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身份问题

　　车子离公司大门还有100多米时，戚志强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公司大门口有近百名工人，在那里站着，东张西望，有些人还在不停地走来走来。快要上班了，这些人在干什么？给戚志强的第一感觉是，公司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将要发生什么事。

　　这样想着，车子就到了人群前。人群中的一些人并不给戚志强的车子让路。

　　司机看了一下戚志强，不知道如何处理。戚志强就让司机把车子停下。车子停下后，戚志强拉开车门从车里下来了。这时，人群中突然拉出两幅白布黑字的标语。一幅标语是：打倒等级观念！另一幅标语是：还我公道还我平等！

　　戚志强看了两幅标语及人群中的人，他心里已经十分清楚了。这些闹事的人基本上都是农民合同工、临时工、季节性临时工，他们肯定是因为内部职工股分配的事而行动的。这件事，前两天公司董事会才议过，而且要求严格保密，现在为什么就都知道了呢？再说，工人在公司门口闹事，为什么没有人通知他？这肯定是一次有组织的闹事。戚志强觉得事情有些复杂。但现在大门被堵，自己进不了公司也不行啊。

　　戚志强向人群走了两步，然后大声说：“员工同志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堵住大门呀！有什么事我们可通过正当渠道、按照有关规定商量解决。你们现在这样，是要耽误生产的，影响生产我们天泉如何生存？你们靠什么吃饭呢？还是不要这样，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解决！这样行不行？”

　　“我们要公平！我们要公正！干一样的活，不拿一样的钱，为什么人与人不一样？”人群中有人在大声喊叫，下面的人就跟着喊。

　　“如果你们喊能解决问题，那你们就喊吧！你们不是要解决问题吗？我到办公室里去等你们，你们选几个代表去，行不行？我这是真诚地要解决你们反映的问题。”戚志强给人群在解释。这时，宋弋和其他几个副总的车也先后来到公司大门口。

　　在大家的劝说下，人们终于收起了标语，把大门闪开了。戚志强脸色沉重地走进公司大门，后面的几个副总也都脸色沉重地走进公司。

　　戚志强没有喊宋弋，宋弋还是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里。

　　“这是怎么搞的？方案还没有出来，就把门堵住了。”戚志强说。

　　“戚总，这事在事前我也没有觉察到，是谁走漏的风声呢？”宋弋停了一下，又接着说，“我估计是燕克仁捣的鬼！”

　　戚志强看了宋弋一眼，没有吱声。他点上一支烟，才开口说：“这事我看不会这么容易就算完。你说说你们方案做的情况。”

　　“我们现在才排出各种工种的人数及工作年限，具体的东西没有出来呀。”宋弋说。

　　“我是说你们排出来的情况。”戚志强有些不高兴地说。

　　宋弋看了看戚志强，有些感慨地说：“我真不知道，现在公司人员构成这么复杂。这些问题不解决好，将来真是后患无穷啊。”

　　宋弋所说的工种，其实戚志强在心里比谁都了解。天泉由于是从一个几十人的小作坊一步步发展起来的，不同的发展时期所进来的人的身份也不一样。有政府组织部门下文的任职干部、干部身份、全民身份、大集体身份、全合同工身份、企业合同工身份、农民合同工身份、征地工身份、临时工身份、季节性临时工身份十种。从在岗情况看，又分为离休、退休、病退、内退、退养、待退、在岗、待岗、临时放假、长期放假等。

　　从另一个方面说，现在是要把天泉御酒这一块拿出来上市，而天泉御酒这一块是天泉集团的核心企业。如果只有天泉御酒这一块的人能拥有内部职工股，那么其他方面的人如何处理？这些事确实是太复杂了，而且内部职工股的数量又那么少，僧多粥少，平衡问题就难以解决了。

　　这件事，前几天董事会刚议过，当时的原则是两条：一是必须连续在岗的，二是必须在实行全员合同制的时候签了合同的。这些人确定下来，然后再根据任职、工作年限等系数去分配。

　　但戚志强没有想到的是，现在刚进一步摸底，就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也想到了是燕克仁从中搞的鬼。因为，上月市纪委非要来查燕本华的问题不行，说是有人已经举报到省纪委了，省纪委批示要结果。当时，戚志强想，虽然是在改制上市的关口，但这毕竟是他本人收受回扣的事。如果不让纪委进来，就有一种怕的感觉，就说明天泉其他人也可能有问题，尤其是戚志强本人也许会有问题，怕撕开口子不好收拾。

