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不用掐指一算,都能猜到八成废太子那位侧室正是当今圣上的初恋,不然何必选个长相跟那位侧室十分相像的姑娘,还一举封妃?
毫无疑问,秦可卿的“价值”一定比贾家这几个老爷们想像得更大,她想完成尤氏的委托,便宜儿媳妇的身份是个绝好的切入点。
想到这里,陆稹坐起身来,从秦可卿手中拿过茶盏,把温热的参汤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才道,“你不用后怕,我想到该怎么着了。”
秦可卿闻言,双手接过空了的茶盏,又生生挤出个笑容,但眉头那抹哀愁依旧醒目。
陆稹看在眼里,心思一动:不怪警幻仙子会用秦可卿的样貌来点醒宝玉。她一个意志坚定又见多识广的女修士,此时都想把这便宜媳妇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她笃定:秦可卿出现在亲生父亲眼前,一旦验证身份……狗皇帝很难不情不自禁地心生爱怜。又因为是初恋所出,皇帝必会实诚地照拂一二,往后就算秦可卿的出身泄露出去,一个私生女而已,不会有什么重量级大佬把她视作眼中钉。
陆稹打定主意,等贾敬回府,一定提醒他秦可卿对贾家的观感至关重要。
此时小黑忽然“嘤”了一声,“不是乱~伦~吗?”
作为器灵,小黑的智商情商都需要她这个主人亲力亲为地培养和引导,“皇帝把他那个废太子哥哥睡了才叫~乱~伦,睡了哥哥的妾,你情我愿的前提下,得叫~通~奸。”
之后更是给小黑耐心解释:在这个时代,妾虽然不像宋代那么惨那么毫无尊严可言,但依旧“妾通买卖”,被送人并不鲜见。在皇家,除非你生了孩子上了玉碟,不然还是前途难料。
小黑轻轻“喵”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又用尾巴尖指指秦可卿。
陆稹会意,又道,“按照我长大的那个世界的标准,贾蓉和秦可卿已经出三代了,不算近亲。而咱们身处的这个时代,血缘关系主要从父亲这边算,所以这小两口在伦理上没什么毛病。”
小黑闻言点了下头,默默把小年糕爪伸到了陆稹眼前。
跟她绑定没多久的小黑还处在一脸懵逼又好奇地观察了解这个世界的状态,陆稹捻了捻小黑手感无敌的肉垫,心满意足地转头安抚起秦可卿,“老太爷回来之前,我有话嘱咐你。”她拉住秦可卿的手,“不管怎么着,老爷也不能再管家了,这府里一定要你们小夫妻两个说了算。我瞧着你手段不比隔壁那位琏二~奶~奶差,至于眼界,倒是她还不及你。”
原著里秦可卿死前还知道未雨绸缪,为婆家打算,只可惜王熙凤利欲熏心,中饱私囊,秦可卿一番好心也顺水流走。
尤氏记忆里也说秦可卿帮着她管家,无可挑剔。
想起这个,陆稹难免更慈爱了几分。
秦可卿听了急忙摇头:她已然想到自己的身世不一般,然而她却看得透,也不乏自知之明,公公仕途上接连碰壁,那是受了老太爷的拖累,但在家里族里实在是没法儿糊弄,说一不二的人物。蓉哥儿在立得正,靠得住,毕竟太年轻,公公拿亲老子这一条就能死死压住他。
陆稹见秦可卿再次蹙眉,“既然说要让你俩当家作主,我总得有法子让他再也翻不了身。”说完,对着内间方向冷冷一笑。
这阵子婆婆,甭管因为什么原因,越发深不可测,秦可卿心说老太爷回府总能让公公消停些时日,她跟蓉哥儿又是一条心,从公公手里……虎口夺食还不至于一点戏都没有。
她哪里想到她婆婆那句“让他再也翻不了身”会是字面意思。
饭点儿之前,贾蓉就护送着他爷爷贾敬回府。
却说贾敬回府换了身儿衣裳,就让贾蓉引路,来了尤氏的院子。老爷子修道修得越发淡漠,但孙媳妇的身世他一直挂怀——不挂怀也不行啊,一旦闹将出来,祸福难料。
贾敬进了内间,第一眼就瞧见歪在引枕上,一脸疲惫的不肖子,而儿媳妇就坐在床边,见他进门,合该行礼,她稍微起身……就那么敷衍地意思了一下。
陆稹面对当今圣上都未必委婉,此时更是简单粗暴,“人我弄醒了,神智也不差,唯独说不了话,也下不得床。”顿了顿,她望向宁府真正的一家之主,“媳妇这会儿不想他碍事。”
饶是这辈子见过大风大浪,听了这话,贾敬面皮还是抽了抽。
其实老爷子一进门就发觉这个素来只晓得讨好儿子的儿媳妇……大不一样。这“有恃无恐,万事不放在心上,万事也难不倒她”的模样,和记忆里珍哥儿原配,他老子亲自挑选的孙媳妇……一模一样。
