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直播
季梁安在深海-z23号星上醒来的时候，太阳的光已经黯淡了。
他看着深海一样的无尽宇宙。
耳边是系统的声音。
“欢迎来到第一个影子世界……”
“这是一篇无脑□□文。”
系统在他耳边叭叭。蓝色的液体顺着一根根输液管流进他的身体里，季梁安睁眼的时候，看见了一堵透明的阻隔。
旁边是白色的墙壁，装修像个实验室，也像个病房。
“在这个世界里，您刚被立为皇太子不久。”
“您是帝国唯一的继承人，原本应该是所有人高不可攀的存在。”
“但一次意外，您黯然神伤，于是在这次路过深海-z23星时候，遇到了危险。”
“因为您的‘弟弟’爱慕您成狂，所以他决意改造您。”
“他阉割了您的信息素，说希望您能成为他的专属omega。”
“之后又发生了一些意外，您没有落到那位并无血亲，也不再有关系，却对您有一种畸形感情的‘弟弟’的手上，而是遇到了一伙居心不轨的星盗……”
“那是一个开始从那以后，您走向了沦落的深渊。”
季梁安听到了系统无起伏地，给他介绍剧情的声音。
这是一个星际的abo世界观，这个世界很多地方依然有君主制，信仰神灵，并且保留着一些原始而残酷的制度。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季梁安，他是深海帝国王室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他继位成为主君，那么他将成为全帝国至高无上的人。
但他没有。
在他继位前，他优柔寡断，对于意志比他坚决又与他亲近的人，几乎言听计从。
他的“弟弟”说自己太爱他了，所以忍不住把他改造成了omega，希望能够标记他。他相信了，并宽恕了弟弟。
这不算什么，这只是他失去许多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的第一步。
他的“弟弟”瓜分了他的一部分权力。
最致命的是他遇上了他的未来的首相，并难以自拔地爱上了他。
未来的首相口口声声说爱他，做的事情是架空他的权力，限制他的自由，最后，他伙同大祭司，在祭神的那一天，宣告他已经被神抛弃。
于是昔日的王室继承人成为了二等公民。
如果只是单纯地串通大祭司，他尚且不至于如此。但可怕的是，他的权力已经完全被首相架空了。
大祭司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无法立足，只能依附于首相，讨好首相。
首相抱着他说，这样是为了让他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首相的行动也是这样说的。
他单只原主完完全全属于他，至于他？他是统治原主的人，他不属于原主一丝一毫。
他豢养了无数的宠物情人，不到半个月，就迅速地腻味了原主。
失去了他的庇佑，原主任人欺凌，最后凄惨地死去。
而首相把他……忘了。
对，忘了。
期间省略数万字原主成为二等公民之后看见大祭司圣洁的白袍，自残形秽，在首相来临的时候，深深地认为自己配不上首相。
再省略大祭司不觉得，原主的前情人将军不觉得，首相不觉得，知道原主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原主配不上首相。首相就是天上皎洁的月亮，而他只是地底的一滩烂泥。
首相过着他权色生香的生活，而原主在一个夜晚凄惨地死去。
故事结束。
改造舱。
这一段的剧情，就是影子世界剧情的开端，那个“弟弟”试图改造主角的改造舱。
现在改造已经完成了一半。
再然后就是主角因为改造变得“诱人”，变得“软”，吸引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系统话音未落，忽然看见季梁安拔掉了口部的呼吸罩。
然后他猛地一记肘击，砸碎了改造舱，扶着改造舱的边缘翻了出去。
他的脸色苍白，身形也有些踉跄，不少输液管在这个过程中被扯掉了，还有不少留在他身上，没能被拽下来。
系统的声音停顿了一瞬。
凭借世界树复活的人，都要在世界树树根衍生出的世界线里走剧情。
一般情况下，宿主都是不会太改变原书剧情的。
因为改变剧情的结果并不能够保证。
系统忍不住开口：“宿主，为了您的复活进度考虑，一开始就大幅度改动剧情并不能太值得提倡……很容易崩盘的……”
系统正忍不住说着，季梁安忽然开口。
