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biu06
姜亦舟健身回来，刚出电梯，就看到沈青时正斜靠在他的房间门口。
头低的恨不能要钻进手机里，脸色有些凝重，时不时飞快地打字发消息。
相比昨天的轻熟小香风，今天的装扮更适合她的年纪。
沈青时娃娃脸本身就很显小，如果平时再不特意打扮下，就很容易暴露年龄。
这会儿，黑色的长发全都被扎在头顶，马尾显得既清纯又活泼。淡紫色连衣裙衬得肤色更白，只是脚上那双小白鞋被踩了个很突兀的脚印。
姜亦舟把视线落在她小白鞋旁边的那个纸袋上，看上面写着“粤和铺子”。
姜亦舟走近轻咳了下，沈青时应声抬头。
她瞬间欢喜道：“回来了呀。”
姜亦舟取出房卡，开门问她：“有事吗？”
沈青时俯身把纸袋拎起来，“我来送早餐呀。”
姜亦舟斜眸看了眼，“谢谢，我吃过了。”
他抬脚进屋，沈青时直接跟了上来。
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边走边说：“吃过了？瞎说！一身汗味。吃了什么？健身房的健身器材吗？”
姜亦舟脚步倏地停住，拧着眉毛回头。
沈青时又把纸袋子往上抬了抬，道：“姜老师，我给您买了您家乡的早餐。您先看看嘛，不要那么着急拒绝。那么着急拒绝人怎么行，得给别人机会，也是在给自己机会呀，对不对？”
沈青时说话的语气很像高中教导主任，循序渐进，一副教书育人，孜孜不倦的老道模样。
姜亦舟看着她，很无语。
从前让我学会拒绝的是你；现在让我不要那么着急拒绝的，还是你。到底要怎样？
想着想着他就叹了口气——最近，他发现自己老是想些与他无关，又毫无意义的事。
沈青时一番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自顾走进了客厅。
主人模样的腿跪坐到地毯上，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的同时，把纸袋子里的外卖盒子拿了出来。
小小年纪就这么话痨，老了肯定不得了。
姜亦舟这么想着，半道拐弯就直接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沈青时早把东西都摆好了。
姜亦舟看着摆了满张茶几的早餐，直接怔住了。
这是把餐厅都搬来了吗？
沈青时小手一挥，给姜亦舟展示。
“怎么样，姜老师，是不是很丰盛？”
姜亦舟嘴角蠕了下——何止丰盛，简直要喂猪。
沈青时拍了拍她身边的沙发，招呼道：“姜亦舟你坐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姜亦舟没看她，而是抬脚走到离她最远的角落，坐了下来。
沈青时不生气，也不强求，而是自己起身，往那边挪了挪。
她把筷子递了过去，说：“我在大众点评上查的，说这家店是横店最好吃的粤菜馆。你尝尝看和你胃口不。”
姜亦舟看着面前铺满的早餐，视线扫过沈青时。
他在沈青时的笑容里，似乎看到的满满的幸福和满足。那笑容似乎带着魔力，让看的人也被传染了，心里暖洋洋的。
他看着看着就失了神。听到沈青时歪头的询问，姜亦舟才突然回过神来。
姜亦舟迟疑的拿过她递来的筷子，头缓缓地低了下去。
那股暖流像有些久违，让人心动。
顿了会儿，他突然闷声说了句“谢谢。”
但那会儿，沈青时正忙着给他夹菜，并没注意到他的反常。
沈青时把一个虾饺放到姜亦舟面前，说：“这个是老板强烈推荐的，老板说不好吃下次免单。你快尝尝，要是不好吃，我立马就去讹老板去。”
姜亦舟：“”
他没说话，只是夹着吃了一小口。
沈青时问他好不好吃，他点点头。
沈青时很惋惜的说：“那完了，没法白嫖了。”
姜亦舟有些哭笑不得，没接话。
沈青时看姜亦舟把虾饺吃完了，又给他夹了个叉烧包。
“老板说这个也好吃，你尝尝怎么样。”
姜亦舟看了眼，突然问：“不好吃会怎样？”
问完他就愣住了，这是他会问的问题吗？
