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今夜无眠 4

　　他没再说话，抱着球又离开了。一旁的比赛结束，黎风影径自走过来，擦着脸上的汗，笑道：“你怎么在这里？”我还没开口，不远处的苏红杉便道：“我们一起打球。”

　　“记得你最怕篮球的，什么时候学的？”黎风影诧异的问，苏红杉也停下了手中的球，愣愣的看着我。我一笑：“没办法才学的，选课时动作慢了，只能选篮球喽，也就硬着头皮上了，后来发现感觉还不错。”

　　“小丫头果真与以前不同了。”黎风影别别扭扭的来了这么一句，我脸一红，头一回听到他叫我小丫头，有点暧昧。

　　“珰”，脑袋上方的球篮突然一震，苏红杉若无其事的腾空，借助反弹回去的球，真是的，差点被他吓出心脏病来！我赶忙起身走出危险地带。“一个人玩没意思，不如你来陪我一会儿。”本以为苏红杉给我说的呢，却见黎风影应声走过去。

　　两人的球技都没话说，似乎黎风影更胜一筹，天渐渐黑下来，近视眼的苏红杉首先叫停。

　　“哦，惨了，我要去看自习！”我大叫着丢下两个人跑了。

　　爬在讲桌上才想起来还没吃晚饭呢，下了自习要八点四十了，饿也饿晕了！造纸到就多带些巧克力了，饿的我是两眼昏花……是奶糖哎！班主任轻轻走进来递给我，低声说：“是苏老师要我交给你的，说是为了表达歉意。”我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班主任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离开了。

　　真不知他是无意中买了我最爱吃的奶糖，还是本就记得我喜欢吃奶糖的，不过，有的吃就行。

　　没想到教课不那么容易，首先要备课，最痛苦的是我从来不是一个有条理的人，而将可最重要的是有条理，这就对我的备课加大了难度。重点难点处我还要解释的简单易懂，必要时交易扩展，又不能扩展得太远，大学上惯了，老师都使用PPT，而学校里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于是乎我需练习粉笔字，唉，我那把烂字呀！这个过程好比是初上大学的感觉，一切都要重新适应，一个字：“痛苦”！早知当初，就不那么抱怨这个老师不好那个老师很差了，他们也是有苦衷的。

　　不过，貌似苏红杉是游刃有余，可我实在不想开口请教他，他这人总是说我笨，我们俩学号挨着，只要两人一组作实验就必定相遇，他总指使我干这干那，如若他亲自动手了，那必定是我出问题了，此刻他必定一边做一边说我笨！气得我在旁边直抓狂。

　　“枫雪，今天陪我翘班吧？”黎风影附在我耳边道，我笑：“坐不住了？”

　　“嗯，明天就放假了，今天下午也不想干活了。”

　　“可是翘班去干什么呢？”

　　他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最后提出一个很没建设性的建议：“学校对面的游乐场怎么样？”

　　“好啊！好啊！”虽说很没建设性，可对我却很有吸引力。

　　“嘘！小声点儿！逃课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我很不好意思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游乐场中，阿风很惊异我对这些大家伙的痴迷，虽说下了海盗船我有些站不稳，但恢复后又吵着要玩，不知不觉中，又像以前那样冲他撒娇，而他，只是笑着应我的要求。后来他提议一起去照大头贴，我才知道男生也喜欢这个的。

　　他把选择背景的工作交给了我，在我一脸奸笑把写着代号的纸片交给老板输入时，他后悔了，可为时已晚。由好几个背景都是我专门为他挑的，比如说狗狗的身子，小P孩的身子，再比如说“古代美女”的身子——照时只把头对进去就好，头发衣服都是人家的。她当然不肯了，最后还是我死皮赖脸的拉着他照，上面还留了我一只手，很丑的一张，他恶狠狠的威胁我不要拿给别人看。

　　最后一张时他问我：“不是可以把两个人都照进去的吗？”

　　“你要照吗？”心因为他的话狂跳起来，脸也升温了，还好灯光不太明亮。我们两个的脸挨的很近，那姿势很像父母那个年代的结婚照。他说：“我来控制快门吧。”然后数道：“一……二……”三还没出口，我看到电脑屏幕上的他突然亲到我的脸，画面定格，我没有动，他亦没有动，恍惚间，我轻轻推开他，掀开帘子冲老板喊道：“老板，照好了，帮我们打印吧。”

　　一式两份，我草草将自己的那份塞到包中，慌乱的不知该往哪儿走，他拉住我的手，我不安的挣了一下，又放弃了挣扎。

　　我们去的地方是初中的学校，那里的格局没有太大变化，初三（2）班的门口，他放开我，从门口向里望，空荡荡的教室，桌椅全变，找不回原来的痕迹，他只是笑，说：“还记得你以前的样子呢，傻傻的，总是做错事，短短的头发，却总是乱乱的，每天都很有活力，像个假小子。一转眼，居然十年了，记得刚做同桌时你还很害羞，现在的你，真的变化很大。”

