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萧天放神掌退魔众，苏玉竹千里寻故友》

　　上回说到包晓生得知江湖生变，天外天有所行动，惊诧公孙慕白竟死于令狐傲绝之手。当下启奏成祖，道近日来，四方武林皆不太平，据线索判断，应该是韩如霜掀起事端。恰巧此时，徐斩、沈仇英回朝，密报成祖，言黄山光明顶宗教作乱，夏原吉请兵实为暗中镇压，已命徐斩、沈仇英率军剿灭，带来勘察文书。

　　内中道□□宝藏，乃因光明顶所在之搁船尖，是明教神坛，洞天福地，三教归一之所。传言暗藏龙脉，十道石门直达天宫。□□在此处驻扎六年，借明教教义，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终成帝业。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理，故敇令封山，严禁明教。世人不知其中缘故，以为山内有宝藏，实则关乎社稷气数。而今有乱民聚集此处，虽稍加平息，只恐死灰复燃，望陛下慎之又慎。

　　成祖阅过奏章后，甚为惊愕，建文帝当年放火烧了皇宫，怕许多国情机密都就此掩埋。接而包晓生又报，武林中盛传光明顶藏有至尊秘籍《九阳神功》，成祖警觉定有阴谋，便与姚广孝商议，专门设立江湖事务机构，不以朝廷身份干涉，此为明察；再委派锦衣卫介入，从旁协助，此为暗访。

　　成祖乃命包晓生创建四海山庄，徐斩、欧阳玉飞辅之，且传令锦衣卫副统领皇甫遥并麾下诸人任其差遣。包晓生素知锦衣卫暴戾恣睢，心中甚恶，言道：“臣请圣上借调两人，则大事可成，无须劳师动众。”成祖笑曰：“爱卿但说便是。”

　　包晓生拜道：“御前金刀侍卫柳惜朝，户部侍郎沈仇英。”成祖捻须片刻，便知包晓生此举何意，柳惜朝是朕之心腹，安插于江湖如同耳目，沈仇英精通数算，能使钱粮无忧，遂颔首道：“准奏。”

　　皇甫遥慌忙跪道：“陛下，臣愿效犬马之劳，化解江湖干戈，恳求加入四海山庄。”成祖道：“此五人足矣。”皇甫遥望向包晓生，包晓生欠身道：“若遇难处，定会向皇甫将军求助。”皇甫遥苦笑作答，心中甚是不快。

　　只因这皇甫遥乃山东宿安人，与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为同乡。建文二年五月，燕王扫北，曾在临邑演练骑兵，过宿安店，草民纪纲、穆肃二人突闯军营，扣住朱棣坐骑，请求为燕王效忠。朱棣见纪纲、穆肃刀马娴熟，胆略过人，当即收为帐下亲兵。

　　纪纲招募乡勇义士，获钟信、邢伯住、皇甫遥等人，各个雄武剽悍，不畏生死，在靖难之役中护卫燕王冲锋陷阵，浴血拼杀，可谓赤胆忠心。然而这皇甫遥实则怀负血仇，幼时父母为地痞所害，行凶者正是纪纲。

　　皇甫遥为报仇雪恨，便隐瞒身份，投靠在纪纲麾下，助纣为虐，残害异党。只为令纪纲恶贯满盈，伺机灭之。如今，成祖设四海山庄，遂欲脱离锦衣卫，趁此交好江湖势力，发展党羽。可惜未能如愿，使其愤懑不已。

　　包晓生将四海山庄选址于苏州府，即刻动工修建。请圣命令柳惜朝代成祖为庄主，徐斩为副庄主，二人统兵；沈仇英为主簿，掌管钱粮，控制全国大通钱庄。包晓生为军师、欧阳玉飞为幕僚，雇用探子，收集江湖情报。

　　成祖问何以定在苏州，对曰韩如霜恐把天外天布置于此，而武林盟主林震亦居于此，故苏州是黑白两道云集之地，且毗邻京师，能声势相连，拱卫都城。成祖称善，包晓生又奏呈柳惜朝、沈仇英守备皇宫，接掌禁军，调派五军都督府金绍武、曹震罡驻扎玉门关，以防昆仑山有变。

　　成祖亦恐金绍武、曹震罡仍心念旧主，眼下尚不知韩如霜是否为建文乱党，自当谨慎用人，乃准奏。包晓生遂领徐斩、欧阳玉飞赴任，秘密委派三小侠仲孙绮、雷火儿、史布为天字号、地字号、人字号头目，网罗天下要闻。

