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淡蓝色的记忆 2
“若无缘无情，大千世界，菩提众生，为何与我笑颜独展，惟独与汝相见？”城门不远处，他笑，不顾礼节拥她入怀，给了她一生一世的承诺，“少卿之妻，唯汝一人。等少卿得胜归来，定娶你。”
话音仍还在耳边回荡，他已离开——好多年，未有机会归去，未能归去。
重伤昏迷间，流落他乡时，他凭着要回洛阳娶她的信念，坚持到了最后，活了下来。
却不知，多少年过去，待到他归去，真真物是人非。
肆
他认定了他一定能等到她。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即使他听到有人说，她已削发为尼，即使洛阳城早已物是人非。
前几日偶然看见了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小姑娘，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而小姑娘见到了他手中的画像，亦是有些惊讶。只是她一下子便窜入了小巷，他再也找不着。
他决心若是再见到那小姑娘，必定要问清楚。
伍
一连下了几日雨，而慈素终究是没有狠下心来。
她撑着伞在街角，远远地望着斑驳城墙边上一脸风霜的他，一身平民的服饰早已湿透。
他与她，都不再年轻。
慈素走上前，静静地站着，看着他。
“你终究还是来了。”季少卿微微一笑，脸色白得吓人，却溢满了幸福，“素影，素影。”
他刻意忽略了慈素的装扮，也可以忽略了慈素早已剃度的事实，只是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似乎两人还年轻，还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慈素，或者说多年前的方素影，只轻道“贫尼法号慈素”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而季少卿恍若未闻，依旧道：“素影，你可还记得这儿，在我离去之前，我对你说了什么？”
“我俩无缘。”慈素说着，声音轻地如同一声叹息。
“若无缘，大千世界，菩提众生，为何与我笑颜独展，惟独与汝相见？”季少卿抬起那双透亮的黑眸，直直地望着她。
慈素轻轻摇了摇头，她终于微微一笑，就像是当日他们仍年轻，仍在讲着情话，讲着想象中美好的未来：“只怪苍天弄人，让我们相遇相知，却不许我们相守。战火连绵，我没有离去，你却没有回来。我也曾盼望，我能嫁你为妻，但事实却是，我们早就错过了。”
“那今日，你为何要来？”季少卿垂眸轻问。
这样的雨夜，似乎是最适合谈论这样伤人的问题的。
“不想你再等，因为我等过，我伤过，我痛过，我不希望你再受。”慈素仍然轻轻笑着，眼神却是无比地迷离，“存有希望，有时比绝望，更痛苦。”
说完，慈素不再逗留，留下纸伞，头也不回地走进雨幕。
远远地，似乎传来了古筝弦动的声音，再一细听，原来只是雨滴落在绳索上发出的声响。
谁道，原来繁华早已落幕，物是却早已人非。
陆、不是后记的后记
那天晚上，梵尘送膳食到慈素的房间时，十分诧异地发现慈素已登极乐。
她在慈素的床边哭了一夜，红肿着眼睛与其他同门的师兄弟姐妹一起火化了师父的时候，忽而想起了城门旁的那名男子，匆匆赶往那块青石板处，男子已经不知所踪。
梵尘只好回佛寺，偶望窗外，远远看见了一名伫立佛寺门前的男子，正想走过去询问，却发现那男子已经转身离开。
待梵尘到了寺门前时，却发现门口摆着一副卷轴，一打开，画中人正是方素影。
梵尘细细看，这才发现，画像右侧还写着一首诗。
卿相天地平，
念我契阔情。
素心爱美酒，
影透玉荷清。
卿念素影，卿念素影，终成泡影。
雨纷纷，纷纷雨，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情动
镜中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说不出感情。
人生太完美了，反而很迷恋呢。
女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径直从到屋外……
竹林，风吹动着竹叶，发出微微的声响。
“苏允。”凌影见白衣女子出来，喊道。
“有事吗？”苏允看看凌影。
凌影看着苏允水平如镜的脸，不觉有点惊讶。一个女子，在这么多事情面前，居然还是如此平静。