　　我撅着嘴说：“哼，你倒好，一点都没有变！”他点点头，说：“这不是很好吗？这样你就可以轻易找到我了。”他的眼睛落在了球场上，那时我最喜欢坐在一处发呆，说是发呆，不过是看他打球罢了。

　　“枫雪……”他没有说下去，许久，我们都保持着沉默。

　　渐渐，一个人的学校生活变成了三人行，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我、苏红杉和阿风，竟不谋而合的混在一起，阿风将苏红杉带入了自己的生活圈，拉他一起打球，一起娱乐，我们的课余时间很多都是一起度过，只是他们俩始终不肯带我一起泡吧，还有，苏红杉似乎很喜欢逛街——很奇怪的习惯。

　　我从没有跟他们去酒吧过，他们总说我还小，不适合去，气得我牙痒，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冲着阿风的手咬了一口。

　　“你为什么咬我？！”他将重音放在“我”字上。

　　“你跟我同年啊！凭什么说我小？”

　　“同学，你好像比我小六个月呢！懂？！”

　　“可是，可是我都已经成年好久了！”

　　“唉，你非要我说嘛？明明是这几年白长了！”

　　“你？！”实在忍不住了，对他一阵拳打脚踢，苏红杉在一旁大呼长见识了，原来我也有暴力倾向。阿风相当自豪的一扬头，说：“她的招数可多着呢！同学四年你都没有见识过吗？什么在人家睡觉时在人家脸上涂粉笔末呀，藏着东西不给呀，她做完这些后你还不能骂她，一骂她她会记仇的，好几天不理人，很不讲理！”

　　“我哪有那么差劲！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哈哈，你看！我说吧！我以为你现在会有所改进，啧啧，看来是我看高你了！”

　　晕，我大学维持的形象呀，全毁在他手里了！

　　“你们原来这么熟的，小雪，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呀。”苏红杉打趣道。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本一直叫我全名的苏红杉改叫我“小雪”了，有一天我突然察觉到别扭后问他为什么改口，他答道：“黎风影叫你枫雪，你叫黎风影阿风，我想我也改个称呼叫你好了，你要不要改口叫我杉哥哥呀？”我一边呕吐一边说：“你少恶心了，以前还真不了解你的本性，看来以后要防着你点，万一哪天吃饭时你吓到我，搞得我几天吃不下饭！”

　　最终他们还是带我去了，酒保向我询问“小姐要点什么”时，二人一致道：“橙汁。”酒吧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乱，暗蓝的灯光下，吧台后的酒柜显得阴郁，而旁边浅色柔软的沙发中和了这一感觉，壁上贴着几张旧上海时的海报，人们才在木质地板上，致使来寻求有一次放松。

　　“这里又没什么，为什么还不情愿带我来！”

　　“不许一个人来。”苏红杉阴着脸来了一句，我冲他一撅嘴，没有答话。

　　“呀，阿杉，头一回带美女过来呀，不介绍一下吗？”一个戴着鸭舌帽，中场的直发，一身休闲服，长相干净的女生走了过来，拍着苏红杉的肩，我将目光转向她的手，又迅速移开，颇为不高兴，又撞上了阿风的目光，他意味深长，接着便起身将那女孩轻轻推到我面前，介绍道：“这是秋月白，这里的驻唱，这位美女是苏红杉的小妹妹兼同事，我女朋友，佟枫雪。”

　　“啊？！”我们三个同时很惊讶的看着他，他一脸无辜的拿出钱包，里面赫然贴着我们俩的合照大头贴，我心中不断祈祷，但愿灯光比较暗，他们看不清楚！结果那秋月白一把夺过，与苏红杉在一起看了个清。

　　我的脸一定很红，苏红杉，没有说话，我看不出他的心情，秋月白走后，没多久，他抓起外套要走，阿风急忙拉住他：“怎么了？急什么？”

　　“对不起，以前不知道，不打扰你们了。”

　　“我开玩笑的！”

　　苏红杉无力的笑笑，还是不怎么说话，我也别别扭扭的不再看他，与阿风又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莫名其妙的一场篮球赛，赛场上没有男士们，只有，很巧，数学组和化学组出一支队伍，苏红杉和黎风影是教练，而我，是自封的啦啦队队长。看着苏红杉在场边跑动，指挥，偶尔跑来问我没有把他的光辉形象拍下来，我只是悄悄将相机对向他，不肯将照片给他看，还喊着：“没有照你哦！”