　　包晓生方到苏州，便拜访林震府上，询问近来江湖状况。这林震当年曾跟随萧鸿万刺杀王保保，后华山论剑成六圣之一，被推举为武林盟主。林震如实道，众派弟子听闻黄山藏有《九阳神功》，皆趋之若鹜，各个心怀鬼胎，不惜拔刀相向，久而恐演变为仇杀火并，江湖永无宁日。

　　包晓生道：“吾闻华山论剑时，张九宫击败曲绿涯所用招式，乃《九阴真经》中记载的功夫。我等不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讹传九宫山惊现《九阴真经》，混淆视听，各派必生疑，到时候再令张九宫指点众人，惊醒迷梦。”林震乃依计行事，写信向张九宫告急，并知会各派掌门，言明时局动荡，勿要中了天外天诡计。

　　且说包晓生至苏州时将近七月，而韩如霜四月便做好布局，祸事早已蔓延江湖。雷火儿自江西霹雳堂赶至，带来消息，言君山丐帮总舵已与雁荡山十二连环坞堂口结下梁子，只因两家弟子失踪，互相怀疑，各手下已然大打出手。丐帮帮主萧天放欲寻上雁荡山问个清楚。惹怒十二连环坞瞿塘峡总舵的各个头领，说要从重庆府杀到洞庭湖，搞个鱼死网破，目前正僵持不下。包晓生忙令徐斩、雷火儿前往君山，规劝萧天放勿要轻举妄动，待四海山庄查明情况，再做定夺。

　　那萧天放乃大侠萧鸿万长子，自幼随丐帮长老习武，为人胸襟豪迈，武功盖世，有其父之风，身怀绝学降龙十八掌，更令天下瞻仰。近日里帮中弟子接连失踪，又无证据表明十二连环坞扣押帮众，正苦恼不已。突然听得有侥幸逃回的六袋弟子，说帮中走失的众人，都被十二连环坞困在黄山，只有他冒死跑脱。萧天放盛怒难遏，令九袋长老石净之与鲁术方暂管帮中事务，叫六袋弟子带路，独自赶往营救。

　　待萧天放行至江西九江府境内，百十号人拦住了去路，正是万俟敬文、乞颜桀昂，一路尾随，待汇同自雁荡山办事回来的独孤野，准备在此偏僻处动手，再嫁祸与十二连环坞，则沿长江一带势必大乱。

　　独孤野率先道：“萧帮主，我十二连环坞与丐帮的新仇旧恨，今天都在此做个了断。”萧天放见独孤野双腿残疾，面目可憎，骂道：“你这废人，可没曾听过十二连环坞有你这号角色！”独孤野大怒，拄起铁拐便打，萧天放一招“龙吞六道”，突如其来，打在铁拐上，震得独孤野虎口发麻，险些跌倒，暗叹：“好强的内力。”

　　乞颜桀昂正欲上前，独孤野挥手止住，道：“弟兄们，一起上！”吓得萧天放身旁六袋弟子屁滚尿流，倒头哭喊：“大爷们，小的已经按您吩咐做了，还请饶命。”话还没讲完，一箭射来，穿颅而过，万俟敬文笑道：“这泼才，吵吵嚷嚷的扰了老子，迟早打偏。”萧天放看那人双眼蒙着布，似是个瞎子，箭法竟如此精准，暗自留心。

　　独孤野所带这批人，虽非有名的杀手，却也是穷凶极恶之匪类。当下接二连三，黑压压一片冲了上去。萧天放不慌不忙，揪起为首的，如拎小鸡般举了起来，照着那帮流氓就招呼过去。只听得咯咯直响，有不幸被砸到的，不是断胳膊便是断腿，痛得哭爹喊娘，被提起的那个早已软绵绵，撞成了团血肉模糊，萧天放丢在一旁，喝道：“哪个还敢上前？”

　　众人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稍微怔了下，立刻群涌而上。萧天放一招“龙举云兴”，双掌拍出，打在两人胸前，那两人还没来得及哼唧，就张口喷血如泉，直飞出去，撞得后边人仰马翻。接连一招“神龙摆尾”，反手横劈，击中身后偷袭之人，这人手腕被活生生折弯了，单刀脱手，扎入同伙脸门。

