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柳惜朝奋武破南师,郑承恩义勇任先锋》
上回说到叶紫芝自顾自离去,也没细听背后动静,观众看好戏没了,都一哄而散。呼唤之人正是那客栈中拍桌的公子,见叶紫芝急匆匆似有要事在身,便也不打扰,悄声跟随。待行至阊门码头,叶紫芝向船夫问路,欲走京杭运河回乡。却素来节俭,害怕袋里盘缠未够,只能讨价还价,船夫当然弗肯。
那公子走近前来,说是顺道,叫船家尽管人满启程。叶紫芝万分感谢,谁想上船后头晕难止,一路面色青白,话都没敢多说。那公子笑他未识水性,教他如何如何方能坐稳,好不容易等至洛阳着陆,便再也弗愿受罪,换了马匹,望西安赶去。
且说包晓生打从叶紫芝南下比剑,就把《叶氏剑谱》仔细研究,却俱为平平无奇的寻常招式,没找出有何特别之处。然而书中红笔标注着不少婉约词句,看字迹与原本迥异,乃是叶紫芝题写,读来又弗知所云。包晓生难明其中奥妙,遂将其整篇抄录,以便日后参习。
叶紫芝回庄后,终日关在屋中,闷闷不乐。包晓生去看时,也总是卧床没起,好似失了魂一般。包晓生心想莫非是比剑落败,初时未好开口。过了两日,仍弗见叶紫芝清晨练剑,终于问道:“少爷,你此去武当派与君子堂,可曾见过向九尘、公孙慕白?”
叶紫芝怔怔地道:“见了。”包晓生正欲再问,叶紫芝道:“晓生,你可知华山派周逸萧吗?”包晓生答曰:“周逸萧乃是华山派掌门,虽然江湖人称剑仙,但剑术却不及燕双行。”叶紫芝又道:“听说他与神水宫掌门有些渊源。”
包晓生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二十年前,周逸萧与徐玉寒本是眷侣,只因徐玉寒好胜心不逊男子,故拜入峨眉习武。后来,为出人头地,又改投神水宫,对周逸萧格外薄情寡义。周逸萧苦等数载,终究换得心灰意冷,遂成华山门徒,沉醉武学消愁解忧。如今二位前辈,一个执掌华山派,一个统领神水宫,真乃江湖奇谈。”叶紫芝问道:“那他两个可曾有儿女?”包晓生答曰:“无谁提及,想必未曾有。”
叶紫芝怅惘叹息,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包晓生拍拍额头,道:“险些忘了,少爷前几日回庄,就有位姑娘说是与你相识。知你舟马劳顿不好打搅,只想在此借宿数天,我便代为准许。昨日又到访个穿着奇怪的少年,说有要事求见。我欲代为转告,他也没肯,非得等候少爷弗可,已于外面呆立一夜。”
叶紫芝听言,也感到蹊跷,道:“你请他进来吧,稍后在客厅相会。”包晓生应诺而去。那少年见了叶紫芝,口称叶少侠。叶紫芝想起他乃当日苏州郊外异族剑客身旁跟着的小厮,便问他千里迢迢,所为何事。那少年答曰:“在下柳生逐月,家师名叫伊藤骏雄,自东瀛入中原,只求找寻剑道真理。上次败于叶少侠之手,气恼中有所怠慢,特教我请罪。家师已然决心回国苦修绝技,希望明年与叶少侠能够约期再战。”