　　在照相的空余，我望着他的背影，笑，不再留在脸上。

　　结束后，大家提议男女混合打比赛，大家一致决定将苏红杉作为非男生的队员，其实也就是女生队员。不过由于人太多了，不得不说明一下，每一个队里有七个人，而且全上场了，苏红杉嘟囔起来：“这么多人，连插到篮下都难。”最后索性站到了场边，我问他：“怎么不玩了？”

　　“根本摸不到球！”

　　一旁正在场内的黎风影道：“是呀，我到现在都没碰到球。”转头，却看不到苏红杉了，往远去一看，发现他和其他人玩了起来。心中默道：“你都不肯留在这里让我多看几眼。”

　　以前也是这样的，我通过这些就能知道，就算我表白，也没办法得到爱情。那是最后一次实验课，我们合作完毕后，一起离开。实验楼下，以往我都是朝反方向走的，而那天我是与他同向，而他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说：“走好。”一路上我都在他身后，而他离我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他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他不肯为我停留，他不肯为我回头，他不肯为我做什么，我，也拒绝为他做什么，包括当他的拉拉队，包括为他抛弃自己的“面子”。但，当听他说道“加我QQ吧，把照片传过来。”我当晚就照做了；不去做他的拉拉队，是因为怕自己更加喜欢他。

　　不多久，我便独自离开，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是我错了吧，一路上，我不停的再回想大一时的生活，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人感叹：人生若只是初见。初见时，简简单单，不掺有非分之想，不存在喜欢，只可能第一眼看过去不顺眼而已。初见时，互相的印象不深，没有想念的感觉。初见时，没有让人误会的暧昧。初见时，我甚至不记得你的名字，不记得你的长相，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与我同班。当集体选课时，你站在我的前面，我都不敢看你一眼。

　　当渐渐熟悉，就发现我们的交集不只这些。一起做实验，开始你是很客气的，后来熟了，你便开始“欺负”我；重新被分为一组那天，你很高兴的说“终于又和你一起做实验了。”的话，我信以为真；一起去KTV时，你无意中发现我们的喜好一样，所以合唱了三首歌。我总是在你离开后，接着离开那个地方，而且总是独自离开。

　　无意中，将你的一切当作是暧昧，心便开始受煎熬，我能做的只是将这些咽在心中，因为她们在忙着恋爱，我像受了诅咒了一样，得不到爱情。“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感动……知足的快乐叫我忍受心痛。”知足在你的没有特殊感情的行动中，自己幻造出的暧昧，总在兴奋过后显得那么无力，忍不住埋头在被子中滴泪，苦苦自己安慰自己。

　　对不起，是我太傻，是我太执着。

　　所以看到《搞笑一家人》徐敏静和李民勇分手那一集时，我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在那之前看到徐老师用尽力气去追求******，******刚刚开始对她有好感，却因为很多原因与她分手，她就像******离婚后复婚前的插曲，过后，对她来说再惊天动地，对******来说也只是痛一阵就过去的经历。徐老师看到醉酒后的******的痛苦后，决定放手，不再寻求一句“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而是听从******分手那晚的话，用微笑面对他。

　　还好我没有说什么，不然会不会像徐老师那样，明明不是自己的错，都不能大发脾气的拒绝分手，而是强颜欢笑的面对自己爱的人。

　　他的高兴不是为我，他的邀请不是给我的，他的郁闷同样与我无关，我却执着的在乎他的一举一动心情感觉，就算毕业也不能摆脱他的一切。毕业那天夜里，大家举行了分离聚会，他举杯，只是说了一句“合作愉快”。我就像掉进了一个漩涡，怎么样逃不出，什么也抓不住。

　　秋天到得很快，我们只来得及看教学楼前的老槭树在一夜之间变成五颜六色的，梧桐叶子一夜之间总能落得满地，这现象在南方很少见，苏红杉惊讶于秋天的悲美的同时，也郑重的感冒了。

　　“咳，这里的冬天真冷！”

　　“老兄，这还是秋天！”黎风影很不屑地说。

　　“哦，那冬天怎么过呀！”

　　“打着雪仗过呀！”我插嘴道。

　　“啊？！还要下雪吗？怎么过呀！”

　　“！”我一脸幸灾乐祸的说。看他迷茫的样子，黎风影解释道：“韩语的‘怎么办’。”

　　“合作愉快！”我拍着黎风影的肩，冲他贼贼的一笑。看着苏红杉哭笑不得的样子，真是感觉好得不得了。

　　“谢谢你的药。”苏红杉突然说。

　　“哦，没什么。”听说他不肯去看医生，早上从家里带过来些药给他，放在桌上，写了张条，注明了吃药的时间和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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