说起来,也是家学渊源:宁府荣府的贾家老爷们加在一起就没谁害怕神鬼之事的,因为他们一直都从这些玄之又玄的人身上获益……
贾蓉察言观色的水准在他这个年纪,亦是可圈可点,他这会儿不仅不曾错过祖父和继母的对话——他和他媳妇都已经觉察到继母身子里的魂儿未必是原本的那个人,也再一次仔细清了场。
待他回来,亲自给祖父和继母倒茶,而他扭头看向他爹:他爹眼神明显不对了。
贾敬吃了口热茶,放下茶盏,神情声音语调无一不平稳,“珍哥儿媳妇,当年珍哥儿爷爷刚去,你不让我投向八皇子,我没听,如今……悔之晚矣。”
这个八皇子必然指的是先帝的八皇子,而今上行十……顺便一提,废太子是先帝和元后唯一的儿子,他行三。
陆稹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家子把她想成谁了?她无意解释,将错就错,“那时候您不搏一把也不甘心,横竖总有退路,蛰伏一阵子也就是了。”
“再怎么悔,终是无用,”贾敬点了点头,又望了望陆稹,轻叹了一声,“都把你招回来了,可见事情不小。”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陆稹道,“蓉哥儿媳妇也过来听听吧。”
贾敬闻言定睛瞧了陆稹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就冲这反应,陆稹就明白贾敬对秦可卿身世一清二楚。
然而还没吩咐人去请秦可卿,陆稹要把丑话说在前头,“您儿子瞧上了您孙媳妇,我冷眼看了有一阵子,他毫无收敛之意,我便抓了个正着,”她冲着贾珍笑了笑,“在您回来之前,我得让他不要再生事。”见贾敬脸色先白后红,她轻飘飘地再补了一刀,“眼见着都要有孙子的人了,不知怎么,忽然想做驸马了。”
贾敬猛地扭头,瞪了贾珍一眼:那眼神是真要杀人……
贾珍再怎么~色~欲~熏心,也跟愚蠢不沾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有了破罐破摔的打算,然而事到临头,面对他父亲和儿子,当然主要是他爹的目光,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陆稹看见,又乐了。
尤氏的记忆中,也有贾代化的只言片语……这老爷子性子火爆,揍儿子能跟揍仇人一样,贾敬别看中了进士,走了文官之路,但收拾起儿子照样半点不手软。
贾珍再怎么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此时此刻……是真的怂了。他再清楚不过,事关家族前程,他老子绝不会饶过他。
却说贾蓉脑子也很够用,之前多有揣测,不知是亲娘还是继母忽地丢了个“驸马”出来,他稍微琢磨过味儿来,整个人就杵在原地,动弹不得——彻底吓傻了。
至于贾敬哪怕内心再波澜万丈,此时仍能冷静且果断地做出决定,“打断他的腿,别下床了。”
贾敬的确是个聪明人,只是聪明人都爱脑补。
他仔细分析权衡过轻重,尤其是儿媳妇这会儿的明示暗示,断定宁府的将来……许是要落在他这个身世不好拿到台面上邀功的孙媳妇身上,谁让宁府如今就是青黄不接呢。
贾敬并不纠结于此:若是觉得孙媳妇身世没有做文章的意义,当初他老子就不会敢冒风险收下来,并为这孩子安排好后路。
陆稹可不在乎贾敬作何思量,反正结果是她想要的,“蓉哥儿,去把你媳妇叫来。”
陆稹这话犹如醍醐灌顶,贾蓉一下就惊醒了,随后他应了声,步履沉重地出门了。
贾敬已然打定主意,此时倒放开点,“还是太年轻,经不住事儿。”
陆稹调侃道:“那让他多受些刺激,习惯成自然,就经得住了。”
早得了陆稹嘱咐就等在东厢房的秦可卿片刻后便跟着丈夫贾蓉一起到来。
如今贾珍后半生被他老子亲自安排了个差不离,陆稹就不用再抢着亲力亲为了。于是叙述身世,也交给贾敬,陆稹只适当补充一二而已。
之后就是见证奇迹了,陆稹头回见到喜怒哀乐能集于一时一刻,只看秦可卿,似乎能感受到她所有的情绪变化。
而贾蓉什么都没说,伸出双臂牢牢抱住了她。秦可卿则含着泪靠在丈夫身前,努力酝酿了半天,也只低声道了句,“如何是好……”
