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谎言
卫观几乎是瞬间暴起。
他身上的血肉疯狂地蠕动着,想要突破那丝线的束缚,冲出去,把那个该死的,渔翁得利的家伙给杀死,然后夺走那份血脉。
只是,方负雪的丝线太过紧密,即使他将血脉中留存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甚至不惜伤害到自己的身体,都没能一刻全功。
方负雪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王川的清场速度……他本以为还会剩下些许的时间,等待自己解决掉眼前的卫观之后,再施施然地取走血脉,甚至还可以招揽那个家伙。
只是,眼前的卫观还没解决掉,怎么就已经结束了?
自己派出去藏起来,用来拖延时间的家伙们,难道也全部被那家伙给干掉了吗?
“放我出去,蠢材!”卫观的眼神中,一阵阵的血色泛起又落下:“你我两人都被那家伙耍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方负雪也是个狠人。
那些同时将他们两个人束缚在原地的丝线,在一瞬间完全散去。
不顾身上的伤势,两人几乎是同时电射而出,在空中留下一道不同颜色的轨迹,追逐着王川的飞屋而去。
“似乎有什么东西追来了!”聂轻漾坐在飞屋里,却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心悸。
“是啊,我知道,你留在这就好了。”王川推开刚做好的木门,迎着那两道流光,露出一种无奈地表情:“真是……就为了这块阿胶一样的东西吗?”
“那到底是什么,居然能让那两个如此强悍的家伙,不惜同时追逐过来?”聂轻漾的眼神中,有种隐隐约约的好奇。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很快就知道了。”王川随手抽走了一根木棍,迅速雕刻成了长剑的形状:“把饭热一下,我可不想等会饿肚子。”
聂轻漾乖巧地关上门。
现在的她,反而没有那么多的忧虑和担心。
毕竟,先前上百人,王川都在五个呼吸之间解决掉了……现在就算追上来的这两个家伙天赋异禀,解决起来也不会比那上百人更难吧?
她如是想着,在王川新修的石头炉子上,生起火来。
甚至还有心情哼哼小曲。
王川的身体,从那木屋上脱离出来,径直往下坠落。
他的手中,紧握着那一块已经凝实的血块,在空中闪烁着一阵阵妖异的红光。
在阴雷密布的天空下,那块血脉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那两位追逐者几乎是瞬间就改换了方向,向王川的方向风驰电掣而来。
他们的速度处在同一个层次上,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他们身后留下的残影。
这种速度……王川略微有些动容。
即使是火力全开的自己,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应该也不会比他们快更多。
毕竟,七品的身体和力量都是有极限的,就算有操作,也需要在这个层次的范围之内操作……一旦超出了某个极限,无论是身体还是道基,都会遭受重创,甚至会造成死亡或成为废人的后果。
当然,他现在的道基应该也不能称作道基。
就连他自己也没搞懂,在自己的力量全部转化为神力之后,自己的下一个境界应该是什么。
余楚佩在前往复活的道路之前,什么也没有对自己说。
她只是告诉王川,不管对顾望乡究竟持一个怎样的态度,都要老老实实地参悟那本剑谱。
只要他把剑谱参悟完……余楚佩也就差不多回来了。
从那时候开始,王川就明白,余楚佩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了。
毕竟自己修行了一年多,也只参透了这本剑谱之中的两页……在那之后还有足足百来页的剑招和术势,自己根本一点都看不懂。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姿势,但自己却穷极努力都无法打出上边所记载的效果。
轰然而来的两道流光,让他放弃了继续去思考这些问题。
现在,是打架的时间!
丝线和触手同时破空而来,带着一阵嗖嗖的风声。
“把那份血脉给我!”已经不成人形的卫观,声音也同样凶煞:“不然我会让你尝尽苦楚,直到身死道消都要成为我的奴仆!”
王川的眼神一凝,身形一动。
好似鬼魅一般,他的身影穿过了所有的丝线和触手,却没有半点的损伤。
“这位朋友,我确实很需要这份血脉。”方负雪落地的时候,却没有像卫观一样穷追猛打,而是放出丝线,挡住卫观那些疯狂蔓延的触手:“如果你能把那份血脉给我,我一定会给你足够满意的东西来交换。”
“交换?”王川没有转过身子:“你用什么跟我交换?”
方负雪的眼神一亮,用意念所控制的丝线,更是卖力地挡住疯狂输出的卫观,哪怕自身已经超负荷了也在所不惜:“我是魔宗十二长老之一的弟子,更结识了魔宗隐峰内一位执掌命之殿的前代长老,只要你肯将这份血脉交予我,我一定会给你足够满意的报酬!”
“真的吗?”王川缓缓转过脸:“那么我想要,在你上次被我击杀之后,用以复活的那份东西。”
“可以吗?”他露出跟方负雪一般和煦的微笑。
方负雪眼神巨震。
他先前急于追逐王川的身影,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庞。
此时一见,几乎是心神巨震。
“混蛋,给我滚开!”卫观的出手巨力频出:“与其在这文绉绉地跟他废话,直接抢下来不更加痛快!”
趁着方负雪心神巨震的一瞬间,他的触手在丝线形成的大网上撕开了一个口子,身体便穿过网眼,直扑王川的方向。
王川看着飞扑而来的卫观,以及从他身上延展出的上百条触手,微微摇了摇头。
将手中的木剑举起,一阵青色的光芒像是镀金一般镀在了剑刃上。
原本连张纸都切不破的剑刃,在一瞬间变得锋锐起来。
“你妈妈没告诉过你,想从别人手上要东西的时候,要讲礼貌吗?”