沈青时却认真想了想，随即说：“老板好像没说这个不好吃能白嫖。”
姜亦舟：“”傻。
他认为自己实在太反常了。
于是不再接话，沉默吃东西。
姜亦舟不说话，沈青时那个滔滔不绝的话夹子，也跟着收了口子。
只是她的嘴巴虽然被吃的占用了眼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
此刻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姜亦舟看。
姜亦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快被头顶那束灼灼目光烤焦了。
他在吃掉盘里最后一个虾饺后，抽出一张湿巾，擦着手对对面人说：“好好吃饭，不要瞎看。”
沈青时却歪着头弯起来眼睛，正面看他。
姜亦舟被看的不好意思，起身直接走人。
程鑫来的时候，沈青时还没吃完。
她脸不知怎么了，反正红的跟挂俩番茄似的。她却毫不在意，慢吞吞的吃的格外起劲。
风风火火的程鑫，把姜亦舟的房门敲得“咚咚”巨响。
姜亦舟刚拉开门，她的声音就传来进来。
“姜哥姜哥！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程鑫门口跳了跳。“兰溪那个老女人终于遭到应有的报应了！今天又有好几条热搜！”
姜亦舟无奈的叹气，摆摆手示意她进来再说。
程鑫太兴奋都忘了自己还站在门外呢，跳着高高就进了门。
“哥、哥、哥、哥，你快看看微博，现在微博上都是兰溪的新闻！她那些烂事这次终于被爆出来！妖人自有天收，这个老女人——哎，沈经纪您在啊”程鑫拐过墙角，就看到此刻正趴在茶几上吃东西沈青时。
沈青时冲她笑笑。“早啊，宝贝儿~”
宝贝儿？
一夜不见，宝贝儿都出来了？
程鑫先是诧异的睁大眼睛，随后又憋着笑看向姜亦舟。
姜亦舟面无表情。
他没理程鑫，转身就进了卧室。
从他把门关的“哐当”响的力度中，可以看出——宝贝儿这个词，他很不舒适。
但程鑫很舒适啊！
程鑫跳到沈青时旁边，兴奋的跟沈青时分享她刚看到的，关于兰溪的八卦新闻。
刚进组时，兰溪仗着自己人红粉丝多，没少欺负人。后来这个死女人不知怎么就看上姜亦舟了，各种威逼利诱的要组剧组夫妻，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老女人不要脸起来真没底线，不从她居然就搞阴招儿。在网上各种暗讽姜亦舟主动勾引她，她委屈她卖惨，然后姜亦舟就各种挨骂。
本来没多少粉丝的微博，如今每天都能收到千百万条私信和评论，都是诅咒姜亦舟的，让他早日出家，趁早去那啥。
这群无知的喷子！
兰溪那堆破事儿，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程鑫越说越生气，说到后面嗓子都哑了。
沈青时开了瓶矿泉水给她。
程鑫仰头喝了半瓶，喝完又吸了一大口气。
她继续说：“今天那些新闻不知道是哪个神仙菩萨开眼了！你起了个好头，终于揭穿了这个老女人的真实面目！网上还是有开眼的人的！我要是哪天看到这位活菩萨，我肯定给她连磕三个响头，感谢她的英勇行为！我——哎，沈经纪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沈青时笑而不语。
程鑫愣了愣，想相信又不太相信。
她昨天晚上是亲眼看着沈青时安排的那条话题热词，当时她发的内容比较含蓄。但今天的内容明显更刺激，她就没敢往沈青时身上想。
程鑫顿了顿，自我怀疑的问道：“那个活菩萨，不会就是——”
沈青时挑挑眉。
程鑫吓得捂住嘴，然后又有些想笑，“真是你吗？”
沈青时后背靠到沙发上，打了个手势，说：“来吧。磕头吧。我准备好了。”
程鑫气沉丹田的“我靠”一声，身子下意识的往后倒了倒。
沈青时是真神仙啊！她想。
再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依旧不敢相信。“真是你啊？”