“你……是不是杀死幻他们的人？”林小佑在凌影之前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苏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林小佑。
凌影把林小佑拉到自己后面，“因为只有你有可能杀死他们。”
“是么？原来你们一直都没有信任我！”苏允狠狠的说。
“不是的，允姐姐只要你说不是你杀的，我会相信你的。”林小佑忙说。
苏允默默的转身，“但是如果我说是我杀的呢。”
此时一阵风吹过，撩起了苏允的发丝，看不清苏允的表情。
“不会的！”林小佑大声说道。
“是真的。”苏允淡淡道。“五年前的今天，你们杀死了我苏家上上下下一百余口。”
凌影愣了愣，像想起什么似的。
“苏允，苏家。”林小佑呆住了。
“因为这样，你才会接近我们，好报仇？”凌影问道。
“没错。”苏允扬起头，冰冷的剑对准了凌影的心脏部位。
“不要杀他！！”一个淡绿的身影挡在了凌影身前。
凌影看看面前的人，“夕颜，这本来就是我欠你们的，让她杀了我吧。”
苏夕颜扭头对凌影，“你救了我一命，我不会欠别人人情的。这一次，我让允儿不杀你，不代表以后不杀你。”
“原来如此，我不需要你还什么人情。我们就今天来个了解吧。”凌影淡淡开口。
此时，苏允手中的剑重重的落在地上。
林中的三人一同看向了白衣女子，只见那一袭白衣已经染上了鲜红。而身穿白衣的女子正摇摇欲坠。
“允姐姐！”林小佑喊道。
“允儿。”苏夕颜接住缓缓下坠的苏允。
苏允的眼睛一睁一闭，几乎快要永远的睡下。
“夕颜姐姐，我终究还是没能报仇……但是，我也不恨啊……”苏允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允儿，允儿……”任凭苏夕颜怎么呼唤，地上的白衣女子也不会醒来……
倾盆大雨直泻而下，雨点打在脸上，冷冷的，也寒了每个人的心……
乱世·鸳鸯错
一袭白色的狐裘羽衣，一个孤高除出尘的背影。雪花一片又一片轻轻飘落。那人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凝白纤细，如雪玉铸成，伸展五指，接着盈盈一片雪花。
那人身后跪着一个蓝衣侍卫。只见那个侍卫头压得极低，让人看不清面目长相，此时那个侍卫只静静跪着，不发一声。
落在手心的雪花渐渐融化，那个白衣高洁的人似有所思的叹息一声，幽幽地问道：“这么说，那人已经回来了？”
跪着的蓝衣侍卫听到这话似乎全身一颤，把头压得更低，猛地吸了一口气，抑住颤声道：“是。”
一阵沉默，那个白衣人看着冰冻雪封的御花园，过了好久，才凝神说道：“既如此，你先退吧。”
那蓝衣侍卫听了这句话，仿佛得到了什么大赦一般，按捺住心中无尽的喜悦，答了一声“是”，悄悄的迅速退下。
雪，更大。
宫廷之外，传来消息：母皇回宫，请各郡王速去接驾！
黄金铸就的鼎铭钟敲得一下响过一下，似乎预示着皇位之争，也越发激烈了！
五色宝车，八匹神骏已停在沐冰居外。
第三郡王冷凝已脱下红色的毡肩，快步回屋。雪花纷飞，随从之人似乎明白郡王的心情不佳，不敢与郡王太过接近，只是远远小心翼翼地缩头弓背地跟随着。
冷凝一声不发，匆匆进殿。
“三郡王，母皇为何此次突然回宫？”久等在大厅的朝中文官许相庭一见冷凝郡王回府，忙站起施礼急问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现在那个得宠的娈童的主意！”冷凝郡王没好气地说，“他与母皇的王氏兄弟，也就是国舅王仁敛暗中勾结，想让母皇把王位传给王氏族人。”
“这……？！”许相庭闻言大吃一惊，但震惊之下又找不出什么更好的说词。
此逢乱世，自天帝逝后，五姓封国各自为政，烽火四起，相互争夺小大之战不绝，而北塞燕国，从中显得尤为奇特。燕国本为天帝爱弟傲叔公的封地，可叔公早逝，膝下又无男子传人，于是由燕国夫人——也就是现在的母皇掌权执政。母皇与傲叔公共育三女：月华，华庭，冷凝三位郡王。三位郡王之中，月华淡泊无争，冷凝热衷争权政治，而华庭，则是三人之中最为奇特的一个，华庭门客众多，各怀特长，但是她本人却深居简出，朝中官员无人附势，更是有许多人都未曾见她一面。而朝中丞相王仁敛是母皇的亲兄，权高位重，朝中势力恐多半为他所倾。若他再与母皇的那位“爱臣”相合作的话，那朝中大权恐多为王氏所摄。朝廷是个明风暗浪汹涌澎湃的官场竞争地。有谁知众多的官场小舟会被明天的哪股巨浪所吞？许相庭这个曾跟着冷凝郡王得意一时的礼部侍郎如此想着，不由心中一阵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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