叶紫芝本就六神没主,欲出言推辞,柳生逐月见状,跪倒于地,道:“拜托叶少侠了。”叶紫芝难以拒绝,改口道:“伊藤先生既有意,叶家庄随时可以来。”柳生逐月叩谢,正想把怀中书信交付,突然又道:“请恕在下愚昧,我观叶少侠剑术,只感杂乱无章,破绽明显。但纵使是家师,也非叶少侠的对手,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在下恳求叶少侠能指教数招,点拨迷津。”
叶紫芝道:“世人讲究形与神兼备,以道道之,以名名之,方才有万物常理。我只追求心与神交融,情之所起,性之所致,随意一剑,无所束缚。”柳生逐月道:“倘若弗着于形,那我执利剑,你执木剑,你怎能胜我?”叶紫芝道:“如何不能?”柳生逐月再拜曰:“还请叶少侠指点。”
叶紫芝毕竟少年性情,与其争论,不如相较,柳生逐月略言语反驳,便遂其心愿。两人走到厅外,包晓生取来桃木剑,叶紫芝接过,柳生逐月已抽出随身胁差。只因他之长刀本乃师父恩赐名刀,故平素十分爱惜,只以短刀比试。况且叶紫芝所用又是木剑,柳生逐月自然没以为意。
一刀斜劈而出,叶紫芝转身避过,又一刀斜收而回,叶紫芝躲闪不及,只得出剑抵挡。柳生逐月顿时身法奇快,贴着叶紫芝的剑,急攻而来。叶紫芝唯有连连运气招架,稍得进击势头,柳生逐月短刀便会砍向破绽之处。
叶紫芝赶忙护住周身要害,未敢大意。暗自叫苦不迭,只因轻视那小厮武功,以致令其贴近。如今已经没法脱困,方寸距离,竟然落得个难能施展之窘境。这却正好应了旁者嘴里流言蜚语,我叶紫芝,弗过是歪门邪道。谈什么光宗耀祖,连眼前乳臭未干的小厮,剑术也比我高明。更何况,谁又知道,我是何人所生。
突然间,包晓生惊呼一句:“少爷小心!”叶紫芝方才回神,柳生逐月早跳起一刀,贯劈而下,无处可逃。叶紫芝不及多想,运劲于剑,奋力一挥,“铛”的一声响,空中一道血雨溅洒在叶紫芝脸上,柳生逐月之刀已断,闷绝倒地。
叶紫芝恍然清醒,赶忙丢下剑,去扶柳生逐月,但看血肉模糊,立毙当场。包晓生何曾见过杀人,吓得不敢言语。叶紫芝后悔莫及,翻开小厮胸口,找到伊藤骏雄书信,只道正在扬州古渡等待答复。叶紫芝喃喃道:“该死者是我,我却为什么还活着?”
叶紫芝将柳生逐月尸体抱起,至后院处,徒手为其挖掘墓穴。包晓生在旁边弗知所措,只得找寻锄头帮忙,劝道:“刀剑无眼,少爷不必自责。”叶紫芝并没答话,两眸失神,万分迷茫黯然。待墓穴已成,叶紫芝把柳生逐月放入,拾起断刀,并桃木剑一起安葬。抚看柳生逐月所佩长刀,惋惜难止,乃对包晓生道:“此人年龄尚未及我,我却夺去了他性命。明日还请替他立块墓碑,就写作我的名字罢。都是我追名逐利,惹来过错,该死之人是我。”
次日,包晓生一早便下山置办丧事什物。叶紫芝待其走远,留好书信,将叶家庄托付,遂收拾行李离去。方出庄门,背后传来句:“杀人凶手要畏罪潜逃吗?” 叶紫芝循声探望,见树上坐着个紫衣少女,弗知从何处而来,遂道:“你多管闲事,不怕我灭口吗?”
那少女笑道:“叶少侠打算欺负女流之辈?”叶紫芝脸色羞红,乃道:“江湖恩怨,纵使官府也不干涉,你待要怎得?”少女腾跃而下,轻身落地,皱眉道:“亏我一路从苏州送你回来,你怎得对我如此凶?”叶紫芝仔细看那少女模样,讶然道:“你就是船上的公子?”少女道:“小爷我可算英俊倜傥?”