　　独孤野见了，禁不住道：“天下阳刚之至，果然名不虚传。”再看萧天放，真好个威风凛凛，乃喝道：“弟兄们不要怕，他这掌法极为消耗体力，纵使是尸骨成山，也要给我磨死他。”

　　乞颜桀昂耐不住性子，道：“不如我去会会他！”独孤野道：“老匹夫武功霸道，务必小心。”桀昂笑道：“就怕他上了岁数，吃不消我的双刀。”

　　这桀昂持对追风刀，一招快刀斩乱麻，直取萧天放头颅。萧天放使招“见龙在田”，铁掌朝双刀抓了过去，桀昂运劲砍来，竟似劈到块石头，反被震开。萧天放不等他站稳脚，便右掌“蛟龙翻江”推出，乘风破浪，力道非同小可，桀昂急忙架刀格挡，萧天放掌风骤至，将桀昂连刀带人打得倒退数米，桀昂运劲相抗，猛地内息错乱，胸口郁闷，止不住呕吐鲜血，方知道厉害，侥幸没死。

　　那些喽啰见桀昂败下阵，并不惧怕，反倒更舍命杀来。萧天放斗了许久，气息难支。他如今四十有二，非年富力壮之时。但适值生死攸关，只得拼命相搏，乃聚全身气力，将绝招“亢龙有悔”使出。

　　众人仿佛听到龙吟声，萧天放左掌气劲扫到，面前数人应掌而倒。再又双掌齐动，打得几人晕头转向，手上刀剑止不住自相残杀。接而连出三掌，直取众人要害，一击毙命。最终那掌端的惊天动地，鬼哭神嚎，左手划个半圆，右掌向外推去，萧天放怒意长啸，震耳欲聋，内功稍差的早已被骇破了胆，当场昏厥。独孤野看见道掌风，夹带着飞沙走石，朝人群里席卷而来，避闪不及的，都被萧天放之内力冲荡地魂飞魄散。

　　独孤野料到萧天放已差不多英雄末路，乃示意未死之人退下。万俟敬文张弓搭箭，三矢连珠，顷刻离弦惊风。萧天放听得声响，虽知道来势凶猛，却有心无力，勉强躲过射来胸口那支箭，另两支却分别扎中左右膝盖。萧天放忍住痛，屹立不倒，独孤野拄杖欺近，叹道：“萧帮主，你乃当世豪杰，我等定会将汝厚葬。”

　　话才说完，一柄□□不知从何处向独孤野掷来，独孤野忙退开数步，那□□凌厉，插入地面。一人头戴范阳笠，快马冲进人群，后面跟个大胖和尚，健步如飞。那人喝道：“徐斩在此，尔等谁敢放肆？”

　　众人都知道常胜将军徐斩之名，尽皆震慑，独孤野脸色剧变，举拐打去，徐斩自马上抽出背后断天刀挡住，骂道：“讨死！”两人战至一处，那独孤野竟有些真本事，虽是双脚残废，却斗了二十回合不落下风。

　　万俟敬文恐迟则生变，正要搭箭将萧天放射死，忙问桀昂萧天放在何处，欲张弓动手，那大胖和尚三两步跑过去，挡在萧天放身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念罢，拈指成掌，朝着万俟敬文推来。桀昂仿佛看到佛光乍现，万俟敬文便吃了一掌，被震得七荤八素。喽啰们寻思头领们不是对手，赶忙架起桀昂、万俟敬文，夺路而逃。那和尚也不追，搀扶着萧天放，道：“贫僧法号无戒，见过萧大侠。”

　　独孤野见众手下溃散，不敢恋战，精钢拐杖点在徐斩断天刀上，飞身而出，撑在树干处几个翻跃，脱逃而去。徐斩暗叹：“好俊的轻功。”心里晓得穷寇莫追，乃下马见过萧天放，道：“萧大侠身负重伤，此地不宜久留。”遂与无戒护送萧天放，往君山总舵撤回。

　　原来徐斩与雷火儿赶到丐帮，听闻萧天放已孤身前往黄山，唯恐其中有诈，乃与雷火儿分头寻找。雷火儿同丐帮长老去了大路，徐斩独自走小径，途中遇上无戒拜访庐山，问可否见丐帮萧帮主经过，答曰不曾。两下交谈，无戒得知萧天放危急，便与徐斩结伴来救。幸得及时赶至，迟则萧天放劫数难逃，徐斩乃以天外天之事告知，萧天放方明白着了人家的道。当即写信请徐斩带去苏州，请林震、包晓生出面调停，缓和丐帮与十二连环坞局势。

