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此人实非彼人也 鄙人实非鄙人也
第十二章此人实非彼人也 鄙人实非鄙人也
次日,毋青竹去刑部看了那王嬷嬷的尸身,但见她遍身瘦劣,通体呈黄白色,眼睛塌陷,口齿露出,上下唇缩,腹肚塌,毋青竹便取下投上的银钗验之,那银钗作黄浪色,用肥珠子也洗之不净。再看王嬷嬷体胀,皮肉似汤火疱起,渐次为脓,舌头、唇、鼻子皆以破裂。毋青竹便问那立于一旁的仵作:“可是中了金蚕蛊毒?”仵作答是,毋青竹心下自思道:这王嬷嬷之死,定和二位皇子中毒有莫大的关系。因王嬷嬷在紫竹院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加上二位皇子之死,正无人顶罪,王嬷嬷自然就成了替罪羔羊。连死了也不得安生,竟被抛尸荒野,不消一个时辰,她那尸身便被饥饿的野狗咬得面目全非。毋青竹想这王嬷嬷也可怜,便悄悄出宫,在西郊外的乱葬岗上寻着了王嬷嬷尸身,给她垒了一个土坟……
不多时,已近午时,毋青竹便径直去了绿柳山庄的含烟阁。华老板笑道:“青竹,你前番何故在韩公子面前故作不认识我?”
毋青竹只淡淡的笑了,又道:“且别说那无趣得紧的话,你且使人奉上菜品来,我连早膳也没有吃呢!”
华老板便命人送上几道菜品上来,饭后,二人漱口毕,华老板道:“近日皇宫内院可有什么新鲜趣事?”
:“新鲜趣事倒是没有,这几日宫里出了人命案……”
:“宫里也有命案呢?”
:“可不?被害的还是杨淑妃所育的两位皇子,另一个就是紫竹院的总管王嬷嬷。二位皇子因长期服用金刚石粉末致死,王嬷嬷死于金蚕蛊毒。”
:“这可是大新闻啊!难不成是那位总管嬷嬷先给二位皇子下毒,然后她自己是畏罪自杀?”
:“那也未可知。”
:“话又说回来了,她一个嬷嬷,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毒害两位皇子?别是背后有人指使吧?”
一旁的婢女用开水洗净茶具,再用鎏金飞鸿纹银匙从鎏金银龟罐里取出一茶铁观音,放入素面淡黄色琉璃茶壶里,又从高圈足座银风炉上提起一壶滚开的水,提高冲入茶壶,使茶叶转动。用壶盖轻轻刮去漂浮的白泡沫,使其清新洁净。约摸片刻后便将茶水依次一点一点均匀地巡回注入并列的茶杯里。毋青竹双手端起茶杯,观赏杯中茶水的颜色。然后便乘热细啜,先嗅其香,后尝其味,边啜边嗅,浅斟细饮。饮量虽不多,但唯底回甘,心旷神怡,别有情趣。
华老板啜饮了一口茶后,因向毋青竹道:“如今你所身处的皇宫是越发险恶了,你要多加留意才是。”
:“这个我知道……那位韩公子究竟是何人?”
:“他的为人你还不知?看你二人的神情,应该早就相识了。”
:“华姐姐……我……哎,还是不说了。”
:“有什么就尽管说,你我是什么交情,若是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我还可替你出些主意。”
毋青竹只轻轻叹了一声,却什么也没有再说,只稍坐片刻,便出了绿柳山庄,朝那闹市中走去。不觉已然到了竹园。或许她真正要到的地方是这里吧!及至到了门口,毋青竹的心里反而有了一阵不安的感觉。
依然是上次的小伙计,毋青竹记得,他叫小葫芦。她朝小葫芦微微一笑,又道:“你家公子可在?”
:“毋公子您来了,不巧了,我家公子不在,去外地了,明日方才回来。”毋青竹听小葫芦如此说,心里竟有一阵失望。她在心里暗暗的问自己:我到底在因为什么失望?难道真的是因为韩弢?她一直相信:韩王孟镐是在这个韩弢身上复活了!或许他重返人间,要见的人就是自己吧!毋青竹呆呆的出神了,小葫芦连喊了两声“毋公子”,她都没有听见,小葫芦在此呼喊她,她方才听见了,便问小葫芦有何事?
