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易尘易土

　　寂静，唯有院外的鸟声阵阵，丛林间，似有着一些小虫在鸣叫。全//本\小//说\网//叶枫默默地盯着那张桌子，桌上的茶杯，茶杯里正在旋转的茶叶。他忽然觉得很平静，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动作，他都觉得这个世界本身便是如此，随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双目与方丈双交，目光之中冒着一种奇特的气势。那不是杀势，而是一种很平静的，没有任似乎没有任何棱角的势。

　　“你已经想好了么？”事实上，叶枫在这里默默不语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两者都未言语，而方丈耐心很好，竟也等了下来。他看到叶枫双目之中的清明，便知道这个青年已经做出决定了。此时，若是想要救这个青年，唯有遁入空门这个办法。

　　不过……

　　“他是不会同意的！”方丈想起那个老人对着自己笑了笑，然后一只手摸了摸那空荡荡的袖子“就如我当初舍弃这只手而下决定再不动杀一人一样，我却是走出来了。”

　　方丈自然是点了点头，他确实是走出来了，不够走出来却是用毕生的力量，毕生所得的一切作为赌注，在外人看来，或许这是不值得的，但是在方丈认为，却是值得的。他活了两百多年，经过了沧海桑田，心性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了，更加贴近自然，他在岁月里也有颇多的感悟。武本是一种防身之术。但是若成为杀人之术。便要加上道，才能弥补杀人之后所产生的那种东西。

　　武道两字，却是一种讽刺，仿佛是严格罪恶的讽刺，冠冕堂皇的杀戮，终归还是杀戮。

　　这个道理，在失去一个手臂以后，他终于明白了，不过明白之后，却是贴近灭亡了。

　　“想好了。我已经不能回头了，也不想回头，若这个世界上有阻我之物，我想。我只能用我的一切力量，一把破开。”叶枫毫不犹豫地与方丈对视，眼神甚至有种桀骜不驯。

　　“想要挣脱牢笼，然后进了新的牢笼么？”方丈闭上了眼睛，这青年的执念似乎扎在灵魂深处了恐怕不但是自己，就算是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打消他心中的执念。明知这是一条完全错误的路，他却毫不犹豫地，一步步走下去，然后走向毁灭？

　　“似乎是一个另外一个他了。”他想起前些日子的那个断手老人。心中有些感慨。

　　“是！这是我走出来的道路，我若仁慈，他们不一定仁慈，人之所以活到现在，不正是放弃了一些仁慈么？”叶枫笑了起来，渐渐略微有些张狂，他本身对这个方丈有些防备的，但是不知怎的，当触到底线一般，他竟会很张狂。他想起了一句话。断我四肢，我嘴会动，堵我嘴，我眼会动，挖我眼。我头会动，破我头。我心会动。

　　方丈沉默了，他推开门，然后望着院子外面的那些花花草草，依旧是那么平静。他知道他改变不了这个年轻人所走的路，更别说打消他心中的念头。

　　“那么，你静静地看看这些花草吧，或许他们会有办法。我有些乏了，先休憩下。若是想要去后山，你便去吧。”老人看了绳子一眼，然后双脚微微一抖，竟仿佛脚下生风一般。叶枫瞳孔猛然便是收缩了起来，不但是瞳孔，甚至心都不自觉便是一收缩。这人，竟然是腾空而不是跳跃，难道他已经突破了……突破了某种人类的限制了？

　　绳子几乎连一丝摇晃都没有，好似上面躺着是一只羽毛一般，没有任何的力量。

　　这到底需要控制力量到达何种程度啊！

　　随后叶枫收回了目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不只一次地提醒自己，此刻的自己与这个方丈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静下来以后，他小心地关上了门，生怕门的声音惊动了方丈。

　　他望着前方，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这些草木，起初之时，没有任何的感觉，不过，当一阵风吹过，离自己最近的那棵小草在摇晃着身体之时，叶枫发现自己心中以无一丝杂念了。他感受到了一种生机，一种蓬勃的生机，花草弯腰，带起一种声响，但这种声响似乎是为了静谧而作铺垫，随后，一弯身，大片花草颤动……

　　很美，他想到了美这个字，好似自己慢慢已经变成这些花草之中的一员，整个人都沉浸了这个充满绿色的，充满生机的世界之中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叶枫感受到自己浑身的那股气正在不断地流动着，在自己经脉周围缓慢地流动，每流一处，那个地方都舒畅无比。

　　他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了自己前所未的感悟。人类本身便是自然的一些东西。仿佛人类的起源，诞生于自然，人类的死亡，归于自然，化为尘土。一世，便如嫩草至枯黄的一季。在岁月之中，无论是谁，都抵挡不住这种流逝。

　　那么，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叶枫头一次产生了这个古怪的念头。他想起童年，想起少年，想起那些遇到过，那些存在的，那些已经死亡了的人，随后发现自己可以放下了。

