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 上香烛
“呦呦,你必须记着,经书是不能施法变出来的,只有一笔一画地写,才能加持法力。”文昌现教道。
胡呦呦点头,又看着怯怯地看着文昌,“可是仙君……呦呦只想学你的神笔,不想修仙。这样也必须背经书吗?”
文昌见胡呦呦冥顽不灵,不禁板着脸说,“你以为背背经书就能修仙吗?你问问还真,修仙这么容易?”
还真点点头说,“呦呦夫人,修仙的确要吃很多苦,有时候闭关修炼,十年见不到天日。”
胡呦呦突然感到自尊心受挫,垂下密密的睫毛,“原来你们都这么厉害……”她越来越感受到,妖和仙门不当户不对。
“君夫人不要气馁,毕竟这是天地造化,强求不得。”宝砚安慰了一句,几人就散了。
第二天。
“君上,你惨了。”宝砚跟在文昌身后,穷追不舍,“君夫人竟然不想修仙,你作为她的夫君责任重大啊。”
文昌快步地往前走,不等宝砚,“小宝,你是我义兄派来的说客吧?”
宝砚诚实道,“文曲仙君确实吩咐过小宝,但小宝现在是君上的手下,有替仙君的将来考虑的义务。”
“不用你说本仙也知道,陆将军的女儿必须成仙,硬逼也要逼成功。”文昌轻描淡写的说。
宝砚停了停,又追上去,“君上去哪儿?”
文昌来到赵里仁的坟墓前,他算出今日有旧友来访,于是踩着时辰来这里等着。已经到了秋季,西林子里的桃树已经开始凋零,他觉得给自己上香挺奇怪的,不过见坟头孤零零的有些凄凉,他一挥手种了几颗小松树在周围。刚施完法,就听见几个稀碎的脚步声,踩着落叶来了。
他正笑容浅浅地望着来人,一晃眼竟看现胡呦呦拿着香烛也来了,他忙飞过去捂住她的嘴。胡呦呦一见是他,心跳漏了一拍,冷静下来说,“仙君这是干什么!”
“你以前动不动就吓晕,现在倒是长进了不少啊。”文昌难得夸了胡呦呦一次。
胡呦呦捏着衣角,“小狐也算有些阅历的妖了,不比刚出山是什么都不懂。”
“那你的意思是,京城两层楼高的画舫也不稀罕看了?”文昌微微翘着唇角。
胡呦呦惊讶地抬头看着他,“仙君,仙君记得呦呦说过的话!”
“嘘!”文昌忙捂住胡呦呦的嘴,感到她的嘴唇烫烫软软的,他的心绪有些不稳。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忽然闭上了眼,像在等待他的亲吻。
他低头着看着她秀丽的脸庞,唇角不自觉翘得更高了,他松开手,那里露出一只樱桃小嘴,他没有亲下去,只刮了刮的鼻子,“傻丫头”。
这个动作让胡呦呦顿时泪眼朦胧,她看着他,似乎找到了旧人的影子。
“他们以为你已经死了,”文昌指着原处一行人,“你突然出现,会吓死他们的。”
胡呦呦顺着文昌指着的地方看去,“是晏公子。”
晏久安眼泪在框里打转,垂着头沉默不语。
“晏兄啊,前些日子你去了趟胶州,不是说赵兄已经被蕉绿城官衙放了吗?怎么会……”孟照知不必晏久安能忍,一把鼻涕一把泪。有其父必有其子,小孟牵着他爹手,眼睛鼻子全哭红了,小肩膀不停地颤动,“赵伯父赵伯母真可怜……呜呜呜……”
迟迟不语的晏久安终于开口道,“濯缨兄与爱妻黄泉相聚去了,我们应该祝福他……”
胡呦呦和文昌隐身走过来,见大家一副痛楚的模样,表情是这样的:
“……”
“……”
晏久安,孟照知两人怀里各抱着个酒坛子,两人均把坛子放在了坟前,可文昌却心细地发现,孟照知那坛似乎要重许多。他看着晏久安,忽然有种不愉快的预感。
“赵兄啊,啊啊啊!”孟照知不拘小节地趴在坟头上,痛声大哭,“咱们青白会从此只能捧着你的陈卷追忆故人了啊,《金玉狐缘》尚未完结,你怎么那么狠就去了啊……”
“濯缨兄……”晏久安咚地一声跪下,看得文昌膝盖疼。“本仙真是作孽多端啊。”他看见这么多人为他掉眼泪,有些自责。
孟照知这时扯开酒坛盖,一股酒香扑鼻,他豪情满满地围着坟堆洒了一圈,小孟忙捏住鼻子。
“是坛好酒啊。”文昌嗅嗅说。
等孟照知撒完酒,晏久安已点上香烛,突然听小孟大声道:“糟糕,爹爹!铲子忘在马车上了!”