叶紫芝道:“于我庄上借宿数日的姑娘就是你?你又是谁,呆在我这里做什么?”少女答曰:“小爷名叫司徒晴,趁着爹爹没在,出远门溜达溜达。但外面没亲没故,暂住你家,歇歇脚,不行吗?”叶紫芝道:“自然可以,正要感谢你一路接济。”司徒晴摇头道:“但你失手杀了人,小爷可弗想独自逗留这种鬼地方,你要去何处?莫如,顺便带上我,小爷初出茅庐,也好有个照应。”
叶紫芝从未遇过如此强势之人,又是女人,却也只得说:“我到华山。”司徒晴拍掌道:“甚好甚好,我倒想看看,名闻天下的华山剑术,是不是你叶少侠对手!”叶紫芝见司徒晴这般弗见外,虽没同意,但更难拒绝。遂无奈探口气,径自走去,司徒晴便跟随而来。
终南山离华山不过一天路程,怎奈司徒晴贪看风景,叶紫芝也无心催促。便昼行晚歇,花了两日两夜。待至第三个清晨,叶紫芝登门求见时,周逸萧尚未吃完早点。听女儿周若仪闯进来,道:“爹爹,外头有位小子,说是数月前打伤燕叔叔,特到此赔礼。”
周逸萧心下疑惑,事隔已久,早却作什么去了?周若仪笑道:“爹爹,我看他和你长得可真像,莫不是你背着母亲,为我生的哥哥?”周逸萧起身,道:“丫头净会胡说!你叫他来罢,我倒也想见一下,何等少年英雄,能胜你燕师叔。”
叶紫芝走进大堂,看到周逸萧,便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周逸萧与他对视了一眼,心中咯噔声响,万分诧异。这哀愁神态,此生难忘,几乎失口叫出徐玉寒的名字。周逸萧早听说燕师弟败于紫衣少年剑下,尚觉不可思议。今日方见真容,倒有些剑客风流,暗自喝彩。遂道:“这位少侠如何称呼?”
叶紫芝道:“周逸萧,我今天找你,只为与你比剑。”叶紫芝刻意将流云剑取出,周逸萧还没来得及斥责他无礼,待看清剑,啊的一声,脱口而出。惊问道:“你这剑从何得来?”叶紫芝愠道:“家中之物!”周逸萧走上前道:“此乃我少时佩剑,怎会在你家中?”
叶紫芝将剑朝着周逸萧掷去,怒道:“徐玉寒送到我们家来的!”说罢,难忍心中压抑,手中剑诀挥出,一道剑气迅电流星。周逸萧刚接住剑,猝不及防,衣袖便被划破一条长长的口子。脑中千思万绪闪过,终于灵光乍现,道:“你是徐玉寒的儿子?”
叶紫芝听言,眼前泛黑,只觉意识不清,想要伸手夺回流云剑。周逸萧仔细一想,早已明白叶紫芝是什么身份,以为他要出招伤人,道:“孽障,你就是用这妖法伤了你燕师叔?都怪我管教无方,让你误入歧途!徐玉寒害苦我倒便作罢,为何连我的孩儿也害?”
华山众弟子霎时一片哗然!周逸萧出手一掌,欲推开叶紫芝。谁知叶紫芝听见周逸萧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口承认,料定此事无假。自己断然弗是叶家的儿子,否则叶玄真就不会舍他而去。回想往日种种,自己为了讨得父亲欢颜,昼夜未歇,刻苦练剑。又记起于母亲病榻前痛声悲泣的光景,百感交集,顿觉站立难稳。呜咽一声,便一个踉跄晃身栽倒,眼角中血泪涌流。周逸萧惊慌失色,旁边司徒晴也早被吓哭。两人急忙将叶紫芝搀扶,周逸萧出手为他护住心脉,叶紫芝已昏迷不醒。
周逸萧只得将叶紫芝抬入厢房,司徒晴不停询问情况如何,周逸萧叹道:“当年徐玉寒也身患此症,情绪偏激就会晕厥,无谁能治,谁想竟然成了遗传。”司徒晴道:“那伯母又是怎样医好的?”周逸萧答曰:“这也只能去神水宫问她。”即刻商议出结果,就由周逸萧亲自护送叶紫芝前往长白山,司徒晴放心弗下,陪伴左右。路隔两千余里,叶紫芝偶有醒来,都恍同梦中,但喊头痛欲裂,三人奔波半个多月方至。
那徐玉寒现今身为神水宫之主,早已改了姓,唤作水玉寒。听闻叶紫芝重病昏迷,虽是心中着急,却仍以书信回复周逸萧,拒绝与其相见,令其留下叶紫芝即可。周逸萧本欲问清究竟,迟迟不肯离去。司徒晴道:“叶少侠和周掌门面貌如此神似,我等外人皆能看出,你又何必非要一个答案?叶少侠命在旦夕,你这个做父亲的还要算陈年旧账吗?”周逸萧羞愧难当,只得告辞。
水玉寒见儿子已然长大成人,抱住叶紫芝,只是哭泣。司徒晴备受触动,也一同抹泪。待安排好地方,水玉寒便亲自为叶紫芝诊治,喂下镇宫之宝天一神水,又与司徒晴昼夜在旁守候,喂其服食天麻、鹿茸、人参。不到三日,叶紫芝逐渐恢复知觉,似要醒来。
水玉寒唤出司徒晴,问道:“司徒姑娘与我儿紫芝可是恋人?”司徒晴低头羞道:“只是萍水相逢罢了。”水玉寒怎能弗清楚女孩儿心思,道:“我儿孤苦伶仃,幸有姑娘陪伴,乃他福分。他快要醒来,我未可与他会面,等他病好时,你便带他离开此处吧。”司徒晴恼道:“天下哪有爹娘不要自己孩子,你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如此无情?”
