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魑魅魍魉，不及一短刀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一阵婉转得近乎哀怨的歌声，在风中回荡，不免令人生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山鬼大人，怎么会提前出关？”沈容的脸上，瞬间就笼上了一层冰霜：“先前清虚峰派人请她讲法时，她还处在最深层次的沉睡当中。”
“怎么会突然苏醒？”
赵胜皮肤本就黝黑，此时脸色阴沉，看起来跟块黑炭也没什么区别。
“沈容师姐，你是不是忘了那个传说？”他眺望着山间，腰间的长剑隐隐散发着铮鸣声：“山鬼大人，每年的这个时节，都会苏醒的。”
“你说的是……秋风起时的故事？”沈容脸上露出了然之色。
“不管山鬼大人为什么出关，这一次的试炼，难度绝对直线飙升。”赵胜转过身来，轻轻咳嗽一声。
骚乱的人群，似乎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主心骨。
那清幽的歌声，实在是令人心悸。
“师兄！”人群中，有勇敢的少年站出来：“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赵胜冷哼一声，吓得那少年有些慌神。
莫不是，先前有哪里没注意，把这黑脸师兄得罪了？
“既然仙宗方面，没有通知我们试炼停止，那么，原先该怎么做，现在也还是怎么做。”他从那少年手中夺过火炬，使劲地扬了扬：“只是，你们必须记住，手中这根火炬，决不能丢！”
“今夜，由于某些特殊状况，山精的活动，恐怕会比过去活跃很多，想要避免他们的攻击和骚扰，一定要记得，把你们的火炬老老实实地点着。”
“实在撑不住了，就立刻释放求救火炬。”
“那是你们保命的最后底牌，明白吗！”
少年少女们面面相觑，看着那越发阴森的山脉，就连最勇敢的少年，前进的脚步都添上了几分畏缩。
……
王川沿着盘曲的山路，走进了山脉之中。在这繁茂的山林中，无论是明月还是朗星的光芒，都太过暗淡。
他能依赖的，只有手边的火炬，还有敏锐的听觉与嗅觉。
沿着记忆中的方向，他的脚步沉稳而迅速，眼底透出的，全是坚定的意味。过去的他，虽然生活在山寨中，却也并不打算一辈子在那苦熬。
为此，他除了时不时向寨主问些有关修行的问题，还学习了不少捕猎技巧。多年的历练，让丛林成为了他的主场。
除去他所不了解的山精鬼魅，这场夜间跋涉的试炼，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空中飞舞的蚊蝇和各色虫类，都被他手中的火把所吸引，飞扑进去，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爆响声，有些影响听觉。思虑片刻后，他轻轻熄灭了手中的火炬，闭上了双眼。
世界瞬间就清净下来，只剩下深夜不眠的虫鸟之声。
他缓缓睁开双眼。多年捕猎练就的夜视能力，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虽然只有微弱的光芒透过树冠照射进来，但此时的他，却比拥有火炬照明时更加安心。
黑夜，才是一个丛林猎手真正的主场。
只不过，他实在是不了解山精鬼魅。
作为吸食星辉月华修炼的阴灵，他们对于火焰和阳光，有着先天的恐惧。在白天的时候，他们多半会躲进岩缝和树洞里，附着于那些阴冷的物事，不愿面对阳光。
到了夜晚，没有阳光，火焰就是他们最恐惧的事物。
但王川将南瞻仙宗特制的火炬熄灭了。
这让他失去了对抗山精的法宝。
山鬼出关，山精倾巢而出，为之庆贺，数量极其巨大。几乎是在火焰熄灭后的一瞬间，他的身后就跟上了三只山精。
山精无形无质，显形时也多半以小动物的形象出现。
出现在王川身后的这几只，便是以猫头鹰的面目示人。
“谁？”王川忽然回头，袖子一卷，几粒早已备好的小石子飞射而出。
一只猫头鹰应声落地，又化作一团雾气，缓缓浮起。
王川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像是受惊的野猫。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山精的模样。
另外两只山精见势不妙，双翅一振，便要遁走。
王川几乎是下意识拈起两枚石子，嗖嗖飞出。
两只山精一阵尖叫，坠落在地。片刻之后，他们化作了朦胧的雾气，呆立在原地，似乎是被这石子打傻了。
“这就是山精？”王川缓步上前，看着眼前漂浮的三团雾气。
先前他并未听到风声，只是觉得气氛不对。
似乎有某种阴冷的东西，正在贴近他的身体。
故此，他才骤然出手。
来不及细细观察，王川的耳朵动了动。
这山林的不远处，似乎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正在向他靠近。
轻轻攀上一旁的猕猴桃树，王川闭上眼睛，细细地听着这越发接近的脚步声，试图去分辨究竟是哪种猎物。
若是野猪野狗什么的，单凭自己这双腿，是绝对跑不掉的，还不如趁早跳到树上，以逸待劳。
只是希望，别遇上会爬树的豹子。
“救命！”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居然还夹杂着人类的救命声。
王川心中一动。
有人在被野兽追杀？
声音越发近了。一道衣衫褴褛的身影，撞破了挡在路上的荆棘，在身上带出了数道血痕。只是一眼，他就发现了坐在树上的王川，扯着嗓子大喊。
“兄弟，快点燃火炬，我后边有山精！”
王川没理他，只是抽出了身上的短刀，一跃而下。
那位衣衫褴褛的兄弟，一脚不慎，被凸起的山岩绊倒在地，斜斜地撞到了一旁的树上，只能任由身后那野猪状的山精越冲越近。
他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血痕密布，衣衫褴褛是不假，可那只追赶他的山精野猪，倒没把两根尖锐的牙齿，捅进他的脊背。
“点燃火炬，能驱散这玩意吗？”王川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他猛然睁开眼睛。
王川的手中，提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站在原地。
那野猪状的山精，正化作一团厚实的雾气，凝滞在空中，一动不动。
这一刻，在李清崖的心中，王川就是从天而降的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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