卫观的眼神狰狞,丝毫没有理会王川的话。
他的目标,只有王川手上那块血脉结晶。
只要得到了这个,他就可以提纯自己的血脉,重现往日虚空巨兽的威严。
即使只是幼年期,但只要炼化了这玩意,眼前这两个烦人的家伙,对他来说不过是两颗随意就可以碾死的蝼蚁。
所以,拿过来!他从地上地下都伸出了无数触手,想要将王川别在腰间的那块血脉结晶,毫不讲理地抢夺过来!
王川也没再多嘴。
他手中的长剑,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从贴地的方向起剑,然后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道并不完整的弧线。
一道,两道,三道……他的动作并不迅速,甚至还有些阻滞。
但卫观那些从各种角度伸过来的触手,就纷纷枯萎掉落。
神力斩血煞……王川如是想着,手中的弧圈越发密集。
这种重复的动作,让他对于这式剑招越发纯熟,像是生下来就会使用一般。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卫观疯狂的攻势,在王川这严防死守的剑招之下,竟是连半点的便宜也占不到,几乎可以说是完全起不到作用。
“不好意思呢。”在斩断最后一根触手之后,王川负剑而立:“我想这位暴躁的先生,要先把自己的触手给先长出来。”
还不待卫观做些什么,无数透明的丝线,就捆住了他的胸腹头颈。
嘶!
原本还威风八面的卫观,瞬间就被一言不发,蹲在后边的方负雪御使着丝线,砍成了一段一段的血肉方块。
王川忽然发现,自己让聂轻漾热饭的举动是错误的。
看了这些玩意,现在就很吊胃口。
可能回头要剩饭了。
“没了这个聒噪的家伙,我想我能跟你谈谈了。”方负雪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般,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好久不见,王川……先生。”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最后终于是用“先生”去代称。
“我也不算你的先生……你知道我的身份,很明显比我知道你的更早。”王川看着方负雪:“怎么,一个明知对方是同乡,却还不顾半点情面,不给他半点活路的家伙,还想跟我谈条件吗?”
方负雪沉默了片刻。
“我也是有苦衷的。”他的眼神幽幽:“没有谁想要一开始就杀死谁。”
“说说看,也许你的花言巧语能够打动我。”王川耸了耸肩,扮演着一个满脸嘲讽的阴阳人。
“那么,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会告诉你,我是如何得知你身份的。”方负雪的表情恢复了平静:“是我先前所说的那位宿老,他先发觉了你的身份。”
“哦?”王川似笑非笑:“说来听听。”
“实际上,我的行动,几乎都受他的控制。”方负雪的表情有些沉郁:“无论是参加上次的祭典,还是这一次的血脉抢夺,都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或者说他为什么要让你这么一个修为低微的家伙,去替他办事?”王川的问题如连珠炮一般发出:“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如果你听我说完,那么也许你就懂了。”方负雪叹了口气:“实际上,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因为那位宿老的招引。”
王川眼神一动。
这种操作,跟顾望乡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如出一辙。
“我原先在那个世界里过得好好的,却受了命运的嘲弄,被他招引到这个世界……并且只是一道灵魂。”方负雪紧紧地捏着拳头:“然后,我就被他送进了一个婴儿的身体之中,成为他所收的关门弟子。”
“他招引我过来的理由,也很简单。”方负雪低着头,像是吟诵一般讲述着自己的故事:“那是因为他要突破这个世界的束缚。”
“作为魔宗上一代长老中的翘楚,他在隐退之后,并没有像其余的长老那般身死道消,而是以仙人的姿态,背着天道存活……换句话说,他跟这里的五个地仙一样,都是本该离开这个世界,但却没有离开的仙人。”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离开,但总而言之,他为了能够继续留在这个世界,做了许多的努力,其中就包括将我找引到这个世界来。”
“他为什么能够把你招引过来?”这是王川最好奇的一个点。
难道是像顾望乡一样,想利用交换的能力,将灵魂互换,从而顺利离开这个世界?
“他也对我坦白了……说是因为接触到了那个世界,但却没有办法用肉身或者灵魂越过两个世界之间的无尽空间和壁障,无奈之下只能将我从那个世界招引过来,然后再利用我本身的存在为跳板,想要抵达那个世界。”方负雪如是说道。
王川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然后,他就为自己的穿越法阵做准备了。”方负雪说道:“无论是上一次进入祭典,还是这一次的血脉争夺,都是他授意我前来参加的。”
“目的,就是从这两个地方,得到铸造法阵的材料。”
“而我要想回去,并且成长起来的话,就必须听从他的话。”
王川摇了摇头。
“这跟你杀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方负雪眼神诚恳:“这是他让我动手的。”
“why?”面对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人,他用上了前世的语言。
“因为……因为他要保证我的唯一性。”方负雪仿佛有些内疚:“如果你存在,就会对处于同一个世界的我的灵魂,产生一种莫名的共鸣。”
“如果是这样的话,无论是我还是他,都无法通过灵魂之中的印记,重新回到我们的世界……但我本意是不想杀你的,只是被他操纵了而已!”
王川深吸了一口气。
他提起了剑。
“你要做什么?我们现在的谈话,他是听不到的……而且他也不知道你会来到这里,才放心的吩咐我来到这个空间里,进行血脉的抢夺。”方负雪急着解释:“而且我也并不想……”
“够了。”王川轻声道。
方负雪还想说些什么。
“我说,够了,你没听到吗?”王川手中的木剑上,不受控制地迸发出剑气:“或许你不知道,我曾经跟一个家伙学了一些,有关于他心通的法术。”
“虽然我没有精通,但我至少能从别人的话语中,听出一些被隐藏的信息。”
“比如说,你跟那个长老的真正关系。”
“又比如说,你所说的法阵……根本就并非来自那位长老。”
方负雪的眼神一震。
他知道,今天单靠蒙骗……是无法获取王川的信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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