　　但戚志强自己是明白的，他本人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凭他的观察，天泉有问题的管理人员也不会多。况且，有些人是靠天泉的牌子做了一些手脚，但不至于有什么连锁反应。就是鉴于这种情况，戚志强才同意纪委进驻的。当然，他当时也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一是如果范围扩大，牵出其他人如何办？二是如果这事影响改制和上市怎么办？这些事，他是想过的。如果范围要扩大，那就把燕本华先拿出来，让他祭刀，以转移视线。总之，无论如何不能影响改制的工作。

　　而现在，燕克仁竟经不住纪委进来的压力，他用的也是转移视线之法。他借改制内部职工股的分配问题，让员工出来闹事，以转移视线。戚志强过去也估计到了，燕克仁会使用这一招，但没想到他真使了。所以，现在戚志强就在心里暗笑，你一抬腿我就知道你拉啥屎！

　　戚志强让宋弋来自己的办公室，主要目的并不是问内部职工股分配方案的事，而是想知道现在纪委这一块对燕本华双规的情况。

　　纪委副书记夏贯仁是宋弋的同学。他们一进驻天泉，戚志强就对宋弋说，你要时刻注意那边的动向和进展，千万不能扩大范围，影响改制大局！

　　宋弋告诉戚志强说：“纪委那边，夏贯仁说现在有望落实的也只有二十几万，而且证据不全，正在询问。不过，听夏贯仁说他们只框定在燕本华一人身上，牵扯到天泉其他人的事就不再往下问。据说，施天桐也是这样安排的。”

　　戚志强听罢，没有表态，只是点了点头。宋弋不知道他点头的真正意思，也没有问。

　　停了一会儿，戚志强对宋弋说：“别等他们来了，你去主动找他们，找出个头儿来，告诉他们现在内部职工股正在讨论之中，没有定案，将来会公布的。到那时候公司还可以听取大家的意见。尽量平掉这事。”

　　宋弋离开后，戚志强给施天桐打了个电话。

　　此时，施天桐正在紫竹苑与肖馨温存呢。他升为市委书记，肖馨高兴死了。

　　火可走后，施天桐已经被省委任命为市委书记了。

　　戚志强首先给施天桐客气了几句，然后直接说：“施书记，天泉改制的事得靠你大力支持呀。现在有些员工受一些人的传言影响，情绪不太稳定。尤其是纪委的进驻，现在公司传言很多。”

　　施天桐听罢，立即说：“戚总，这事我想到了。改制的事一定要做，越快越好，我们不能坐失良机啊。我想改制后，我就给省委建议让你任副书记。至于纪委查燕本华的案子，”他停了一下，喝了口水，然后接着说，“我问了一下纪委，可以很快结束的。当然，如何结束要看你的意思了。”

　　戚志强听罢，心里就明白了几分。现在施天桐是不会让纪委来影响改制的，但他也不会让纪委轻易就走。至于给自己安排副书记，那也许只是一张空头支票。再说，戚志强觉得改制后，自己在政府任不任职问题都不大。另外，宋弋说的施安排只查到燕本华一人，戚志强是不信的。按施的性格，戚志强判断他一定会安排所有线索都要弄清，这次只处理关于燕本华一人的事，甚至他施天桐说不定就会暗中做戚志强的手脚。

　　想到这儿，戚志强说：“我的意思是尽快了结，但并不是说不查了，而是实事求是地把查出的问题移交司法部门。”

　　“还是戚总支持我呀，不声不响地撤了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再者，如果真查实了，燕克仁也会老实些，天泉的杂音就少了。不过，听他们说有些事还做不到铁定，那我让他们尽快查实吧。不能因此而耽误改制。”施天桐声音很大地在那边说。

　　戚志强听罢，心里凉了一下，想，施天桐就是施天桐，他把别人的心思琢磨得真够透的，戚志强最怕自己的心思被谁琢磨透了。他定了一下神，然后说：“感谢书记支持，就按你说的办吧。”

　　施天桐放下戚志强的电话，就给纪委打了个电话：燕本华的事快点结了吧！

　　戚志强与施天桐的通话结束后，他就打电话让燕克仁到他办公室里来。

　　他想给燕克仁来个敲山镇虎。如果能镇住就算，镇不住就要真杀虎了。

　　戚志强又点上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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