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玫瑰别墅 14
旁边的一座假山后面,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的叶玫瑰与宋晓晨痛苦得已泪流满面。
“都是我!都是我把她害成这样的!”叶玫瑰痛苦地捶着石墙哭道。
“小树的落水,虽然不是我亲自把他推下去的,可潜意识里,我是隐隐盼着这种事发生的!因为郑小燕用麝香害我流产,并使我丧失了生育能力,因此我嫉妒她拥有小树,所以便引诱他去坐船。没想到,事情竟真的按我的期盼发生了。现在想来,小燕姐这样一个善良的人,怎么会用那样的毒计害我呢?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叶玫瑰说。
宋晓晨在旁劝道:“事已如此,再悔恨也没用了,以后我们想法弥补就是了!”
“怎么弥补?除非我能还给她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树!”叶玫瑰依然痛苦地哭道。
忽然,一线灵光在叶玫瑰的眼前兀地一亮,她一把抓住晓晨,眼睛熠熠闪光道:“谁说小树就一定落水死了呢?谁也没见着他的尸首是不是?当初,你们不也单凭我留在河岸边的鞋子便断定我死了,可我现在依然好好地站在你身边,不是吗?”
“如果是那样,当然好,可出现奇迹的概率能有多大?”宋晓晨的眼前虽出现了一丝亮光,但又很快灭了。
“哪怕是亿分之一、十亿分之一的概率,我们也要找一找!”叶玫瑰坚定道,“现在天黑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去那个渡口找!”
第二天早晨,漫天的雨雾中,叶玫瑰和宋晓晨早早地踏着泥泞便来到了那个渡口边。
他们穿着雨衣,拿着块牌子站在渡口处,上面写着:寻找男孩。
这时,一对打鱼的夫妇刚好划着船路过。
叶玫瑰上前道:“请问,很多天以前的一个黄昏里,你们在这里看见过一个落水的小男孩吗?”
其中的女船家赶紧说:“没有!我们没看见!”夫妇俩眼神闪烁,一副心虚的样子,很快将船划过去了。
后面陆续又有人划着船过来了,他们上前挨个儿地问。
黄昏的时候,两人依然站在那里逢人便问。
第二天,第三天……天天如此。
后来他们干脆在渡口边搭了个简易帐篷,日夜守候在渡口边,逢人便问,逢船便问。
饿了,两人随便吃点带来的硬馒头,就着榨菜;渴了,带来的矿泉水喝光了,便到旁边的水洼里灌点水喝。
那对打鱼的夫妇划着船路过的时候,一次次躲过他们。
“难道,他们俩会像两块石头一样,这样一天天地等下去吗?”夫妇俩看着岸边的那两个顽强的身影愁闷道。
终于有一天,女船家扛不住了,对男船家说:“他爸,我实在受不了啦!每天出门前便害怕遇见他们,每天回家前又怕遇见他们,一天里都被恐惧心和羞愧心折磨着。”
“我也是。干脆把实情说了吧,不然,我们就无法在这条河里打鱼啦!这可是我们依仗一辈子的营生。”男船家说。
于是,夫妇俩将船划向叶玫瑰和宋晓晨,靠近他们后,比比划划地开始了回忆和诉说:
那天,暮霭笼罩的河里,一只打鱼的小木船慢慢划向了渡口边,上面载着一对中年夫妇。
忽然,他们看见一个小男孩趴在一只小木船的船沿上跌落了河中!
男人扑腾一下跳进了水里,很快将落水的男孩捞到了岸边。
“这小男孩只是昏迷了,还没有死!”男人叫道。
“是吗?我看看!”女人从船上跳下来奔过来看。
“哎呀,挺俊的个孩子!咱陕西窑洞的老舅家的大儿子不能生育,不是一直想买个小男孩吗?这下好了!咱白捡了一个!”女人惊喜地拍着大腿。
……
陕西窑洞前的一片黄土坡上,穿着当地衣服的小树正在拿着一条羊鞭放羊,看起来颇像一个乡村孩子了。
这时,在视野的远处,风尘仆仆的冯威龙、叶玫瑰、宋晓晨正向着小树跑来,在他们身后腾起了阵阵的黄土——
……
在精神病医院的院子里,小树从冯威龙的怀中扑向神情呆滞的郑小燕,大声喊着:“妈妈!”