水玉寒眼泪没止住掉了出来,稍缓口气道:“我岂非是这样无情的娘吗?”司徒晴赶忙道:“伯母,你必定有隐衷,我看得出,你对叶少侠万分疼爱,却为何忍心如此?”水玉寒苦笑道:“时至今日,只能怪我们母子缘薄,不见他,实乃不愿再害苦他。”说罢,取出一封书信,道:“我对我儿全部的话,皆在其中,他看过自会明白。然而当前他大病初愈,切记弗可又有波折。”
司徒晴劝说无果,只得收拾好书信。叶紫芝醒后,欲见亲母,水玉寒自是不肯。司徒晴早已偷看过书信,清楚其中缘由,苦心开导。叶紫芝终究未能如愿,乃于宫门前长跪三日,叩谢亲母生育之恩,拜别而去。
话分两头,且说明惠宗以曹国公李景隆替换耿炳文,统兵五十万伐燕王。又令镇守辽东的江阴侯吴高进攻永平,自后方扰乱燕军。朱棣与姚广孝商议,知李景隆乃纨绔子弟,于是仅留军师姚广孝与世子朱高炽、押粮官沈仇英镇守北平,引诱李景隆深入。朱棣亲率大军,领次子朱高煦,及张玉、朱能、柳惜朝解救永平。
李景隆闻言大喜,十月,南军便直驱北平城下,围攻九门,朱高炽凭城坚守。姚广孝命沈仇英来回巡游九处,督查部署,李景隆数次攻城,皆被打退。唯有参将金绍武、列将曹震罡率千余精骑,杀入张掖门,只因这二将皆是耿炳文旧属,李景隆甚是猜忌,恐功劳被抢夺,故而命二人等待大军一同行动。
金绍武、曹震罡眼看后援不至,难以冒进,未久燕将沈仇英赶至,于城楼上乱箭射下,金绍武、曹震罡见时机错过,只得退兵。姚广孝命士卒连夜于城墙各处泼水,次日水已成冰,南军再也不得攀墙,破城无望。
朱棣援军赶至永平城外,柳惜朝单骑挑搦,江阴侯吴高素闻其骁勇,怯懦不敢应战,故退保山海关,致使总兵杨文对吴高颇有微词。朱棣认为吴高行事缜密,杨文粗而无谋,除去吴高则杨文不足虑,遂反其道使用离间计,写信大肆褒扬吴高,贬低杨文。惠宗得知后自作聪明,撤去吴高爵位,调配广西,令杨文独守辽东。
朱棣无后顾之忧,于是进军漠南,直取宁王。那宁王朱权麾下多为蒙古骑兵,剽悍善战,谁知却难敌张玉、朱能、柳惜朝三将强行猛冲。仅两个时辰,宁王所属诸将或战死或遭擒,只见柳惜朝左右扫荡,来回捕杀,如入无人之境,顷刻挟起宁王似提婴孩,纵横如飞,绝尘而去。宁王部署失了主公,尽皆投降。
十一月,朱棣回师北平,偕同柳惜朝为先锋,突袭李景隆军营,连破南军七寨。张玉、朱能列阵进击,直抵北平城下,城中沈仇英也鼓噪杀出,内外夹攻,南军不敌。李景隆舍弃辎重,当先逃跑,连夜奔往济南府。金绍武、曹震罡战至次日,方知主帅已败走,于是约束残军,且战且退。
十二月,李景隆上书奏表兵马困顿,士卒不堪北地苦寒,军心难聚,请求来年开春再行攻伐。适逢朱棣亦上书痛斥齐泰、黄子澄祸国殃民,惠宗心中惊惧,只得免黜二人,暂停兵事。李景隆写信与朱棣言称齐泰、黄子澄已遭免黜,乞望止息干戈。朱棣既已得势,怎肯罢休?