　　放下么？叶枫猛然一惊，睁开了眼睛，这院子有古怪！在睁眼的上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已经看破红尘，回归死寂了。深呼了一口气，随后抓起院子旁边的那个杆子，双脚蹬地，提起了力量，腾在了空中，他内心之中知道自己不能打破这院子里的一切，否则的话，完蛋的会是自己，再次望着这些带着规律的花草，叶枫松了口气。

　　“啪！”杆子落在石碑上，一只手产生了一道震动的力量。然后一弯腰。借助着这股力量，他腾空而起，跳得比方才更加高了！

　　落地，推开院子门的时候，叶枫仿佛隔世，而太阳，已然偏西了。不知不觉中，自己盯着这些花草竟然看了几个小时！叶枫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的逗留这么长时间。少林，果然是一个奇特的地方，关上门后。他望到了后山。或许只要自己到达后山，那个方丈口中的那个人自己便会很清楚了。

　　当叶枫来到后山入口的时候，发现两个和尚正不善地盯着自己。

　　“禁地，不是本寺人免入！”其中一个和尚望到叶枫接近猛然便挑起了手中的长棍。棍上带着几许颤意，棍尖这种，有一种异样的威势，单单从挥棍而出的一刹那，叶枫便知眼前这个和尚并不是一个弱手，起码随便一个都有东方傲一般的实力，再者，两个相加，恐怕比东方傲与袁冲要恐怖得多，叶枫倒也没有硬闯。

　　“两位大师。方丈方才允许我进去这里去看一位朋友，能不能通融一下？”叶枫盯着那两根的握在和尚手中的棍，停了下来，带着笑容看着他们，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叶枫自然明白。

　　“方丈大师？”两个和尚相互一对眼，都是摇了摇头。其中一个穿着布衣，略显有些胖的和尚转过来打量着叶枫“我们没有接到方丈的传谕，所以，你不能进去！”那微微放下的棍子瞬间便抬了起来。指着叶枫，两人同时面露警惕。后山是他们少林寺最重要的地方，岂可让外人进去？就连少林僧人，寻常也是不能进的！

　　他们面色已经不善了，叶枫知道若是自己一动的话。下一刻必定两者同时抬手对付自己。

　　“那，如果我想进去呢？”叶枫收起了笑容。这两个僧人仿佛木头疙瘩一般，从方才开始便摆出那一种自己欠了他好多钱一般的神情，让叶枫心中倒也是有几许的不舒服！

　　“打倒我们便可！”两个僧人凝重起来，同时带着一种战意，很久了，他们驻守这里已经很久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动手，他们也免不了有些手痒了，见到叶枫这模样，看似不弱，他们战意自然是攀升起来。

　　无论在哪个地方，果然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就如闻名千年的少林也是这样！

　　叶枫叹了口气。

　　“那么，敢问两位大师名讳？我是叶枫！”

　　“易尘！”

　　“易土！”

　　当两个报出名讳之后，双棍猛然点地，仿佛一阵风，吹起几许淡影。叶枫感受到风中之气的威猛，刹那便是退后了几步，随之脚下传来震动。叫易尘的略胖僧人伴随着风声，脚踏地上，一阵震动传来。

　　“嘭！”速度已是极快，叶枫便仿佛置身于暴风雨一般，这两个和尚配合极其无间，叶枫唯有防御，根本便没有任何的空隙攻击，两人果然不是袁冲这两个货色可比的。叶枫一凝，拳头忽地挥出，一阵侧身躲过朝自己袭来的棍子之后，拳风威力已到达极致！

　　“啪！”

　　拳与棍相交，双方都感觉到了一种大力。易尘与叶枫退后了几步，趁着空隙，易土猛然而袭之而来，带着一阵劲风！握着生疼的手，叶枫挥了几下拳头，身体再次一个歪出，猛地一阵晃荡，下一刻躲过两个棒棍的夹击！此刻三人已经离原来的地方已经有好十米远了。周围空气不时传来破空之音。

　　唯有退后，唯有防御，这种情况让叶枫很是不舒服，论起实力，两个人加起来与自己相差不远，但是两者相结一起，却并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两个僧人毕竟不如东方傲与袁冲那样带着几许的间隙，棘手！叶枫心中想到了这两个词语！

　　阳光微微有些暗弱，叶枫调节了下呼吸的频率，随后虎扑拳头袭之而出！空隙，空隙，那一刹那间，他捕捉到了两者相交而产生的空隙！

　　“啪！”吃亏，太吃亏了！棍本身便是一种长兵，灵活度不高，而叶枫没有兵器，唯有拳头，差距就如坐骑自行车与开车一般两者的差距。那一瞬间的空隙，叶枫虽然捕捉到，不过随后便被和尚的一手拳所弥补起来。

　　拳拳相撞。叶枫便明白那个叫易土的和尚基本功异常扎实。仅仅是退后几步，便如一个没事人一般再次挥着棍子攻了上来！影子，当棍子相交一起，速度越来越快的时候，叶枫只看到了一种美丽的影子，在阳光的照耀下，不时地产生了震动，每一次震动，都进入叶枫的耳边，让叶枫根本便分不清到底是哪种震动！头一次。叶枫产生了自己或许不是对手的感觉……