冯威龙也走上前去,将母子俩紧拥在自己的怀里。
一旁的叶玫瑰与宋晓晨见状欣慰地相拥着离开了这尽享天伦的一家。
“我感觉这时的你,才慢慢做回了那个原来的自己。”宋晓晨深情地对怀中的叶玫瑰说。
叶玫瑰眼神闪烁着,有些不敢正视宋晓晨的眼睛。
第六道障碍:整容所致的心理疾病。
叶玫瑰和宋晓晨在街上亲密地走着,这时,忽然一个陌生男人走近了叶玫瑰,惊喜道:“是你!我在网上看了你登的征婚启事,正要前去应征呢,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宋晓晨听罢一下变了脸,将叶玫瑰拉到一个偏僻处,痛心道:“你又在背着我偷偷地搞征婚骗术那种小伎俩?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叶玫瑰面有愧色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因为找我丢掉了工作,我们又一起找小树,实在没有经济来源了,所以我——再说,利用征婚骗人的压根儿不是我,是这张借来的叶飞舞的脸。”叶玫瑰又神情怪异地指着自己的脸说。
“不管你照着谁整的容,你的所有行为的责任人都是你!你这样跟一个骗子、窃贼有什么区别?”宋晓晨气愤不已道。
叶玫瑰的自尊心受了强烈的刺激,满脸羞愧地连忙解释:“对不起,晓晨,你说的话我都明白,可是,可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我默默地做了很多心理挣扎,可我发现,就像那长了第三只手的人,会老想去偷东西,只要我拥有这张脸,就老想做那些利用色相的事情,我再明白不过,要想彻底根除这种心理,只有毁掉这张脸!”说着,叶玫瑰忽然就疯狂地用自己的脸去撞旁边的墙,直撞得血痕斑斑的。
“小篮!”宋晓晨惊喊一声,猛扑上前去将叶玫瑰揽在胸前,心疼道,“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重话刺激你!我明白,你以前是个那么纯良的女人,是整容所致的心理后遗症,才使你萌发一些利用色相的斜的、歪的念头,而你,又觉得自己可以不承担道德的自责。”
“如果还能做回那个原来的我自己,该有多好啊!”叶玫瑰忍着剧烈的疼痛发出一声深深的呼喊。
忽然一道灵光闪现,叶玫瑰说道:“医生说过,我精神上的轻度人格分裂也是整容造成的后遗症,或者,我可以重新再整一次容,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种种心理隐患自然会消除了。”
“你真希望这么做吗,小篮?手术的风险、身体的疼痛,我怎忍心再让你承受一次身体的重创?”
“如果能重新做回那个纯良的自己,为了你,就是受再大的苦我也愿意。”叶玫瑰忽然又想起了一点,苦笑道,“即便我想整回去,又哪里有那么一大笔钱呢?有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没跟你说,最初,我是卖掉了自己的一个肾,才换来的整容费用,否则,那么昂贵的一大笔钱,我哪里有呢?”
“什么?你!”宋晓晨心疼道。
“人不能走错一步,否则,环环相扣,想刹也刹不住了。虽然我当初有自己的苦衷,可我走得实在太远了。”叶玫瑰悔恨道。
“如果你真想整回原来的模样的话,我可以将玫瑰别墅卖掉来付这笔费用。只是,手术的风险——”
“晓晨,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喜欢原来的我吗?现今的模样,男人们认为很美。”叶玫瑰说。
“我说过,女人真正的美,是心地纯良,是对世界一切美好的善感、敏感,是通过社会规范所允许的途径自强自立,哪怕她贫寒、平淡。”宋晓晨说。
“有你这句话,即便忍受再大的疼痛,这个风险,我也冒,就像越剧《追鱼》里的鲤鱼精,为了能和心爱的男人长相厮守,不惜忍剧痛拔掉身上的鱼鳞。只是,连累你又回到当初的赤贫状态了,害你白白奋斗了这么多年。”
“谁说我现今是赤贫状态了?我失而复得了那个纯良的你,是我最大的收获。”晓晨说。
“我终于可以做回我自己,再没必要顶着这张我最憎恨的女人的脸了!”叶玫瑰喃喃着,眼睛里闪出一丝希冀。
在南郊精神病医院内的一间医生办公室内,医生对叶小篮说:“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你轻度的人格分裂症状已治愈了。”
“谢谢医生。”叶小篮道。此刻的她,已恢复成了整容前的模样,虽然没了妖冶的美,但看起来朴实、纯良。
医生指着旁边的宋晓晨说:“该谢的是你这位男朋友,他费的心啊,比我们医护人员多多了!他起的作用啊,也比那些药的疗效大多了。”