沈青时眨着眼，“为什么不能是我？”
程鑫嘴巴瞬间卷成o形，双手竖起大拇指。
去剧组的车上，程鑫把这事跟姜亦舟说了。
对方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并没说什么。
沈青时以姜亦舟的名义，给剧组送了咖啡和甜品。
外卖是跟沈青时前后脚到的，场务老师提前就把桌子摆在了化妆小院的门口。外卖员很是尽心，耐心细致的把那三百多套咖啡和甜品，依次摆在了桌子上。
沈青时把姜亦舟送进化妆间再出来，那里已经围满了人。
昨天那些看见沈青时就窃窃私语叫“小情妇”的人，这会儿全都笑盈盈的，客套的跟沈青时说“谢谢。”
这种笼络人心的小把戏，剧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伸手不打笑脸人，吃喝了人家的东西，这以后再怎么都要嘴下留德。
剧组其他人清楚这点，沈青时更明白。
她客套的把每个笑脸都回了过去。
笑到最后，脸都要笑僵了。
剧组也是上心了，不光专门搭了甜品站的小棚子子，还提前做了横幅。红彤彤的条幅，此刻迎着微风，很是扎眼。上面写着——“感谢姜亦舟老师请全组喝咖啡”。
沈青时很是满意的拍了照片，发到了剧宣群，让他们下午找个时间，在《屠城》官博发了。
《屠城》剧宣的负责人是悄悄影视的陈一，沈青时的忠实狗腿之一。
看见领导在群里突然发了消息，陈一正要马屁一番，就发现那是《屠城》的剧宣大群，而后又发现——沈青时此刻的群备注是‘姜亦舟经纪人沈青时’。
陈一黑人问号。
他立刻就给沈青时发了私聊，小心询问自己领导咋变成对家公司的人了。
沈青时没跟陈一废话，只是让他赶紧安排发微博。
陈一会来事，立刻在群里公事公办的说“收到了，稍后安排。”
沈青时看完正要关掉手机，兰溪的经纪人突然冒出来，发了三个点点点。
沈青时端着手机看了会，若有所思。
兰溪这会儿正被八卦新闻搞得焦头烂额，她经纪人这三个点，明显带着怨气。
看现在的情况，兰溪的团队大概还不知道那些话题词条是沈青时捣的鬼。但沈青时估摸，他们应该多少也才猜了一些，只是还没实际证据。不然也不能在剧宣的大群里，突然只冒出来几个点点点来。
小家子气。
沈青时这么想着，就在群里艾特了兰溪的经纪人。
打字问她：姐，您喝拿铁还是什么？我提前给您留着呀。
兰溪的经纪人繆姿，是圈里很有资历的人物，带过不少大牌艺人。繆姿肯定已经猜到那些话题会跟沈青时有关了，却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有情绪。这大概就是体面人的悲哀吧，时刻要注意面子和风度。
沈青时觉得，果然还是自己这种不要脸的好，最起码活的自在。
《屠城》群里，有一半人都是悄悄宣传部的。他们对沈青时阴阳怪气气死人的本事太清楚了。这会儿，他们正坐在北京的办公室里面面相觑着。一边不明白老大突然跟兰溪经纪人对着干是要干嘛，一边又是一副吃瓜看好戏的模样。
但他们等了好久，也没等到那场好戏。
繆姿压根儿没搭理沈青时。
沈青时倒是没让他们失望。
后来又艾特繆姿，补了句：那我就每样都帮您留几杯了哈！
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转头就在悄悄宣传群里给沈青时鼓掌呐喊。
只是消息刚发出，他们就又后悔了，因为贺祈年也在那个群里。
不一会儿，沈青时就收到陈一的消息。
陈一：老大，贺总刚来宣传部逛了一圈。
沈青时愣了下，回：他去干嘛？
陈一：不知道啊，就我们在群里起完哄，他就来了。
沈青时笑了下，回：那你们遭殃咯。
陈一发来痛哭的表情：不要啊老大，救救我。
沈青时：自求多福。
沈青时打开微博看了眼话题榜。
那几个话题热度降了些，但依旧在前三十挂着。
按照大树早上的推算，这个时间兰溪的公关团队应该查到根源了才对。而且她又没有刻意瞒着，不可能到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青时还没理出头绪，程鑫就出来找她了。