他说：“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再说话。”
季梁安拔掉了身上最后一根输液管。
进行了一半的改造，就此终止。
系统也鸦雀无声。
季梁安脸色苍白，面孔英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坐在实验室的地板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颓废美感。但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却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季梁安说：“我不喜欢潮湿幽闭的环境，脾气会很差。”
他没有再说什么。
系统也一时住声。
季梁安把那根输液的软管扔到了地上。
他微微仰起头，看了一会雪白的天花板。
他不喜欢刚刚那个改造舱。
不喜欢任何类似环境。
季梁安曾经和人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不要把他放进棺材里，因为棺材像个密闭黑暗的小盒子。最好是一把火把他烧了，烧干净，烧成灰，烧得越痛快越好。
最好什么都不剩。
那个人一如往常一般在他身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忽然从他身后抱住了他，手紧紧地扣着他的腰。他的衣领是军部制式的硬括直角衣领，隔着季梁安的白色的衬衣，抵着他的肩。
陆时渊比他要高一点，想要亲他的时候，通常都要低头。
季梁安并不是那位可怜的皇太子omega，他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属于另一个世界。
一个末日世界。
他是一个……反派。
如果要给反派排一个级别，那他大概是反派boss级别的。
他失去过很多，也做过许多让他觉得痛快又不那么痛快的事，他觉得自己无论怎样，都不能算是个好人。
但他最后走上了一条他自己也没有想过的路。
大概是……造化弄人，这话不假。
系统的电子音在他耳边响起，改造舱里的水膜在他的眼前摇晃。
季梁安打碎了这个改造舱，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系统感觉到了空气里莫名的压迫感，没敢继续说话。
季梁安并不喜欢幽闭的环境。
更不喜欢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火上浇油的东西。
但或许是系统絮絮叨叨的讲述让他想起了陆时渊在他身边啰啰嗦嗦叮嘱他，怕他磕了碰了，哪里过得不好的时候，季梁安觉得那个系统的聒噪也并不是……聒噪透顶。
尚且可以接受。
他也不是害怕幽闭，他没那么脆弱。
他只是……不喜欢。
实验室在一艘星舰上。这艘星舰停靠在深海-z23号星的停泊港里。周遭没有看见工作人员，只有刚刚醒来的季梁安一个人在实验舱的监控室里。
季梁安扫了一眼寂静无人的四周，情绪恢复了稳定。他垂下眼睛，平静地说：“你刚刚还想说什么。”
系统是影子世界规则的一部分。它们本身就是阐述影子世界规则的指引。
系统不明白他的反应。
他是机械生命的造物，尽管他会观摩和学习，但是他并不能明白人类那些稍纵即逝的复杂情感。
他只是凭借机器学习产生的某种本能感觉到了危险。
那种感觉稍纵即逝。
系统停滞片刻，说道：“这是一篇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的文。您是帝国的皇太子。”
“最后的结局是变成玩物。”
“现在的剧情点是，您被改造omega后，恰好碰上了一伙星际海盗。”
“他们对您心怀不轨。”
“而这，也是您由高岭之花沦落的第一步。”
第一步的意思的，往后还有第二步，第三步，无数步。
直到那个再也无法解脱的尽头。
现在算是，尚且还没有失去太多的……第一步之前。
探测仪显示屏上有一个小红点，那是星际海盗之一雷德尔恶名昭著的“雷德尔号”。传言雷德尔好战，贪色，暴躁，是一个不太好惹的星盗。
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早已经望风而逃，只留下了帝国的皇太子殿下和他的改造舱。
季梁安感受了一番从系统那里共享来的剧情。
一瞬间他有种莫名的感受。