小葫芦说:“我家公子曾今吩咐,若是毋公子来了,可以到后院随处参观,公子既是来了,不如到后院看看我家公子的墨宝也好。”
毋青竹道:“你家公子不在,恐是不甚方便。”
:“我家公子说毋公子和他是难得一见的知己,所以,到了竹园,大可随便些。”
毋青竹虽是再三推辞,不过最后她还是去了内院掀开后堂的一道竹制门帘,便进了内院。仍旧是翠竹夹道,那小道是用青石铺就,五间连排房舍隐于竹间。那正中是厅堂,看那摆设,应当是韩弢招待客人之处,左边是一间书房,但见紫檀木案上设着竹雕林泉隐士图笔筒,筒内笔插如林。旁边设有二十二柱足辟雍砚,另有笔架、纸镇、墨床、墨盒、臂搁、笔洗、水丞、砚滴、砚匣、印泥、印盒、裁刀、图章、卷筒。那和田玉双纸纸镇下压着一副画。那画上浅浅笑着的女子竟是自己!韩弢是故意让自己看这副画,他早已得知自己是女儿身,或许他连自己是皇后这事儿也知道了。毋青竹糊涂了,韩弢怎么会画这么一副图画?就连这园子也叫做竹园,主人偏偏又姓韩!
毋青竹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还是悲了,喜的是:韩弢和孟镐是一个人。悲的是:如今自己已身为皇后,万般的身不由己!直到那轮红日慢慢的沉下去,毋青竹方才离开了竹园。她感到自己的脚步也是虚浮的,软软的,就如同一团棉花,轻飘飘的。忽然,迎面走来一人。毋青竹险些撞到在他怀里,她抬头一看,此人竟是黄文翰。
:“娘娘……”黄文翰尚未说完,毋青竹忙止道:“黄大人不必多礼。”在这大街上,毋青竹也不便和他寒暄,正思想着转身走开,黄文翰却开口问道:“她好么?”
毋青竹冷笑道:“黄大人,我竟不知,你口之家所称的‘她’,姓甚名谁。”
:“娘娘……臣……”
:“你好大的胆子,只这染指后宫妃嫔这一条,就够你死个千八百回了,无人提起倒也罢了,你竟……”
:“微臣和柳妃娘青梅竹马……”
:“好个青梅竹马。你对她的身份你清楚得很嘛,还敢……你可害苦了她!”毋青竹其实还真是冤枉了这黄大人。当初柳妃年幼之时,常与母亲到那大慈寺烧香礼佛,那时的黄文翰正随父亲寄宿于大慈寺内。柳妃年幼,又没有个兄弟姊妹,很快两个孩子就玩到了一块儿,两人也曾今山盟海誓,可惜柳妃入了后宫,还成了贵妃。在柳妃的大力推荐下,黄家父子均已入了皇家画院,而这黄文翰因画工了得,自然就成了宫廷画师,专为公主、妃嫔们画像。既已如此,二人便暗通款曲,自不必细数。不过那黄文翰还真是一大情痴,自柳妃入了宫,倒还真的没有娶过一房妻妾。至于盛传他与妃嫔的风流艳事之人,不过是别有用心。试想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受到皇帝恩宠,怎会不招来蜚短流长?而毋青竹见他对自己和沁水公主抛来的媚眼,更是子虚乌有之事。这黄文翰天生一双桃花眼,真是若秋水一般多情。不管哪个女人见了,总会有晕晕乎乎之感。好在二人今天把话说开了,冰释前嫌,二人竟甚是合拍,毋青竹更是冒了天下之大不为,戌时已过,仍然不回皇宫,只和黄文翰到了一酒肆开怀畅饮。
回了宫里,已然是掌灯时分,毋青竹暗叫:不好!这个点上才回来,还不得被太后给骂死啊?她的心里直打鼓,焦躁不安的去了永福宫,抱月轩里闹哄哄的,只听太后一口一个“我的儿啊!”那声儿甚是凄厉。毋青竹徐步而进,忙笑问:“母后这又是怎么了?”又向沁水、含章二位公主道:“难不成是二位皇妹惹母后不高兴了?”
含章公主忙道:“皇嫂,你且别说我们了,赶紧着劝劝母后吧,她老人家,又说是见着四皇兄了。”
一旁的长公主道:“母后,韩王怎么可能出现在皇宫里?是您老人家眼花了也保不齐。”
太后一叠声道:“就只我一人看见也倒罢了,不是还有红绡、红绫也看见了?青天白日的,难道又有人说那是韩王的魂魄?”
