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鸟依人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估计是良才到了，还挺快的。”古小月边说边拿起了电话，“喂，你到了呀，那就在小区门口等我们吧，我们马上就下来。”
将近七点，天已经开始昏暗，但是路灯还没有亮。王璐和古小月手挽着手走出了楼栋，王璐知道古小月心里的酸楚，所以这一路只是默默的看着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见到孟良才的那一刻，王璐感到了震惊。那是一个已经身材走样的中年男子，大大的啤酒肚让身高优势荡然无存，黝黑的皮肤接近夜色。古小月往他身边一站简直美若天仙，娇小的古小月和憨实的孟良才怎么看都不是一副和谐的画面。“这里好找吧”，古小月挽上了孟良才的胳膊：“我来给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王璐，璐璐这就是你一直想见的孟总”。
“孟总，你好，听说你很久了，今天才有机会见面真是难得呀！”面对这样的男人，王璐条件反射的开始了场面用语。
“呵呵，上车吧！”
王璐这次注意到孟良才身后的车子，这是一辆看上去还挺新的黑色越野车，看到标示王璐确信那是尼桑的英菲尼迪FX50。王璐坐在后座看着这并不十分和谐的画面陷入了沉思，这就是小月想要的真实吗？看得出来这位孟总确实有实力，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王璐知道古小月已经在学车了，因为孟良才对她有承诺。可是这样真的是对的吗？王璐感到很困惑，她真的很希望古小月幸福！
到了餐厅门口，王璐和古小月先下了车进了餐厅，孟良才去车库停车。“能把你的感觉告诉我吗？”古小月怯怯的问着。
“怎么说呢？我就感觉到了距离。你不觉得吗？我们对于他来说就像白纸一样，一眼就可以望穿了，而他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一本超级厚重的史书，累个半死也研究不明白。所以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的。你确定这是你要找的人吗？”王璐实事求是的回答着古小月。
“说不清楚。其实我知道我和他的距离不只是年龄，还有阅历和思想，但是你知道吗？璐璐我真的很享受这样的差距！每次出差回来他都会给我和父母还有梦颖带很多礼物，节假日他一有空就会开车把我们全家接出去耍，那是梦颖最开心的！每次梦颖玩累了，他会主动背她，梦颖喜欢的他也会尽量满足，从来没有觉得梦颖麻烦。他说自己是个儿子，那会儿忙于事业错过很多天伦，而梦颖正好给了他弥补。璐璐，其实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我都能真实的感觉到他的存在让梦颖感到了快乐，而那份快乐是我无法给予的。我爸妈养大了我还要帮我带孩子，虽然我们也会争吵，但是心里挺疼他们的，看着良才宠着他们我心里也很甜。你是知道的，我和思航在一起十几年，他到我们家的次数板着手指都可以数完。我们离婚后孩子由我抚养，他连一次电话都没有给孩子打过。唉，年少时我们可以痴狂，可以不顾一切像傻子一样的去爱，可是青春是女人最伤不起的。打拼了这么久，我累了，我希望有个肩膀可以依靠，我希望有人可以指引我方向，我喜欢这样被宠着的感觉。像孟良才这样条件的找小姑娘也是很轻松的事情，我这个大龄剩女还带着个孩子，哪有资格挑肥拣瘦呀。说实话，他的样子刚开始我也有些抵触，相处的时间久了反而觉得越来越耐看了，嘻嘻，过日子是用心的，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想试试！”古小月仿佛看到了希望，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加油！不论结果怎么样我都陪着你，是你忠实的拥护者！”王璐看到孟良才被服务员领了过来，拍拍古小月的肩膀结束了对话。
孟孟良才一看就知道是个经常出入各类高档餐厅应酬颇多的人，他拿起菜单当仁不让的担起了点菜的工作，“这里的海鲜不错，一会你们好好尝尝”点菜的同时还不忘招呼身边的两位女士。
这一餐相当的丰盛，有鲍鱼、海参，还有鱼翅，肥牛、肥羊、大虾、脑花、牛肉丸子，各式蔬菜，满桌的菜品体现了大气二字。王璐毕竟商场闯荡了好几年，也是经历过场面的人，虽然初见时有些惊讶，但是不行于色的本领还是有的。见对方如此豪爽，王璐便来者不拒，像个孩子一样专心于满桌的美食。“既然差距是无法掩饰的，那么索性就以本来面目示人”，王璐这样想着心理倍感轻松。孟良才对古小月还是很照顾，时不时的给她夹菜，古小月在孟良才面前没有了平时的强势，完全的小女人状。这样的画面让王璐感到了一丝欣慰，或许每个女人骨子里都有做小女人的梦，都想小鸟依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找到能够依靠的人罢了。