　　两个僧人在看到叶枫在自己两人联合起来都能从容躲避，并且还能趁着一些微不足道的空隙进攻，让他们不得不心中生出了敬佩之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了。

　　他们心中战意渐渐攀升而起。速度与力量再次加了起来，已经完全放开全力了。先前之时，他们怕自己若是一出全力会造成叶枫的伤亡，这是他们所不允许的，少林毕竟是不开杀戒的，但是现在，他们再也不用顾及了。

　　“嘭，嘭，嘭！”三棍直接封掉了叶枫的所有去路，或者说。前进的路，他唯有退后才能弥补这种防御上的不足！一味防御，让叶枫心中自然不舒服，但是面对乌龟壳一般的两个和尚，他却是无从下手！当然，若是叶枫用起杀势的话，自然可以解决掉两人。

　　只是……杀势一出，那种澎湃感，那种疯狂感，叶枫却是控制不住。再者，三人不是生死相搏，根本便是没有必要。叶枫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渐渐地开始流失了，他必须全神贯注地分辨出每一个声音，每一个声音出现的方向。然后自己找到最好的办法躲过去！

　　“呼！”当叶枫退到墙角。再退一步便要退出的时候，叶枫停了下来。一步踏前。一手缓缓打出了一个圈！而另外一只手臂，似乎是扶着这个圆圈而不断地旋转着。他心中渐渐平静了下来，当棍出现在他的圆圈当中的时候，他猛然便是浑身一震，带起棍棒的力量移到了别处！

　　空隙！叶枫再次找到了一个微笑的空隙，几乎是同时，叶枫打太极的手忽而化拳，直袭那道空隙而去……

　　他脚步更是不慢，侧过头，仿佛一头咆哮的猛虎，在进入棍的空隙！

　　“什么？”易尘一惊，身体挺起一只手臂回防叶枫的虎扑之拳！

　　“嘭！”相交，一阵巨大的惯性让他退后了好几步，在愣神之间，叶枫再次一步踏前，抓起易土的棍，再次猛然一带。两人无间的配合被叶枫那几下拳头给完全打断了，出现了更大的空隙……

　　机会！

　　几乎是提起自己身体里的全部力量，叶枫便是一跃起，找到了空档，跑到了好几米远，当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发现叶枫已经出现在十多米的地方了，而叶枫却没有和他们恋战，疯狂地朝着后山狂奔而去！

　　“遭！他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然后趁着我们无力的时候，突破我们，他的目的不是我们，而是后山！”两个充满战意的和尚竟在交战当中忘记了自己的本命，他们不是因为交斗而守在这里的，而是为了阻挡人进入后山！

　　“追！”两人同时一阵对视，反应过来之后，也不慢，抓着棍便朝着叶枫追了过去。

　　驻守这里第一次他们两人被人耍了，不过，易尘与易土两人心中都没有多少的怒意，反而觉得有一些发自内心的无语感……

　　通往后山的方向是一堆草丛，跃过草丛之后，便是一条条蜿蜒而上的台阶，叶枫几乎是一步好几米远，顺着台阶，没几分钟便到达了顶端。他没有停留，他知道后面这两个人的速度也不弱于自己，自己仅仅是趁着他们愣神的空隙抓住了时间而已！

　　只是，当走上台阶的时候，叶枫却是呆住了，台阶顶端并没有什么屋子，而是一座座雕着的石碑，然后石碑上都有一个小山包，那是坟墓！巨大的反差让叶枫呆住了，难道方丈所说的那个朋友，现在已经死了？叶枫闪过了这个念头，正在这个时候，易尘与易土已经上来了，看着愣神的叶枫，他们倒也没有出手，反而恭敬地对着一个坟墓双手合十，宣了一个佛号。

　　“这里是墓地？”叶枫那惊愕的模样让他们也是一呆。

　　“是我们历代受尊敬大师所葬之地，你不知道？”易尘惊疑不定地看着叶枫。这个闯到后山，竟然不知道后山是墓地？

　　“那，你知道方丈的那位老友葬在哪里么？”叶枫望了望周围，发觉周围带着并没有一处新坟。

　　“方丈的老友是谁？”易土望着叶枫，随后握起了棍，只是，在这里动手便是对长辈的大不敬，他们自然不会做这些事情，而且看叶枫的模样，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

　　“那么，我问下，这里有居住的人么？”

　　“没有！”两人同时摇了摇头，否定了叶枫。

　　“那么，最近这里有没有新坟？”叶枫再次问了出来，同时依然没有放过观察这里的地形。

　　“新坟？倒是有一座，不过不是葬在这里，而是葬在后山角下的一个地方！”两人相互一视，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有些不确定地点了点下面。

　　“角下的……”叶枫顺着他们的目光一看，下方的草丛之中有一座小山包，只是这山包实在有些隐秘，他却是没有看到……自己貌似方才还跑过哪里来着……

　　叶枫一阵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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