倒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新鲜。
因为很久没有人敢对他做什么事，或是有什么心思了。
这种事情太过遥远，对他来说，几乎算得上是新鲜了。
……一群胆子很大的喽啰。
世界树的影子世界是有作为“书”存在的剧本的，所有“书”上提到过的剧情，都会向【群星】直播。
随着书上剧情的到来，直播间也随之开启。
【这是新来的吗】
【他生前的评级是不明诶，不知道他厉不厉害】
【不过他真的好好看】
【我看见了这个世界的剧本，上一个类似好像是先攻略再火葬场逆袭的，他应该也是吧】
【应该是的，都是这套路】
【他好像即将按照剧本，迎来一队心怀不轨的星际海盗】
【估计这也是个花瓶，一般他们都是靠攻略+火葬场逆袭的】
【走吧走吧，火葬场看腻了，谁想先被虐个七八十章再回虐十章，不看了】
【+1，太不爽了，不想看这个新人的】
正当直播间弹幕滚动时，系统看见季梁安的目光落到了附近一个医疗物品箱上，有些不解地道：“您这是……要做什么？”
它为数不多的经验告诉他，这种局面，火葬场是大路选择。
但季梁安的举动看不出来和火葬场有什么关系。
正当他思考要不要提醒一下这位来路不明的新宿主最优解的时候，星舰逼近。
这里并不算是太空，充其量是一个临近高空的站点。所能到达的星舰必定也不是大型的星舰，而是那种轻便的，适合突击与冲锋的次级轻式星舰。
换句话说，就是来的那队星际海盗人不算太多。
这和星际海盗的习性是有关系的。
他们毕竟是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除非发起一起早已经组织好的游猎，不然不会大规模地出现。其他时候，他们要么隐匿在无人所知的巢穴里，要么不为人知地悄然出现，用尖齿一样狠狠咬下一块肉，再迅速游走。
这个站点毕竟还算是帝国的领空，除非有组织的袭击，星际海盗们不可能大规模的出现。
为了不被察觉，那队星际海盗的人数并不多。
他们很快发现了这个站点，并启动了屏蔽模式。季梁安垂眼看的时候，正好看见探测仪显示屏上的小红点消失。
这里是帝国比较偏远的一个地方，如果不是为了偷偷摸摸地改造皇太子，不应该出现这么精密的扫描仪和实验室。
红点从出现到消失的时间十分短暂，大概是已经察觉到了这个浮空实验室站点。
【要赶过来了】
【他在……做什么？】
【他不做点什么吗】
【不会吧……这是知道剧情无法接受，还是被吓傻了？】
季梁安扫了一眼扫描仪显示屏，拉开抽屉，抽屉里面是型号不一的手术刀。
他拈起了一片薄薄的刀刃。
与此同时，新的弹幕浮了上来。
【他是接受不了这种剧情，想要自杀？可是绿江不是不允许宣扬自杀的情节出现吗？说是有害未成年人】
【是啊是啊，他们不是一向以只有脑袋和服务器崩了上热搜吗，现在主角好像都要求三观端正了】
【等等那些星际海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悬空实验站的门口，一队人鱼贯而入，领头的是个健硕的男子，看他在这群人里面的地位，大概就是星盗头子雷德尔。
他看见了站点里面原本是他们目标的珍贵试剂，还有层层的玻璃墙壁隔开的，隐绰绰可以见的一个背影。那个背影穿着一件略显宽松的白大褂，一截瘦削的手腕从厚实的白色布料里露出来，不禁引人遐想。
雷德尔的目光逐渐变得贪婪而灼热。
季梁安神色冷冷的。薄薄的刀刃贴在他的医用手套上。
他没有转身，他的身后，十来个星际海盗已经视他为囊中之物。
一个红头发，胳膊粗壮的海盗目光也贪婪地左右扫视季梁安的腰肢，他努力地咽了咽口水，然后谄媚地和雷德尔说：“大哥，您先来吧。”
雷德尔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显然是希望眼前这个漂亮得过分的omega能够自己识相。
雷德尔的一个手下马上明白了自己老大的意思，也露出了一个奸笑。他不觉得这小美人能有什么抵抗能力，扬了扬下巴，说：“小美人儿，你是自己乖乖来暖哥哥的被窝，还是我把你抓过来——”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几声。
雷德尔也笑了。
他笑骂了一句：“什么你的！当然先是我的！”
“到时候大家在一起分，有什么不听话的，打一顿就好。”
他们旁若无人地谈论着，并不把那个好看得过分的omega放在眼里。
季梁安依旧背对着他们，没有转身的意思。