建文二年正月,朝鲜国太上王李成桂四子怀安君李芳干亦垂涎王位,遂发动政变,意图杀害靖安君李芳远,却兵败被擒遭致流放。此后,李芳远被朝鲜定宗李芳果册封为王世子,李成桂自都城开京奔逃至老家咸兴,皈依佛门。
消息传到大明,朝鲜使臣郑承恩心急如焚,只欲带兵归国勤王,却怎奈明惠宗也自身难保。于是面见惠宗,恳请能为其效力,平叛燕王之乱,好早日回乡。惠宗晓其文韬武略有大将之才,本欲应允,谁知道那齐泰、黄子澄虽被罢官,却仍在惠宗身旁参与密议。
二人皆说不可,齐泰道:“郑承恩乃是外族之人,若授予帅印,恐诸将难服。”黄子澄道:“诚如是,李景隆用兵不顺,也皆因权柄太轻,郑承恩有心杀敌,可当先锋。”齐泰附言道:“臣以为起用老将武定侯郭英,徐达之子魏国公徐辉祖,可振士气。”惠宗采纳二人意见,乃授李景隆“专征伐”之权,赏赐黄钺弓矢,统兵六十万,号百万雄师,以徐辉祖为副将,郑承恩为先锋,郭英为督军,北上讨燕。
四月,李景隆会师真定,驻扎白沟河,谋取北平。朱棣率马步军三十万迎战,欲图沿河进攻。郑承恩带领金绍武、曹震罡等万余骑兵截击,所向披靡,燕军死伤惨重,四处溃散。郑承恩遥见燕王身影,方欲挺画戟而上,一将披金甲,仅以百余骑来战。郑承恩勒住马匹,欠身行礼,道:“柳将军久别无恙,当日多蒙放行。”
来将正是柳惜朝,也不回礼,三尖刀便已刺去,喝道:“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何须赘言?”郑承恩应诺,二人刀戟相交,战至一处。敌我双方皆浪潮涌动,争相观战,金绍武与曹震罡亦看得忘乎所以,止不住热血沸腾,好个英雄过招,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待斗至五十回合,柳惜朝愈战愈勇,郑承恩略显颓势。金绍武、曹震罡呐喊一声,拍马助阵,柳惜朝拔马便走。蓦地里前方战鼓雷动,朱棣指挥张玉、朱能大军杀回,郑承恩急令撤退,已是夜中,两家各自收兵。
次日,朱棣复率兵渡河求战,郑承恩侵略燕军阵地,张玉、朱能两部被冲散,朱棣遂领护卫柳惜朝以精锐队伍冒矢突入,燕军众将士誓死奋击,南军独木难支。此时,李景隆汇合金绍武、曹震罡绕出燕军背后,实施夹击。燕军大乱,柳惜朝接住金绍武、曹震罡二人,正难以抽身,朱棣慌乱而逃。
郑承恩哪里肯放,紧追不舍,燕王左右死命放箭,却是碰不得郑承恩分毫,只见朱棣近侍伤亡殆尽,眨眼就要束手就擒。谁想突然间一杆标枪投至,郑承恩举戟拨开,竟是柳惜朝摆脱金绍武、曹震罡二人,前来救驾。朱棣几欲喜极而泣,恰好此时朱棣次子朱高煦、北平援军沈仇英共计数千精锐骑兵亦赶至,朱棣得以侥幸活命,众将士齐突围,护主离去。
傍晚,郑承恩与金绍武、曹震罡于阵前搏战,朱棣心中尚有余悸,燕军亦感惊惧。粮官沈仇英道:“南军所倚仗者,只此三将,若能调虎离山,李景隆即可手到擒来。”当下便献上良策,令柳惜朝出营迎战,道:“那拿双锤的大汉,你敢与我再战否?”
