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拢青竹缀紫瑛 了无轩内藏娇娘 2
第六十八章一拢青竹缀紫瑛 了无轩内藏娇娘(2)
毋青竹便说:“你家的弄巧姑娘,未必愿意。”崔氏道:“她也只是嘴硬,心里还不知是怎么想的。她生性孤僻,多半的姐妹她是懒得理的,谁知竟与青瑜极好,今儿听青瑜说,弄巧对华公子似乎有意……”毋青竹道:“弄巧和华公子相识吗?”崔氏道:“听说上月里,弄巧在报国寺上香,回来的路上偶然和华公子相识的,听青瑜说,今日弄巧见了华公子,脸上竟有羞赧之色……”崔氏还要说什么,却见青瑜来了。
青瑜向崔氏道:“母亲找你呢,姐姐这儿,我来侍候吧。”崔氏看了毋青竹一眼,似有话要说,毋青竹向她道:“你且去吧,你说的事情我记下了。”
这里毋青竹问青瑜:“你这小鬼头,支开嫂子,到底要说什么?”青瑜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姐姐。武阳有信了……”毋青竹忙问:“如今她在何处?”青瑜道:“她,她……她离开大理后,原是想回来的,谁知竟病了一场。在雪峰庵住了些时日,病好之后,就在哪里出家了……”
毋青竹道:“此话当真?”青瑜道:“我家相公亲眼所见,还能有错?”毋青竹道:“看来,她的心真是伤透了,不然也不会剪掉头发做姑子去。欧阳靖怎么不劝劝武阳?”青瑜道:“别说是劝了,武阳就不承认她是武阳,是铁了心的……”
毋青竹道:“雪峰庵在利州,算算也不是很远,你得了空就去瞧瞧她,好好的劝劝她。不可将此事告知他人,堂堂的一个公主和人私奔,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终不是什么好事,说出去会败坏了武阳的名声。”
这时,已有毋家的一个老仆人进来催促了,毋青竹这才更衣,出去接孟昶的驾。
皇帝亲临,这对毋家来说,是莫大的荣耀。孟昶的车马还未到,早有毋家上下人等并众宾客大门外候着,黑压压的站了一街。
孟昶破天荒的在毋家用了晚膳方回。毋青竹亲自侍候他沐浴更衣,呈现出一种久违的融洽气氛。
毋青竹见他的行为举止大不似往日,因向他道:“皇上今儿是怎么了?”孟昶佯装不解,反问道:“你说朕这是怎么了?不是要给你这个皇后足够的面子吗?”一听话头又不对了,毋青竹便识趣的不再说了,只转身吩咐南薰殿外的宫女们,把孟昶换下的衣物拿去浣衣房。
孟昶又不高兴了,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怎么越来越小心翼翼了?百般的谨慎,这样的毋青竹,他很不喜欢。
原来他们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相互厌倦了。纵然二人都有重修旧好的愿望,做起来,还是太难了。
后来,他们的距离越来越遥远。甚至连对话都少了。毋青竹以为是韩弢的出现动摇了她的意志,每每思及于此,她都愧疚不已。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个不正经的女人。
那天夜里,他们的融洽在入睡前结束了。孟昶亲手替毋青竹卸下头上的发钗后,便打开首饰匣子,那匣子里躺着一对金镶紫瑛坠子,那坠子本身没什么特别的,细看之下,那小小的紫瑛坠子上雕刻了一拢竹子!
孟昶清楚的记得,有一次韩王手上拿的就是这样一对坠子,当时他正拿细针在上面雕花,孟昶还笑他:“好闺阁之事!”有个小太监说:“这是王爷要送给心上人的。”这对耳坠子如何在她这里?难道?韩王的心上人就是毋青竹?
毋青竹见了那对耳坠子,反倒不明所以,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了这一样一对坠子,今早出宫的时候,这匣子里并没有的。正纳罕间,孟昶已举着那对耳坠子向毋青竹咆哮了:“说!这是怎么回事?”毋青竹道:“皇上为这么个东西也要置气吗?何况我从未见过这坠子。瞧这样子也不是市面上买得到的。我也没那个闲心自己做……”孟昶道:“这东西在市面上,当然,买不到了……”
毋青竹实在是不明白他又是为哪般?不免有些怒气,少不得强自忍着。不咸不淡的说:“先不说这对耳坠子是不是我的,不过是一个寻常物件罢了,也值当皇上生气的?”孟昶最见不得她在自己面前充愣。原来她的心里装着的始终是别人,先前那块玉佩就是再好不过的证明了,今日又见了这对耳坠子,孟昶越发认定毋青竹与韩王之间的情分。他总是找理由说服自己,毋青竹的心里并没有别人的,可是,这耳坠子让他不再抱任何幻想,百般讨好她又有什么用呢?她几时领过情?他倒要看他如何解释?
终是气不过,指着毋青竹道:“你的胆子越发大了,一点儿也不把我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知道缘故后,毋青竹又惊又骇。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别人如何得知?显然,当年韩王还没来得及把这耳坠子送到自己手上,她就被一张圣旨定了命。是谁把它们放到首饰盒子里的?是韩王?不是他,一定不是的,他不会害我的!解释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她索性什么也不解释,索性赌气道:“皇上既不信我,不如就把我打进冷宫,关上一辈子。再不然,废除了我这个皇后的头衔,罚我去做苦力。再不然,治我个不忠不洁之罪,拉出去乱棍打死吧……”
孟昶顿足道:“了不得了,你别当朕不敢,平日里,你仗着有母后给你撑腰,眼里除了你自己,可还有谁?你就不能向淑妃学学?”