　　独孤野与万俟敬文、乞颜桀昂汇合，见手下众人死的死、伤的伤，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气恼不已。三人实施策略失败，只得赶往西安府，等待韩如霜吩咐，从长计议。谁知回去后却看到赢凌、唐艳绝早已守候多时，两人与风间苍月前往牵制峨眉，竟水到渠成，不费吹灰之力，更令独孤野汗颜。

　　当初，风间苍月、唐艳绝、赢凌三人受韩如霜之命，欲制造少林意图独步江湖，武当、峨眉联手与其抗衡之假象。众人皆惊，问少林、武当、峨眉本天下武功三宗派，怎可能产生嫌隙？韩如霜笑曰：“有何不可？”

　　乃表明□□朱元璋开国后，限制宗教，致使佛教、道教衰微，香火锐减，然而唯独礼遇武当。□□生前常言受真武大帝庇佑，两度召三丰道人，皆避而不见。成祖朱棣继位后，更是致香书，累次遣使请之，三丰道人不胜其烦，从此便隐匿踪迹。成祖非但不以为怒，反而更虔心苦寻，故此武当后来居上，竟与千年少林齐名。

　　再说，峨眉本是普贤道场，佛门圣地。却又是道教三十六洞天之一，历代佛、道相争。然峨眉武功开派祖师本是佛门僧人，入元以后倒由寺院成了庵堂，变为尼姑门派。至明朝，竟因俗家弟子掌教而由尼姑成了道姑，且多有尘世纠葛。

　　如沐蝶音、向九尘之旧事，就被少林所不耻，讽刺其六根不净、有伤风化，气得向九尘骂少林和尚皆是色中饿鬼。少林、武当、峨眉三派矛盾，可见一斑。而韩如霜便是清楚内中缘由，准备从墙头草下手，拿峨眉开刀，继而嫁祸与少林，将武当牵涉进来，引发宗教之战。

　　风间苍月带领唐艳绝、赢凌到达峨眉山，先是掳走数名女弟子，叫手下剃光了头，假扮少林寺的酒肉和尚，对道姑们肆意羞辱。并声称要将其卖到烟花场所，换盘缠前往黄山找寻秘籍。却佯装醉后看管不力，走脱一两个年幼机灵的，把剩余尽皆屠戮，毁尸灭迹。再原路折返，趁乱陆续捕杀道姑，藏匿遗体。

　　峨眉掌门绝尘师太听到逃回来的弟子哭诉，发现事态严重，亲自带人朝黄山方向追去。不料才走到凌云大佛附近，就中了埋伏，绝尘师太冷不防被风间苍月以刀贴住脖子，勒令众道姑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唐艳绝、赢凌遂将一行人尽数捆绑，蒙住眼睛，押往西安府。

　　恰此时韩如霜与金钱帮达成联盟，便又将绝尘师太等人关在山西平阳府上官家地牢中，以防暴露组织，同时临近嵩山少林寺，便于日后陷害。目前只等邹千仞、脱儿布答习得少林寺绝学，以此处决诸人，务必天衣无缝。

　　且说峨眉派小师妹苏玉竹相隔半月不见师傅，听闻近来许多同伴失踪，心中莫名担忧，日夜去掌教师姐处询问消息，竟也是断了音讯，派中上下都风声鹤唳，唯恐被歹人抓走。这苏玉竹便是当年包晓生为之解围的姑娘，那时只有十四岁，如今长成十八，不再畏缩怕事。回屋思虑再三，决心偷跑出去找寻师傅，但平日里听同伴们说江湖险恶，所以她也不糊涂，收拾好行李，就准备往京城去投靠个故友。

　　那故友正是指包晓生，自四年前送回苏玉竹后，就常收到其书信，总是憧憬大千世界，无奈师傅不准她踏出山门，只得向这位无所不知的兄台问东问西。直到不久前，来往书信中听闻包晓生高中状元，也由衷为他欣喜。而今苏玉竹遇到难处，想起仅有的江湖朋友，既喜且悲，全数希望，都系在了包晓生身上。峨眉山距离京城两千里，时近六月，苏玉竹先到达重庆府，乘船沿江而下。欲知苏玉竹能否顺利解救师傅，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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