叶小篮走过去,无言地和宋晓晨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太多的话语,全在这无言里了。
§§§第七:回家。
叶小篮与宋晓晨手提着青菜、萝卜等走在那条长长的小胡同里。
“小篮,这条回家的路,你走得好艰辛啊。”
“是啊。为此还连累了你那么多。这个温暖的小家,其实是我原本就拥有的,而我并没有懂得珍惜,因一念之差便轻率地舍弃了它。原来,我还嫌弃日子平静,经过了狂风暴雨的摧残之后,才体会到,安宁平和的日子是一种怎样的美好。像两棵依偎在一起的树,每天承受阳光雨露,自然地生长,久而久之地,便长成了大树。”
“在我的感觉里,我们早已成了一棵树了。”宋晓晨说。
“晓晨,要我怎么感谢你?经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你依然没有放弃我。”
“也许这些经历就是故意来考验我的,还是那句话,你看看,我这样一个人,是否比一套房子更有安全感?如果这场劫难使我们更清晰地看清了各自心底的真爱,所付出的种种代价不也是值得的吗?”宋晓晨语重心长道。
叶小篮重重地点了点头。
十一郑小燕:爱人呵,我等你回家
深秋季节,一辆飞驰的火车上,里面坐着冯威龙、郑小燕和小树。
郑小燕的脸上一派幸福祥和,此刻还回想着出发前的情形:
“燕子,你的病好了,小树也回到了我们的中间,咱们一家三口真正团圆了,你不一再要求我回一趟老家,去看看我们结婚时的那间土房子吗?我这次带你们娘俩回去。”冯威龙说。
郑小燕深情道:“威龙,为这句话,我苦苦地等了你多少年。这些年来,我们在城市里搬过那么多次家,可在我的心里,只有那里,才是我们俩真正的家。”
想到这里,郑小燕甜蜜地偎依在冯威龙的肩上。
爱人呵,我等你回家
爱人呵,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土房上的草已荒了
还有我们风雨飘摇的小村庄
两个从黄土地上走来的孩子
终于拥有了昔日的梦想
而你的人已变啦
万花筒般的花样
爱人呵,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呀
一年又一年
繁华的都市里你有那么多的放不下
步履匆匆,觥筹交错
我等你回家,望穿天涯
爱人呵,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太久的岁月里,我们相偎相倚着一块儿长
长成了一棵树啦,再也无法分呀
爱人呵,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姹紫嫣红迷乱了你的眼
只有我是追随你一生的柔韧青藤
一年又一年
繁华的都市里你有那么多的放不下
步履匆匆,觥筹交错
我等你回家,望穿天涯
火车在一个偏僻的小站停下了,冯威龙、郑小燕和小树提着包从车上走了下来,已是夜深时分。
出了出站口,只见小城火车站的广场上、候车室里,横七竖八地到处躺满了黑压压的人,都是带着被窝卷外出打工的民工,一张旧报纸铺在地上便睡在那里。
郑小燕和冯威龙以一种异样的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些人。
“威龙,你还记得二十五年前那个冬天的夜晚吗?我们第一次离开家乡出远门闯世界,就是在这个小站上的火车,那是我们俩第一次坐火车。发往风城的火车只有早晨六点的一趟,我们也是头天晚上便赶到了这里,我们俩当时连张新报纸都舍不得买,捡了张旧报纸躺在水泥地上就过了一夜。”
“我当然还记得。我还记得,你把那张仅有的旧报纸让给了我铺着。”冯威龙道,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民工,恍惚看见了当初那个二十岁的自己和郑小燕——
年轻的冯威龙坐在广场路灯下自己的行李卷上,低头专注地在看着什么书。天很冷,他时不时地哈一口气暖暖手,旁边放着另一个装着被窝卷的尼龙袋。
扎着两条麻花辫的郑小燕去捡了几张旧报纸来,在地上铺开了做垫,却只够铺一床窄窄的被子的。而四周再也没有更多的旧报纸了。
她让冯威龙躺在那床铺开的被子上睡,而她自己将被子盖在自己的腿上,就那么坐在那里头倚在自己的腿上休息。
“天当房,地当床。”郑小燕望着天上的星星乐观地吟道。她又从包里拿出一块地瓜来,自己却舍不得吃,只给冯威龙吃。
冯威龙很快睡着了。
冬天的风是那么冷。因为担心冯威龙冷,郑小燕将自己的那床被子也给冯威龙盖上了,而她自己,就那么倚在自己的腿上睡着了。
“起来!起来!”两人在睡梦中被吵醒了,他们睁开惺忪的睡眼,见天已蒙蒙亮了,一个戴红袖章的男人站在他们面前,手中挥舞着一把大扫帚,“走开!别在这里影响市容!”