一个星际海盗朝他扬了扬下巴，问：“小美人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们显然无意关心季梁安想说什么，却没想到，那个omega仿佛真的思索了一会。
而后，他低垂着眼睑，说：“我从前烧杀抢掠太多，最近打算改过。”
“虽然我脾气不太好，但你们现在想要补救，也还来得及。”
“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
那些星际海盗听了都发笑。
雷德尔哈哈大笑：“小美人儿，你可真会说梦话。”
季梁安不置可否。
直播间也滚出一条弹幕。
【这小哥哥装逼台词我给满分，一看就是培训过的】
【唉，可惜接下来就……】
弹幕滚动的同时，一个星际海盗猛地一跃，势要将季梁安擒住。他的手往季梁安的肩上抓来，而季梁安仿佛没有察觉到似的，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上的一把手术刀薄片。
一切几乎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个前来擒拿他的星际海盗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死死钉在了墙上！
肩上剧痛之际，那个扑过来的星际海盗不自觉腿打着寒战，背后悄然冷汗湿透——因为穿过他肩把他钉在墙壁上的那本手术刀的薄刃几乎是贴着他颈侧擦过的……只有感受过的人才能明白那是多么可怕的贴近，几乎是只差毫厘，便要切开他的喉管。
那几乎是魔鬼才有的精准度。
他并不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遇上的，确实是刚从地狱里回来，并杀死了另一只魔鬼的魔鬼。
季梁安没有看他。
那个星际海盗的腿肚子不住发软，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和死亡贴面跳舞的感觉了。他知道，只要那个人想，他一定能轻而易举地要了他的命。
其他星际海盗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轻敌，但他们被季梁安放倒地过程简直就像砍瓜菜一样简单。
原本逐渐沉寂的直播间猛然被刷屏。
【卧槽！】
【卧槽！】
【卧槽！】
【卧槽！】
【！！！！！！】
或许是反转带来的震撼力太大，直播间里除了清一色的“卧槽”和感叹号，居然什么都没有。
季梁安朝一个星际海盗走过来的时候，一个星际海盗突然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猛然举起双手。
他绝望地说：“我投降！”
他喃喃地说着：“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季梁安的靴子踩在他的胸口上，闻言，他低下头看了看他。
他说：“我接受你的投降。”
然后，季梁安踩断了他一根肋骨，从他身上走了过去。
那个星际海盗惨叫一声。
季梁安手里捏着薄薄的手术刀片走过去的时候，另外几个星际海盗都不禁腿肚子一软。
明明上一刻，他在他们眼里还是一只肥美又得来轻易的小白兔。
“有什么不听话的，打一顿就好。”
季梁安轻声把他们先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笑了笑：“这好像是你们说的，你们觉得这句话对不对？”
几个星际大汉抱头鼠窜，闻言，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他的靴子在一个被他打趴下的口口大汉鼻子前停下。然后季梁安随意地问：“你呢？你怎么看？”
季梁安逼近一步。
星际大汉后退一步。
直至星际大汉退至墙角，退无可退。
与此同时，原本沉寂的直播间沸腾了。
【卧槽，剧本呢，给我看看剧本，谁才是反派来着？？？】
【同问，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是我记反了吗？？？】
【怎么一瞬间就变成了这样？？直播才xx开了多久？？？】
【同问，这气势和走向已经认不出谁才是坏人了/呆滞jpg】
【这走向我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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