饭后王璐没有让孟良才送她回家，她戏称自己不愿意耽误有情人的时间，毕竟孟良才不是天天都在市区的，他的厂子在郊县离市区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古小月明白王璐对孟良才的陌生感，也就没有强求，他们帮王璐打了车，目送王璐离开。
王璐静静的坐在出租车的后排，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心里空空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挂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她不知道这泪水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古小月。
王璐和古小月是装修房子的时候认识的。当初王璐目标明确的来到C市，为了注册公司方便，没多久就在B区买了房子，负责设计装修的就是古小月，两个年轻的女孩一见如故，两个多月的装修让她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当时的她们都坚守着自己的初恋，只是王璐还是地下工作者，而古小月却是轰轰烈烈，甚至不顾家人的反对住到了吕思航的家里，明确表示非吕思航不嫁，她想给自己近十年的恋爱一个结果。
吕思航的母亲是继母，所以复杂的家庭矛盾让古小月和吕思航的爱情之路走得并不轻松。吕思航性格内向，中专毕业后由父亲介绍到朋友的工地上做设计员，但是对技术并不钻研，总是懒懒的。父亲吕竹君却是快退休的公务员，也是有技术的人，在建筑这一行很吃得开，很有实力，经常帮别人设计图纸做预算，只是收入基本都被继母李鸣凤掌握。家里有三套房产，也都是吕竹君和李鸣凤的名字。吕竹君的工地不限于市区，所以经常会呆在郊县的工地上。吕竹君在家的时候李鸣凤经常伴随左右，各种水果小吃布满餐盘，每顿饭菜必是尽心的丰盛可口；吕竹君不在，家里便是冷锅冷灶，有时连吃的都找不到，李鸣凤更是难觅踪影。用古小月的话讲，李鸣凤是一个极为精明的女人，知道只要把老头哄好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加上自己本身有个儿子，所以对吕思航这个继子只做表面功夫。话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可落在行动上就什么都没了。吕思航和李鸣凤的冲突不断，事情闹大了，李鸣凤就会哭着给吕竹君打电话，说自己养大了他的儿子，老了还要受气，结果经常是吕思航被老爹教训不懂事。古小月看清了李凤鸣的为人，也不想和她有太多的瓜葛，就征得吕竹君的同意把出租的一处房产收了回来，准备和吕思航出去单住。李鸣凤并不反对但是话却说的很清楚，“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自由，和我们老人住在一起没意思，呵呵，只要你们觉得舒服，我们怎么都行，不就是每月损失几百块的房租吗？只要思航能开心，我就觉得值了！只是，唉，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呀，你们有没有想过单过的压力？一栋房子就意味着每个月的物业费、水电费、闭路费，哦，你们要上网就还有宽带费，这笔开支以前你们都是没有考虑的，生活总要从一日三餐开始，那钱就如流水了。呵呵，小月呀，思航是个不太规划自己的人，你也知道他不论上学还是工作都是爸爸给安排的，我虽不是他亲妈，但也没有让他吃过苦，这过日子可不简单呀！你们真的想好了吗？”李鸣凤的话让古小月觉得自己和吕思航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也是警告她不要想指望家里会给什么帮助，他们可以给吕思航活命的钱，但是也仅此而已。“阿姨，谢谢你能支持我们的想法，我也是想让思航锻炼锻炼，毕竟我们都年轻。”古小月面带笑容的看着李鸣凤：“阿姨，房子什么时候可以收回来呀？”坐在一旁的吕思航忽然起身走进卧室，把门关的响响的，搞得古小月一头雾水，而李鸣凤的眼里却写满了不屑。“放心吧，前几天你吕叔叔就打电话给我交代了这事，我已经提前通知了房客，这个月底就收回来了，到时候我会把钥匙给你的，至于要怎么收拾就随你们了。”说完李鸣凤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非要搬出去吗？我一个月工资一千多，而且不是按月发，你就算工资高些也没有什么存款。搬出去了总不好再伸手问我爸要钱了吧，李鸣凤巴不得我离开我爸，我为什么要让她舒服？”古小月一进卧室就看到吕思航的脸是板着的，心里也觉得很不舒服。