毋青竹以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太后身边的红绡、红绫。红绫道:“奴婢们也看到了,还真是韩王,只是从园子里的树下一闪便不见了。”
毋青竹在心里暗暗的想:难道是韩弢?她少不得在永福宫温言款语的安慰一番,方才回了庄宜宫,经一树林时,隐约看到一个白影飘过去了,之所以说是飘,是因为他只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毋青竹感到一丝凉意灌透全身。紧接着,毋青竹听到一声女人的叫声,那声音是从小树林里传出来的,毋青竹寻声而去,却是丽妃。她身旁的香火还未燃尽,毋毋青竹便问:“无瑕妹妹,你这是……”
丽妃颤声道:“我看到了四表哥!”
:“韩王?怎么可能呢?你和太后一样,只是眼花了吧!”
:“真的,那真的是四表哥!”
毋青竹默然不语,拿眼瞟了地上的烟灰一眼,又道:“妹妹可知,内廷是不许私祭的。”
:“娘娘,今日是我母亲的祭辰,因我出不得宫,便在此处祭奠她老人家。”
:“既是如此,此事我权当没看见,只是以后万不可再如此了……”
连番的有人在宫里看到韩王的身影,宫里一时间竞相传说闹鬼了,到了夜间,众人皆不敢外出。未进得奉玉殿,便听到孟昶的笑声,毋青竹进去了,请安过后,又道:“皇上可曾听见宫里出现韩王的魂魄一说?”
闻言,孟昶大怒,厉声道:“休再提什么韩王的鬼魂,若然再有人提起,一律打出宫去。”毋青竹听了,不免骇异,皇上和韩王手足情深,怎么皇上的反应竟如此古怪?
芙蓉院里,梅妃正看着镜子,暗自伤神。她的脸上不仅没有前番的亮丽,反而更加晦涩了,更让梅妃骇异的是:自己满脸的褶皱,犹如一个六十岁的老人!这时外面有人在喊:“皇上驾到!”梅妃心里一紧,这可如何是好,万不可叫皇上看到自己的模样,因为她太清楚色衰而爱驰这个道理了。梅妃忙躺回床上,只装起病来。这厢,孟昶已进来了,见梅妃蒙头而睡,未免诧异。便上前掀开锦被,问:“爱妃,这是怎么了?连朕也不愿意见了?”
梅妃一面使劲儿往被子里钻,一面道:“皇上,臣妾一副病容,怎敢见圣驾。”
:“爱妃病了,怎不传太医?”
梅妃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口里说:“已经请过太医了,臣妾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只要发发汗,也就好了,皇上还是到别的娘娘宫里去吧!”
孟昶此刻贪恋梅妃那柔软的体态来,又岂肯离去,这时,有太监来报,太后有请。孟昶只得弃了梅妃,朝永福宫去了。夜里的御花园,吹着徐徐凉风,好不惬意!忽然一道白影飘了过来。孟昶惊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皇兄,你不记得我了?”
孟昶颤声道:“少卿,你既然已经死了,就应该去投胎转世,好再度为人,怎么只在宫里游荡?连母后也受惊了。”
:“皇兄忘了我是怎么死的了?我死不瞑目啊……”眼见着韩王离自己越来越近,孟昶大叫一声,昏迷过去了……
孟昶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喊:“皇上”。他睁眼一瞧,却是一美人俯身看向自己。孟昶觉得这女子眼熟,只想不起来她是谁?孟昶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巧然笑道:“皇上,臣妾是飞霞阁的赵馨儿。”
孟昶笑道:“你何故在此?”
:“皇上,臣妾原是要到皇后娘娘宫里去讨一副方子,不曾想,遇到皇上了。”
孟昶见这女子娇俏可人,便向身边的太监说:“你去告知祥公公,给赵奉仪一副牌子。”
赵馨儿欠身道:“谢皇上恩典!”
孟昶道:“明日朕会命人在飞霞阁外点上一盏红灯笼……”
待孟昶远去,采莲方向赵馨儿道:“娘娘,奴婢真替你高兴,皇上明日就要临幸你了。”
赵馨儿按耐不住心里的喜悦,来回不停的转着圈,满脸的崇拜之情,口里道:“皇上真不愧是人中之龙,那气度,那风神……”
此刻,毋青竹趁着天黑入了北郊皇陵,趁那守陵的人不留意,便摸入了东边韩王的墓穴。推开雪柏棺木,只见韩王的尸体整齐躺于棺内,容颜竟与身前无异!看来这雪柏做成的棺木,果然有防腐之奇效。毋青竹满眼里都是柔情,伸出手去抚摸韩王的脸庞,只觉指尖上没有一点温度。她幽幽的说:“难道你真的在韩弢身上复活了?”以往的一切历历在目,他的音容笑貌似乎还在眼前。可如今他真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她从不信什么神鬼之说,可是现在的情景,由不得她不信了!因为毋青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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