:“皇上既然觉着淑妃好,那么就请到紫竹院去歇着吧,省得在我这里又见着什么碍眼的物件。”
在孟昶看来,毋青竹真的疯了,居然敢句句顶撞他!他也疯了,居然连鞋也顾不上穿,赤着脚,穿着衾衣就走了,身后的小太监抱着衣物,直嚷:“皇上,您到底穿上鞋了再走啊,仔细冻着了。”
地上冰凉,他也不觉得,一溜儿的跑到紫竹院去了。此时,淑妃已然睡了。见孟昶赤脚,不免大惊,连忙命珍珠拢火炉。早有一个眼尖的小太监捧了一盆热水来替孟昶洗脚。
淑妃一面拿过衣裳来替孟昶披上,一面又痛斥跟来的小太监:“你是怎么侍候的,这腊月天里赤脚露体的在风里走,病了可还了得?”
孟昶向那小太监吼道:“传朕的口谕,着上书房拟旨,朕要废了皇后。”
淑妃不知何故,只说:“皇后贤德,人尽皆知,皇上您……”
:“住嘴!”孟昶大喝一声,又向那小太监吼道:“还不快去?”
不知是谁,早跑到永福宫去禀报了太后。不多时,太后便命人传话给孟昶:“皇后岂是说废就废的?这样的话,以后断断不可再说。”
孟昶听了越发恼了,“谁替她求情也没用,朕今日偏要废了她!”
不多时,祥、瑞二位公公都来了,说是:“兹事体大,请皇上三思,况时辰也不早了,还是先歇下,明儿再说吧。”
孟昶哪里肯听?“给朕拿纸、笔来!”
淑妃道:“皇上无缘无故就要废后,只怕众口难平。”
孟昶道:“朕要废后,还用管什么众口难平?”
此时,有人来回:“花蕊夫人来了,问淑妃娘娘睡下了没有?要进来叙叙话。”
孟昶道:“这时候,她来做什么?必是来为皇后说情的。她和皇后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淑妃道:“皇上刚从庄宜宫过来,她哪里知道什么?不过是来和我说说话罢了。皇上若不愿见她,叫她回去便是了。”
孟昶摆手道:“不必,叫她进来。”
不多时,花蕊夫人进来了,淑妃见她头上的斗笠上还挂着雪珠,便说:“外头又下雪了射么?白天放晴了,这会儿又下了,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花蕊夫人道:“因近日妹妹偶感风寒,白天吃了药,睡了好几个时辰,夜里又无法入睡。冒昧打扰姐姐了。”淑妃接过花蕊夫人脱下的斗篷,一面又拿眼瞟了里屋一眼,悄声说:“皇上在里面呢。”花蕊夫人道:“哟,妹妹来得不是时候了。”
淑妃道:“你来得正是时候,皇上和皇后娘娘呕气呢,正好你来了,赶紧劝劝去吧。”
花蕊夫人嫣然一笑道:“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对了,你我又不是正紧的主子,哪里管得了皇上和娘娘的事儿呢?”淑妃讨了个没趣,脸上有些不自在。花蕊夫人是何等聪慧的人?只从淑妃的只言片语中,便知道废后之事已不了了之。牡丹院毗邻紫竹院,孟昶那暴雷般的吼声,早传到了花蕊夫人耳里。
皇后素习温婉端良,从未和任何人红过脸,怎么会惹得皇上大发雷霆,以至于还有了废后一说,这宫里的人,她是越来越不明白了?怎么每个人都像是戴了七十二张面具在过日子?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果然不假,连她自己也是不自觉的被同化了。她对皇后果然像亲姐妹一样吗?不,并不完全是,起初,她不明白,有了皇帝的宠爱,自己又是贵妃,在后宫,已经是一人之下,数人之上。可别人还是有意无意的刁难她。孟昶对她也是时好时坏的,有时候整天黏在一起,有时候又数日不见她。后来她明白了,除了皇后以外,她们都只是妾!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们是一样的人,并不分什么高低贵贱的,她们都只是妾!姿色衰败的女子,都有一颗嫉妒的心,她们变得刁钻了,那些年轻受宠的女子便成了她们攻击的对象。
同样的身份,贤妃、柳妃为什么可以过得那样自在?梅妃、淑妃有着高贵的出身,自不必说。就连蔷薇、赵馨儿都比自己过得滋润,原因很简单,在别人眼里,她们都是皇后的人。她费慧清有什么?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亦没有人提点,她所拥有的不过是一具被人称之为“人间绝色”的皮囊罢了。要在后宫长久的生存下去,仅有这个是不行的。
皇后是她唯一的靠山,歌姬出身,便注定了她这辈子不可能做皇后,贵妃的头衔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她也有年老色衰的一天,那时候没了君王的恩泽,她还要靠什么生存下去?她只能依靠皇后,所以她是绝对不能让这座靠山倒下去的。
略一思忖,花蕊夫人道:“既皇上在此,我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淑妃笑道:“皇上知道你来了,该尽了礼数回去才是。”
(https://www.tyvxw.cc/ty353134/5186059.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