陆稹感慨万千,揪着小黑的尾巴对一直默默旁听的尤氏道,“皇帝见了这样的亲生女儿,可怎么顶得住啊……”
此时其实已经达成共识:确认秦可卿对宁府上下好感远大于恶感,也并无和离再嫁之念之后——当然得刨去贾珍,贾敬便要一力襄助秦可卿与生父相认。
陆稹倒不是为了庇护谁,她只管有一说一,“你也别怨老太爷他们这些长辈早不告诉你真相,当时你娘把你交托过来,说你生父是那一位……”
秦可卿点了点头,情绪已然平复下来,瞥了眼丈夫与她紧紧相握的手,又跟丈夫来了回默契的柔情对视,才轻声道,“空口无凭,哪里这么一说就能当真呢。”
陆稹看了眼贾敬,“您瞧瞧,多懂事。”才复对秦可卿解释,“我卜算了你的身世,直接害我吐了血,折了寿,才敢说万无一失。”
秦可卿听了,直接跪下道谢,“母亲的恩情,”又转向贾敬,“老太爷,媳妇……”说到这里,她终于落了泪,话也讲不下去。
陆稹忙道:“蓉哥儿还不扶你媳妇儿起来。”
贾敬也由衷道:“傻孩子谢什么,倒是耽误你这么年,要怨只怨我糊涂吧。”
陆稹修为不高,好歹是个修士,说话是否发自真心,她一眼自明,“不管相不相认,宁府这回都差不了。”
尤氏应了声,“是啊,让我见识下他最后的下场,也就心满意足。”
这个简单。
几天后,贾敬便依照诺言,当着陆稹以及孙儿孙媳妇两口子,外加几个大管事的面儿,亲手打断了贾珍的一条腿。
贾珍也算硬气,直接疼晕了过去,也没嚎上一声。
断腿受苦还在其次,贾珍在人前被亲爹打断腿,直接扫掉了这位大老爷半生积攒下来的脸面和威风。
如果断腿没好利索,落个残疾,贾珍当真是翻身无望。
对尤氏而言,亲眼见到仇人彻底断了前程:仿佛所有野心气焰似乎都终结在伤腿处的那团鲜血,贾珍整个人都老了二十岁,从志得意满的壮年一下子变成精气神全无的暮年……她不能再畅快,对陆稹道,“我要把积攒的功德都送给你,我跟命书大人打听过了,都送你我去头胎就断了所有恩怨,这再好不过。”
尤氏自打提交委托,就一直住在小黑的毛毛里,人家两个想沟通都不用找陆稹转手,陆稹还能说什么呢,“你慎重点,原本你委托时答应的报酬已经足够了。”
尤氏兴奋道:“我乐意!”
行吧……陆稹也笑道:“老板大气。”
贾珍废了,他老子,他儿子儿媳妇跟他几成末路……于是尤氏的这个任务也就甩了个小尾巴,那就是怎么样让秦可卿“自然而然”地跟她生父相认。
这对陆稹而言,实在太简单了。
话说秦可卿生母在把女儿交托给贾代化的时候,还在女儿襁褓里塞了个玉佩。那玉佩看着的确是好东西,但并无什么皇家印记。
而秦可卿被收养,再长大成人,又定亲嫁人,整个这十几年,其实都在贾代化老爷子的关照之下,于是那块玉佩一直都在秦可卿手中,不曾有过遗失或者其他的波折。
不过就像陆稹为秦可卿解释的那样,贾代化都没把握秦可卿一定是皇帝所生,因为皇帝跟废太子兄弟俩长得也挺像——废太子和当今圣上的母亲可是亲姐妹。
最后陆稹就出主意,趁着元春封妃娘家人入宫谢恩的功夫,秦可卿戴着玉佩进宫。她保证让皇帝偶然经过,一眼瞧见那块玉佩……
但皇帝能不能想起来这玉佩曾经的主人是谁,陆稹实话实话,“这个我管不了,能不能成就得看你有没有公主命了。”
而结果是……有。
父女相认时陆稹没去凑热闹,知道从此以后皇帝对贾蓉秦可卿小夫妻少不了照拂,她就放心地离体而去——尤氏的面容好像睡着了一般,十分安详。
得到消息秦可卿直接跪倒在尤氏的身体跟前,哭得人事不知……登时又是一通忙乱,最后皇帝都派了太医来,一诊脉,原来是有喜了……
尤氏此时好似纯白一团棉絮,从小黑身上飞出,对陆稹闪了闪,旋即化作无数光点,缓缓消散在天地之间。
陆稹顿感圆满,她露了个笑容,不妨被小黑的尾巴糊了脸,她“狠狠”地捏了把小黑的肉垫,遁入高空飘然离去。
小黑窝在陆稹怀里,声音软糯,“任务完成,因为使用了修士的手段,判定你不合格呢。”
陆稹不以为意,尤氏的打赏都到账了,所以她并不特别看重“系统评价”。果然小黑继续道,“可是委托人特别满意,”说着凭空一团金光砸在陆稹和小黑的头顶,“满意度太高,所以又来活儿了呢。”
陆稹再一次捏了捏小黑的肉垫,“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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