程鑫现在对沈青时，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看着沈青时时，眼里全是星星在闪光。
程鑫先是跟沈青时磨叽了会儿，才说到正事：姜亦舟的造型老师来了。
之所有要提醒，是因为剧组的妆化老师们不太尊重人。
欺软怕硬，势利眼。
沈青时之前给姜亦舟换化妆师的事，好像是惹到了他们，他们又没法把受的气撒到沈青时身上，就只能给姜亦舟摆脸。
程鑫说，他们每次给姜亦舟做造型都很不上心，随便随便糊弄就完事儿了。沈青时觉得单听不可信，就让程鑫在化妆师来的时候提醒她。
《屠城》造型是圈内响当当的知名团队，给很多成功的古装剧做过服装和头饰。
给姜亦舟做造型的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姑娘，利落的短发显得很精神。
沈青时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埋头从包里把工具拿出来。
这个时间，化妆间只有女二陈书书和男三张猛来了。
他们今天的戏份比较靠前，这会儿妆发已经弄得差不多了。看见沈青时目光都有意无意的扫了扫，不太友善。但沈青时还是逐一和他们问了好，场面工作还是要做的。
那个造型师等沈青时走近后，冲她点点头，自我介绍道：“沈经纪您好，我是姜老师的造型师，我叫许飞。”
沈青时笑着也回了个点头，客气的说：“许老师您好，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许飞快速把沈青时打量一番，比传说中更年轻些，但眼里那些小盘算倒是一模一样。
她看了眼姜亦舟，说：“没什么麻烦的，姜老师底子好，任何造型都跟长他身上似的。”
沈青时闻声礼貌地笑了笑。
身后的程鑫小声念叨了句“底子好就可以随便弄吗？”
声音不大不小，反正许飞是听见了，脸上笑容直接顿住了。
姜亦舟适时抬头，透过镜子看了程鑫一眼。
程鑫收到警示，立刻低头，委屈地扣手指。
沈青时把手里的咖啡递给许飞，又把另外一杯放到姜亦舟面前。
她问许飞：“许老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许飞笑了下，手里的咖啡封口都没开，直接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她点点头，“可以。”
沈青时也笑着点点头，看着她手势利落。
她看了会儿，突然说：“开始之前，我可以先看下定妆图吗？”
许飞拿着宽齿梳子的手倏地停住。
她抬头：“定妆图？”
沈青时：“对啊，我看通告，今天的造型好像变了吧。”
潜台词：这个造型您是第一天做吧？
这个造型您熟悉吗？做的好吗？
许飞的脸刷的就红了，她吞吐着回：“那个，那个在在领导那里。”
沈青时“哦”了声，在姜亦舟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她仰起头对许飞说：“那许老师描述下今天的造型也是可以的。”
许飞：“什么意思？”
沈青时：“没什么意思啊。我总要看看造型吧？看看合不合适，需不需要调整。”
许飞：“”
许飞眉头紧锁，面色逐渐阴沉。
她盯着沈青时看了半晌，飞快从鼻息间闷出一个“哼”字，然后说：“开拍前已经定过造型，拍过照了，沈经纪是因为来的晚没有收到吗？”
沈青时突然笑了起来，手撑起下巴。
心平气和的气人她惯有一套，姜亦舟最坦言的就是她这个。
她越淡定，许飞的脸色越差。
沈青时就看着她的脸逐渐僵硬掉。
然后一字一顿的问：“我只是想问问，那是您的水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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