“她不舒服你就舒服了？我们没有钱可以自己挣，你为什么不可以像你爸爸学，多钻研钻研你的设计和预算，你这行又不是不可以挣大钱。吕思航，我没有想过你要养活我，可养活自己总可以吧！和你在一起近十年了，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什么，不论我父母怎么不看好你，我都没有怀疑过我们的未来。可是你总应该明白你是一个男人吧，你身上有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不是吗？连这一小步你都不愿意迈吗？”古小月说完眼睛已经红了。
那天晚上，古小月和吕思航吵得很凶，古小月带了行李搬到了王璐家。“怎么了？快进来，是和思航吵架了吗？”看着站在门口哭肿了眼睛的古小月王璐确实吓了一跳，当她确认古小月身上没有什么硬伤时才放下心来。相识的一年多时间里，古小月和吕思航大吵小闹也是常事，让王璐最不能接受的是吕思航酒后经常闹事会对古小月大打出手。王璐给古小月拿了瓶奶茶，两人坐在卧室的地板上靠着床沿完全放松的样子，“小月，你有没有想过放弃？吕思航可能就是一个小男人，可能这辈子都不能承载你的希望。和他在一起就必须包容他，就必须承担更多的责任，你确定你可以吗？”王璐了解古小月的需要，也了解吕思航的为人，对他们的未来她确实是担心的。
“我总要试试吧？璐璐。近十年的感情呀，不试试我怎么可以死心？不走到尽头怎么知道是悬崖还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不论结果怎样我都认了！”那晚她们聊得很晚，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但是她们是带着希望入梦的，泪痕未干而笑容已挂在脸上。
古小月勇敢的跳入了婚姻，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她也越来越拼，整个孕期都没有休息，女儿也只吃了四个月的奶。可是吕思航还是在原地，他从来就没有勇气和想法去拼什么事业，他也不愿意做照顾家的小男人，经常是古小月下了班还要收拾屋子做饭。争吵成了家常便饭，两个人越来越无法沟通。为了避免为琐事争吵，古小月干脆在家政公司找了一个钟点工，负责给他们收拾屋子和洗衣服。古小月坚持着，她觉得即使他不可以给自己幸福，至少他还是梦颖的爸爸，这个爸爸对女儿来说是重要的。可是自从梦颖送到了外婆家，吕思航就很少去看她，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爸爸了。对帮着照看女儿的岳父岳母也没有表现出感恩的态度，古小月夹在他们中间还要帮着圆场。吕思航的内心也是压抑的，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和妻子的距离在拉大，他觉得古小月越来越看不起他，他觉得自己很窝囊，可却偏偏是做什么败什么。古小月加班，吕思航就会和朋友去喝夜啤酒，耍酒疯成了常事，喝了酒的他敢砸汽车，敢站在马路中间当交警，有时脑袋怎么破了都不知道。古小月就要去派出所领人，然后照顾这个神志不清的人。看着他偎依在自己的身边，古小月真的是又气又心疼，她已经不知道到底要怎样才可以让一切都好起来，她尽力了，她累了，她想找个依靠，可是她却要撑着自己让大家依靠，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
古小月十三年的感情唯一留下的就是女儿梦颖，他们住的房子是吕竹君的，离婚就意味着古小月连居住的理由也没了。吕思航的工资连抚养费也拿不出来：“古小月，你要离婚我也没意见，要么孩子归我，你要要孩子我可给不了抚养费，你自己想清楚。”
“除了女儿我什么都不要！”古小月的心彻底凉了，十三年的感情在这一刻就是这样现实的进行着利益的权衡，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王璐回到家从冰箱里拿了果汁就直接进了卧室，坐在窗台上感受着空调的凉风，冰冰的果汁让吃了火锅的胃感觉舒服了很多。窗外的月亮已经近似圆形，皎洁的月光让一切都变得温柔了，王璐放下盘起的头发，躺在宽大的大理石窗台上，大理石的冰凉从背部渗入她的肌肤，她喜欢这样的感觉。王璐指着月亮大声说：“你知道的我们都是好女孩，你知道的我们都尽力了，你知道的我们付出了我们可以付出的一切，你知道的我们有多苦有多累！我们不应该有人疼吗？我们不应该得到幸福吗？我们不应该拥有自己的港湾好好的歇一下吗？不，我们一定可以，对不对？小月可以，我也可以，我们没有理由不幸福，不是吗？加油！小月，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王璐坚信自己的未来，即使现在一无所有。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古小月发了条短信：“今天的你完全的小鸟依人，那种骨子里散发的柔美很诱人，能看到这样的你不容易，所以我相信你是快乐的。如果你依恋这样的港湾，就勇敢的靠岸吧！”王璐带着自信的笑容进入了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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