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 让他死
赵里仁在空旷的山林中穿梭了许久,始终没有胡呦呦的音信。
他越发着急,不停地用袖子擦额头上的汗。他心里的悔意像是要将他吞噬,他反复在心中骂了千万遍,“畜生,你为何要丢下呦呦。”昨天无论如何,他都该把呦呦救回来,不跟许大牛谈交换条件。
“如果我和金素素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来蕉绿城的路上,呦呦俏皮地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
“当然是先救你。”
记得当时他还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呵呵,你的脑瓜里成天想些什么?”,她埋怨他说:“相公把呦呦的鼻子都刮疼了。”
直到昨天他怀中一空的那一瞬,他才看清楚自己的爱,是多么的不坚定,他的爱似乎少于她的爱,他欠呦呦的。
如果说金素素是他心中偶尔隐隐作痛的伤疤,那胡呦呦便是他整颗心脏。
原来以为她的出现,对于他的生活是一种调剂,生活中多了一味甜而已。
可知道现在,他走在这安静至恐怖的山林中,他忽然明白了,呦呦不是糖,而是盐。没有盐,他的生活会变得索然无味。
或许回到从前,一个人在葫芦村的土房里,过着隐蔽而虚假的生活。
拿追求艺术搪塞自己,欺骗自己,常常扮作笔下角色,亦是逃避心里的空虚。
他是需要温暖的,像胡呦呦这样爱得热烈的女子,放弃一切来爱他的,他早就被她的温暖融化了,离不开了。
难道这是上天对我的考验?赵里仁一边在密林前行,一边收不住自己飘散的思绪。
“呦呦!”他不停地喊,喉咙像被火烤过一样疼。
他忽然很希望山里有个声音能回答他,哪怕是“呦呦”叫的一只狐狸。
可这里出了惨白的月光,和冰冷的植被,其他什么都没有。
上天一定觉得我不配得到呦呦的爱,所以才让她暂时离开我,让我难过,让我尝尝苦,才知道曾经的甜。
赵里仁如斯安慰自己,可他越告诉自己“呦呦只是‘暂时’不在我身边”,越而感到惶恐不安。
他终于尝到了想象力的可怕,没了酒精的麻痹,他脑中的思绪像骤然而至的暴风雨,他才明白自己一年四季,为何总拿着笔,写下一个又一个故事。
因为他过人的想象力,需要一个宣泄口,否则——他会疯的。
赵里仁找不到呦呦,几乎快疯了。
山顶的林子里,那一声声的哭喊越来越近。
“呦呦!”
“呦呦!”
殷淳熙捏了个诀,隐身在“诱饵”附近,等待猎物。
赵里仁喘着气,拔开蕉叶看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爬到了山顶。
难道许大牛食言了?呦呦难道被他拐到山的另一头去了?
可恨!
他疑惑地望着黑雾笼罩的天空,月亮已经消退了,可为何仍不见天明?
他一面仰头辨认方向,一面往前走,忽然脚下提到个软物,他猝不及防地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上。
“是何物?”他回过头,什么都看不见,他便虚起眼,想看清。
不知为何,天上的黑云悄悄散开了一些,一些残留的月光洒下来。
赵里仁倒吸口气,心悬在了嗓子眼上。
眼前有一双女人的细腿,肤色白皙,暴/露在月光下,没有一丝生气。
他糟糕的想法防不胜防,不合时宜地挑出来:是呦呦?
他几乎没有胆子去分辨,那双腿是否长得像呦呦的腿。
关于这点,殷淳熙很没有自信,他不知道这双腿能不能骗到赵里仁。不过……脸总没有错。殷淳熙脸上泛起自信的笑容。
赵里仁呆了很久,他一动不动,他希望这是一个梦,哪怕那双腿不是呦呦的,他也不希望发现别人的尸/体。
终于,他慢慢地强忍着恐惧站了起来,走到尸/体旁,颤抖着双手,拨开蕉叶。
“呦呦!”
天空忽然划过一声惊人的嘶吼。
“是相公!”胡呦呦惊喜道,“相公来接呦呦了!”
她从徐大牛身边跑脱后,不敢走大路,顺着山势往下跑,竟然迷了路了。在一个地方绕来绕去,始终走不出来。这对于一只野兽来说,实在稀罕。除了遇到赵里仁的那个雪天,她迷了一次路,其余时候她何曾迷过路?
她并不知道是殷淳熙捣的鬼。
此刻听到赵里仁的呼喊,便兴高采烈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呦呦!”