“刷!刷!”那把大扫帚又被抡起来了,扫起的尘土迷了他们的眼睛,呛得他们两个咳嗽不已。
两人赶紧爬起来,将自己的被窝卷重新装进那个尼龙塑料袋里,然后小跑着离开了那个地方进了候车室。候车室内已是人满为患。
“去风城的检票啦!”忽然爆起一声喊。人群马上潮水般涌向检票口。他们俩也慌乱地挤进了人潮,被检票的推搡、斥责,被窝卷被踢来踢去。
“排队!排队!挤什么挤?好像城里有金子等着你们捡似的。”检票员烦躁地大声叫着推搡着人群,边嚷边踢了恰巧涌到跟前的冯威龙的被窝卷一脚。
因为这一脚,背着被窝卷的冯威龙趔趄了下,很滑稽地转了一个圈,但终于没有倒下去,他稳了稳自己继续弓着身拼命地向前跑去。
跑得太过迅猛了,冯威龙忽然一个嘴啃泥跌在了水泥地上,嘴巴上跌满了血,郑小燕跑过来拽起他。
他顾不得擦拭,爬起来背起跌落的行李继续跑。两个年轻瘦弱的身体背着两个偌大的行李包拼命前跑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悲怆……
回忆到这里,冯威龙的眼里已是盈满了泪水。郑小燕也是。
“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冯威龙道。
他走到一个地方,低头道:“那天晚上我们好像就是躺在这个地方过的夜。”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路面都被磨亮了,”郑小燕蹲下去,用手抚摩着地面,“不知有多少乡亲离乡背井的前夜也在这个地方躺过。”
“今天晚上我们不去住旅馆了,就在这里坐着到天明,我想我真是遗忘了很多东西。”冯威龙道。
郑小燕重重地点头,去捡了几张别人扔弃的旧报纸铺在了地上,三个人挤坐着,互相偎依在一起。
第二天早晨,冯威龙、郑小燕和小树乘坐的长途汽车又颠簸在崎岖的山路上。一道曙光在远处渐渐闪现。
后来,他们又换乘了一辆拖拉机。
再后来,他们又换乘了一辆毛驴拉着的板车,才来到了一座小山村。一路上,小树一直好奇地看着路边的景色,听着父母的谈话。
三个人从那辆板车上下来后,冯威龙和郑小燕回头惆怅地望着来路。
“当初的这段长路,我们俩是徒步一直走到火车站去的。”冯威龙回忆说。
“是啊,仅仅为了省几毛钱的车费钱。”郑小燕感慨道。
这时,又有背着被窝卷外出打工模样的农人搭乘着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辆毛驴板车向远处走去。
郑小燕望着他们的背影感慨道:“可是现今的这些民工又重复着我们当年的路,我们遭受的屈辱和困苦他们也一样经历过。”
郑小燕动情地看着身旁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眼里又有泪花闪现。她抹去泪水,三个人一起向那座小山村走去。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间废弃很久的土房子前,屋顶和墙头上都已长满了荒草。
“终于回到家啦!”冯威龙的泪水再次盈满了眼眶,深情道。
“是啊,终于回到家啦!”郑小燕的泪水也盈满了眼眶,深情道。
“快看这棵老柿子树,都长得这么高了,还结了这么多的柿子!”郑小燕惊喜地喊道,跑过去紧紧抱住那棵树,脸贴在树干上。
“这还是我们俩结婚那天晚上,我们一块儿种下的。”冯威龙深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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