金绍武怒道:“有何不敢?”持锤猛攻,柳惜朝接了十数招,直喊:“呀吁,真乃壮士,我不与你打了。”金绍武正打得痛快,喝道:“莫走!今日要与你斗个胜负。”二人一个跑,一个追,曹震罡恐金绍武有失,也跟了上去。这边郑承恩待欲叫回,燕军朱高煦、沈仇英两将率骑兵前来左右突击,碰见郑承恩也不冒然接手,就把他困在其中,车轮交战。
那李景隆坐镇中军,好不自在,正要奏明圣上取得大捷,突然狂风骤起,吹折了将旗。郭英与徐辉祖面面相觑,知其定非吉兆,还没开口言语,就听见士卒惊喊:“失火啦!快救火。”李景隆慌忙走出察看,只见火乘风势,漫天烧来,又掺杂着刀兵之声,左右道是朱棣与张玉、朱能大军杀至。李景隆不及多想,故技重施,再度舍弃辎重,骑马便逃。郭英破口大骂道:“庸才,蠢材啊!”却只得与徐辉祖安排断后,掩护主帅撤退,南军早已溃散,自相残杀,踩踏至死之人不计其数。
李景隆连夜狂奔,郭英、徐辉祖清点人马,折损十万余众,痛心不已。南军主帅败逃,士气全无。朱棣分兵阻断郑承恩、金绍武、曹震罡三人回救。遣张玉、朱能继续乘胜追击,于月样桥再度追上李景隆,李景隆赶往济南,兵卒争先渡河,溺亡者过半。
张玉、朱能正想剿灭残军,一轻甲小将头戴范阳笠,单骑突入张玉、朱能阵中,接连冲过数营,燕军大乱。各部将领合力捉拿,遇着那小将,皆被一枪挑下,再无人敢挡。正此时,探子来报,魏国公徐辉祖、武定侯郭英援军已至,张玉道:“只管先擒住来将再说。”便与朱能一左一右,大喝道:“竖子休要猖狂!”
那小将本已经冲出军阵,闻言便止步不前,反倒横枪立马站在桥边,等张玉、朱能过来。张玉道:“好娃娃,胆识过人!”小将道:“张将军与朱将军一时名将,徐斩欲一睹风范!”朱能道:“可惜要丢了性命,就不值得了。”
话还没说完,便挺枪来刺,徐斩也不答话,笑了一下,举枪一砸,朱能只觉虎口发麻,暗自心惊。却硬撑台面,两手握紧兵器,不肯罢休,二人双枪似舞龙,你来我往,待斗了十回合,徐斩喊了声:“停了吧!”单手持枪挑了过来,打在朱能枪杆上,朱能之枪脱手而出。张玉自知难敌,道:“走!”朱能捡了枪,脸色难看,两将唯恐着了郭英与徐辉祖的计策,故见好就收,退兵而去。
却说金绍武追着柳惜朝斗了半宿,待曹震罡赶至,金绍武大喊中计,转身欲回。柳惜朝缠着不放,曹震罡也只得援手,两人虽略占上风,仍是拿他不下,再不敢恋战,轮番接手,往郑承恩方向撤退。而朱高煦、沈仇英眼见围不住郑承恩,折了许多骁勇将士,苦撑了一会也两散而去。
此时传来消息,报朱棣绕道偷袭,主帅败走济南,郑承恩急忙汇合了金绍武、曹震罡,救援李景隆,途中遭到朱棣伏击,三人戮力同心,无人敢挡。怎奈柳惜朝、沈仇英、朱高煦率骑兵夹击,南军断后者无一生还。
五月,郑承恩、金绍武、曹震罡退至济南,拜见主将。李景隆大怒,道:“你三人投敌去了吗?叛贼杀至中军,先锋玩忽职守,左右把郑承恩拖出去砍了。”郭英晓得李景隆欲找替罪羊,在旁气得直哆嗦,徐辉祖也心知肚明,却不敢引火上身。毕竟郑承恩性命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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