“兔崽子,不是千叮万嘱让你记着拿好吗?”孟照知手掌举得高高的,却见他儿子一张花脸可怜兮兮的,没舍得拍。
“我一伤心就忘了……”小孟委屈道。
“没关系,这一趟过来要不了多久。小孟公子去拿回来可好?”晏久安温柔地说。
小孟一撒腿就跑了,像只逃窜的兔子。
“仙,仙君?晏公子他们要铁锹做什么?”胡呦呦望着文昌。
“不好。”文昌单说了两个字。吓得胡呦呦忙问,“什么不好?晏公子难道要掘坟?”
文昌翻了个白眼说,“他们可能把‘你’也弄来了。”他说完特意看了胡呦呦一眼,果然这小妮子反应忒慢,于是他又细心道,“也就是说把那日殷淳熙愚弄本仙,用许大牛变的尸体弄来了。”
胡呦呦倒吸凉气,那日那句尸/体对她的打击不是一点半点,她清楚的记得,当时她相公宁愿认假尸是她,也不愿认狐妖是她。所以她脸上透着惊恐,左看右看,“尸/体在哪儿?
“在坛子里。”文昌皱眉说。他可不愿意自己和许大牛合葬,所以他决不要袖手旁观。
“濯缨兄,东桥把你的爱妻带回来,希望你们来生能做一对神仙眷侣,不要再这么苦命了……”
晏久安轻声道。他刚说完,听见林子里一串脚步声,以为是小孟拿铁铲子回来了,可纵使他们停马的地方近,也不该这么快。他和孟照知一齐回头望去,却不远处见一个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公子,一手拿着把扇子,目光焦急疾步而来。
“晏园主,你们把赵夫人埋在这儿,事先通知过陶老先生吗?”文昌走过来就说。
“你是……?”晏久安有些摸不着头脑,眼前这个美男子明显认识他,可他的记忆中却不曾有这么一号人物。
“哦,在下姓文,曾当过赵夫人的先生,听闻赵夫人去世,来看看套老人家。”他抬起袖子,佯装擦泪,“在陶老先生年事已高,白发人送黑发人,前几日已经病倒,在他老人家的面前,各位可千万别再提赵公子赵夫人这对短命夫妻了。”
他偏着脑袋,余光中,一旁的胡呦呦乐不可支地看他演戏。胡呦呦嫁给赵里仁的日子里,已经知道赵里仁常常发疯揣摩角色的习惯,所以他见文昌这样,仿佛又见到了曾经的爱人。
“不曾说过。”晏久安答道,“前几日我和孟兄来探望陶老爷,陶老爷便闭门不见客,我们听说他身体不好,也不敢再叨扰。”
哼哼,文昌心里阴笑道,“本仙就知道,陶乙那家伙从来怕事,只管成亲,不管后来的事,所以从此关门谢客……”
“阁下是代我们安慰老先生一下吧?”孟照知说。
“那是自然。”文昌拱拱手,“不过陶老人家给在下提过,他想把赵夫人两人的尸骨带回甘州老家,这两日已打算动身了。所以,这骨灰罐子暂时别埋。交给我吧……”文昌别着脸伸出手,感觉有些别扭。
“这样便是极好。”晏久安把坛子抱起来放进文昌手里,“有劳。”
“咦,文公子竟然没带香烛,来来来,我们这里多得是。”孟照知又往文昌手里塞了几根香烛,一叠钱纸。
文昌的脸上挂着小容,脸皮底下却是“囧”这样的。
他皱着眉头,默默地给自己上了三炷香,烧了点纸币,站起来拍拍手上沾的香灰,一脸轻松地,“啪”一声打开折扇,想扇扇晦气。
“咦?文兄的扇子竟然是白面?不知所谓何意?”孟照知奇怪地看文昌一样,又上下打量起他来。晏久安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笑了笑,向文昌鞠了一躬说,“说起来文兄莫要见外,晏某觉得文兄虽与濯缨兄长相各异,但脾性却和濯缨兄一样,是个有趣的人。文兄若不嫌弃,可来京城陪晏某喝一壶茶可否。”他说着说着,眼泪又泛起了泪光。
文昌点点头,“不有什么不可以。在下先谢谢晏兄美意了,不过在下尚有要事,这些日子恐怕难以抽身,等这阵子忙完,一定来府上拜访。”
晏久安先听文昌的话,以为他要拒绝,可听后半句文昌话中的肯定,眼里顿时升起了希望,“那晏某就在晏家梨园等候文兄的大驾光临。”
文昌摇着扇子含蓄地笑了笑。
晏久安看着他,忽然发现这个人和赵里仁给他的感觉很像,却又有不同,若是赵里仁,一定会谦虚客气地说,“‘大驾光临’这种词,贤弟可使不得。”不说他的濯缨兄,哪怕是个一般的人,也该谦词一下。可这个人浑身上下竟写着四个字,“受之无愧!”
多么令人佩服的勇气啊,晏久安不禁叹道,他愈发对这位“文公子”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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