又是一声嚎啕。
相公为何像是在哭?胡呦呦停步,声音为何从我后方传来的?
她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又倒回去,一路小跑着,担心赵里仁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才是那伤心欲裂的哭腔。
另一边,赵里仁双脚无力地坐在泥地上,怀里抱着一具裸/体女/尸。
那张脸跟胡呦呦一模一样,只不过脸上血色全无,静静地闭着眼睛。
女/尸这样赤果果地躺在山顶的蕉林里,不得不让人想到她死前悲惨的命运,先女干后杀。
“啊啊啊啊……”赵里仁痛苦地仰面哭喊。
虽说他是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上山的,可他不知道要怎样接受这最坏的结果。
绝望就像这山顶的黑云,笼罩了他的一切。
为什么要信一个杀人狂的话啊?赵里仁你傻啊?
他“啪啪”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又重新抱起“她”早已冰冷的身体。
他把背上的薄被取下,想给“呦呦”披上,手却颤抖得捏不住被角,反复几次,他才将她盖住。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将“她”裹起来,又绑到背上的。他脑子里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没有。
殷淳熙在一边啧啧,他觉得自己惊心安排的悲剧却有一处不足,他看着“胡呦呦”的脸,否定地摇摇头。
那是用许大牛尸/体变的假呦呦,她看上去就像安静地睡着了,并没有太痛苦。所以殷淳熙很后悔,为什么没让她睁着眼睛,为什么不在她身上再弄些伤痕什么的。
不过现在赵里仁六主无神的样子,已经能满足他扭曲的心灵了。
“仙将之女这么重要的人物,本尊怎么舍得她死。”殷淳熙笑笑。“不过……”他略略皱眉道:“这假呦呦骗得了赵里仁,不知骗得了陆天霸否?”
他无声无息地跟着赵里仁往山下走,忽然发现这家伙似乎没有回岩柳村的意思,跌跌撞撞地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有意思。
他一面跟着,一面想:即使陆天霸认出这是个假货,但只要他现身,之后绝对逃不脱本尊的魔眼!然后顺着陆天霸这跟藤,找到玄武那个瓜,啊哈哈,父皇一定对我另眼相看!
咦?他忽然看见赵里仁蹲在一棵树下狗抛似地拼命挖坑,那样子令他觉得好笑。
一个仙君,经看不出身边躺的是谁,要把那个粗汉但自己娘子埋葬,真真好笑。
哦,差点忘了,文曲大神现在仅有凡胎肉眼,殷淳熙提醒自己道,本尊欺负这区区一个凡人,是不是忒不厚道了?
赵里仁手上指缝里塞满了泥土,一些鲜血流出来。
他双眼哭得像鱼泡一样肿,他把“呦呦”轻轻放进土坑中,捧了两剖土进去,竟又不忍心亲手将“她”埋葬,让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下。他趴在坑边,把那些弄脏她脸蛋的泥土拂开。
不说回去跟陶老先生交代不了,就是他自己这关他也迈不过去。
他在“呦呦”额头印了一个吻,看得殷淳熙一阵恶心。
接着,赵里仁解开腰带……
殷淳熙忽然觉得有点头皮发麻,但心里仍然滋生着快乐。
只见赵里仁将腰带抛过树枝,打了一个死结。
原来是想自杀?他明白过来。
(不然你以为要干嘛,死bt!)
赵里仁搬了块石头放在脚下,无怨无悔地将绞带勾到下巴下:“永别了!”
他猛蹬开石头。
突然……
绞带断了……
“老天!你为什么不让我死!让我死啊!”赵里仁仰天咆哮!
“呦呦,你等等,为夫这就来黄泉路上找你。”他死不甘心地扯烂衣袖,两条袖子一接,又出来一条自刎利器。
可当他再次踢开石头的时候,绳子又无缘无故地断了。
还能不能愉快地让人死了?
他拿起布绳看了看,似乎不是衣料的问题。
他想把断了的腰带和袖子接在一起,接着接着,忽然觉得跳崖或许也成。
殷淳熙扶着额头:你就那么想死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不能死!
魔界少尊自然知道,赵里仁死了的后果是什么……
他肉胎死掉的那一刻,立马就能恢复仙身,然后该找谁算账,就找谁算账。虽则只是个文星,但能不找麻烦自然还是不找的好。
他看见赵里仁又想跳涯,几乎想把他一掌拍死。
是的,然后少尊就这样做了。
不过他拍的比较轻,只是将他拍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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