋不过来,只好作罢。
走出梨园,却迷了路,已经不是我来的方向,看见前面有一些菜地和农家,我想过去问一下,大概都会知道庄园在哪里吧。
菜地里还才刚刚长出些小菜芽,大多都是稻草覆盖着不知种的是什么。我想起以前在外婆家看到的大片大片的油菜田,黄色的油菜花虽然小但是从山上俯瞰就能看见漫山遍野全是黄色的花朵,像是那位欧洲画家用油料涂画的一样。
还没走出有菜田,就下起了小雨,白色的布鞋沾染了泥土。我小跑到一家农房的屋檐下,只是茅草屋顶似乎遮雨效果不太好。那位跟着我的仁兄就更惨了,也不敢跑过来躲雨,站在树下。
“喂,你站过来,那里危险。”有没有常识,小学的时候老师就教过下雨天不能站在树下,会被雷劈的。对了,他应该没上过小学。
他走过来,被雨淋得全身湿透了,还正紧的站在我前面,也不过来躲一下:“姑娘,有什么吩咐。”
我看他湿了,将手帕递给他:“你用吧。”
他看了一下手帕道:“奴才怎可用姑娘的手帕。”
“你我都是奴才,哪有敢于不敢?”我一直伸着手,他却像打定主意了不用,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我只好收回来,“你过来躲雨吧。”
他走到屋子的另一角站好,我看着他觉得面熟便问:“你叫什么?我们有见过么?”
“奴才吴石,上次十三府上主子吩咐奴才帮姑娘搬过石头。”
我想起那天我摘梅花,四阿哥是要一个小厮帮我帮过石头,原来就是他。多年前的事了,我既然还记得。记忆总是这样在无意间为你翻开尘封已久的一章,那件事好像就在昨天,但其实你将它遗落了许久。
“吴石搬石头,呵呵,这倒好笑。”我笑道,本想缓解气氛,结果他的脸还是一样臭,倒像是我讲了个冷笑话一样。真是近墨者黑,他学他那个主子学得倒是很像。
我就不理他了,看着雨:“这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去,要是回去晚了,怎么是好?”
我刚讲完,只见他过去敲门,也不知要干什么。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大嫂,您好,我们家姑娘出门遇到了雨,可不可以进去躲一下。”他恭敬的说。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一个寡妇,你就不能进来了。”
他点头,又对我说:“姑娘,您进去歇一下。我等下来接您。”
说完,她就跑到雨里去了,我喊都来不及,只好跟着那位大嫂进了房子。看到一个小男孩正在破陋的窗边写字,他穿得很少,风吹过竟没有影响到他一丝。
“大嫂,你这儿子长大肯定有出息,这样好的耐力,常人不能及也。”我赞杨到。
“多谢姑娘夸奖,姑娘看来也是个读了书的人,我不懂道理,也帮不上她,只求他将来能成材,”那大嫂道。
我本想说什么,只是突然间又咳得厉害了。
“姑娘你还是将头发放下搽了干净,我给你找身衣服换了,你这样湿着会着凉。”
我本来就着凉了,还怕这个,本想拒绝她,摸到自己腰间有一袋子的碎银子,想着要是白给她,她肯定不好意思要,还是换了她的衣服再给钱给她,就当买了她的衣服吧。
那小孩被妈妈叫去看炉子,等我换好了衣服才回去又坐着看书,也不讲一句话。
大嫂给我端来了热水,我将碎银子塞给她道:“我看你一人实在不易,这些是买这身衣服的,你孩子以后要想读书用着银子的地方很多,这些你就不要推脱了。”
她打开荷包一看就惊了,连忙说:“姑娘这可使不得,我这衣服才几个铜板,你这么些银子······”
“这些给我也没什么用,大嫂就当我做回善事吧。”我喝了水笑道。
大嫂忙道:“锡侯过来,快谢过姑娘大恩。”
那小孩刚要过来,我道:“不用谢了,让姐姐看你读的些什么。”
我过去看到他在写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问他:“你知道这诗人的意思吗?为何只写不读出来。”
“听先生讲是诗人在怜悯天下穷苦人,希望他们能都有遮风避雨的地方,先生要我们抄写,还没教我们读,有些字我不认识。”小孩子答道。
万恶的先生,竟然有这种教法。我便拿起书教他读,还没读完,就有人敲门。
大嫂去开门,我向外看到四阿哥撑着伞站在门口,吴石在门边:“大嫂,我们来请姑娘回去,多谢您的照顾了。”
我教了小孩最后一句,然后才走出来跟大嫂道别,又叫那小孩努力考个功名报答他娘。四阿哥叫吴石给了些银子给那位大嫂,这下出手可比我先前大方多了,那大嫂可能看着四阿哥像个做官的人,也没推脱,只跪下道:“谢谢大人,我去给姑娘拿衣服。”
“大嫂,衣服不用了,你留下还能卖几个钱,我回去还有衣服。”说完便跟他们走了。
四阿哥和我撑一把伞,我们两走得开,他将伞撑得离我近一些,自己的衣襟湿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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