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伪装者
“你!”赵里仁气结于胸,他感到陆羽态度中的轻蔑。
气氛很尴尬,是头猪都该看出来了,胡呦呦目光在赵里仁和陆羽之间穿梭,不知如何是好。
“呦呦……”赵里仁站起来要带呦呦走,就听见陆羽忽然淡淡开口:“原来如此。”
陆羽心中已获得了一种捉弄人的快乐。
但捉弄归捉弄,他还不能和赵里仁闹僵。
赵里仁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杀意。
“赵公子请回坐,呵呵,误会一场。”陆羽文过饰非道:“在下在祁国朋友少,竟忘了已婚女子应称为夫人。”
“哼。”赵里仁鼻子冷哼一声,骗谁呢,你的祁国话说得那么溜,还不知道这点规矩?
胡呦呦显然更容易上当些,立刻扯扯赵里仁衣袖:“相公,不知者无罪,我们不能怪陆公子。”
赵里仁不看陆羽一眼,极不屑道:“若是在陆公子的国家,呦呦这种身份,该叫什么好呢?”
陆羽抬头笑看着胡呦呦:“直呼其名,便是最大的尊重。”
“哦?”赵里仁顿了顿,倒是新鲜。他稍犹豫了一下,竟选择重新坐下。
“在陆公子的国度,女子居然能获得如此大的尊重?”赵里仁问。
胡呦呦不解,她觉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没必要锱铢必较。
陆羽点点头,依然淡定地说谎:“在下的国家,女子还能休夫。”
“休夫?”闻所未闻,胡呦呦和赵里仁同时惊讶道。
赵里仁看看胡呦呦,幸好我和呦呦生在祁国,否则呦呦哪天不开心,把我休了都有可能,那还得了?
“那女子能纳男妾不?”赵里仁穷追不舍道。
“呵呵,”陆羽轻笑,直直看着胡呦呦:“如若女子能纳男妾,赵夫人愿意跟我去敝国吗?”
对于胡呦呦这种一心一意只爱一个人的笨狐妖来说,休夫和纳男妾这种事情丝毫不具吸引力,她果断地摇头:“我有相公疼我就够了。”
嗯,赵里仁脸上溢出喜色,这个娘子养得好,只买相公的账。
陆羽偏头目光移至楼下,舞女们搭了个人肉架子,最顶上的舞女仰着腰,冲他笑得烂漫。
“赵公子能得此妻,真是好福气。”他说,听不出任何滋味。
为何突然不挖墙角了?赵里仁愣了愣,觉得莫名其妙,他拱手道:“多谢阁下美赞。”
“陆公子的娘子纳了男妾,所以不开心吗?”胡呦呦说,她只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未觉此言有何不妥。
陆羽摇摇头,本来就是瞎编的故事,言多必失,他不想继续下去。
“呦呦,公子既有难言之隐,我们就不要多问了。”赵里仁忙说道。
“嗯。”胡呦呦才发觉自己的错误,瞥一眼陆羽,心生愧疚。
赵里仁和陆羽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一边看楼下的表演,两个人都心不在焉。只有呦呦一个人看得很开心,指着楼下舞台喊:“竟然大变活人出来了!”时不时和其他观众一起大声喝彩。
嗯?赵里仁转头忽然发现陆羽盯着胡呦呦,目光有些深远,又不像在看呦呦,倒像是在看呦呦背后的什么。
他顺着那视线看去,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啊。“陆公子在瞧什么?”他匪夷所思道,越来越觉得陆羽脑子有问题,恐怕是情伤太重。
“没什么。”陆羽收回视线,继续看表演。
呼——
阿杳长舒一口气。
没想到蕉绿城里居然有尊大神,能看见她,饶是她用了隐身咒也暴露无意。
自打呦呦跟赵里仁出门,她就一直隐身跟随。他们在地上跑,她就在天上飞。靠近蕉绿城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浊气,吓得她连忙埋伏起来,想看看是什么东西。那种浊气与妖类似却又不同,更黑暗浓烈,像深林中的瘴气。
她仙龄浅,只看出茶铺里的陆羽不是凡人,但也不是魔,因为他身上飘散着一种淡淡的茶香似的仙气。
阿杳迷茫了。
等赵里仁二人进城,她就绕路跟上,发现那个茶袍公子几乎一路跟着他们进了城,住进了同一家店。
等晚上再遇见的时候,阿杳才知道自己早暴露了。
她站在呦呦身边跟着看表演,却忽然听见有个男声传音道:“你是谁?”
她一回头,看见那个陆羽盯着自己,吓了一跳,连忙做出“噤声”的姿势,她回答说:“我叫阿杳,是来保护呦呦的。”
“谁派你跟着她的?”陆羽问。
阿杳老实回答:“没有谁派我,是阿杳自愿跟随小姐,想报恩的。”
“报什么恩?”陆羽问。
阿杳正准备回答,赵里仁就突然问道:“陆公子在瞧什么?”
“千万不要告诉他们!”阿杳双手合十,恳求道。
“待会儿你到我房里来,跟我讲清楚。”陆羽说完,转过头去。
不一会儿,表演结束了,赵里仁看见陆羽极为阔绰地掏出一大锭银子赏给奉茶的小厮,闷闷不乐地带呦呦回房了。
另一边,阿杳犹豫了一下,转头跟陆羽去了他的房间。
陆羽坐到桌边,单手搭在桌面上:“说吧,你报胡呦呦什么恩?”
该不该说呢?阿杳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她上下打量一番陆羽,这个陆公子会不会认识恩仙呢。
“你恐怕对我不太信任。”陆羽看她游移不定,于是说:“本仙受月老仙翁所托,来此助赵里仁和胡呦呦永结同心。小木马,现在你可放心将你的目的说与本仙了?”
阿杳惊了惊,大神果然不一样,一眼就看穿阿杳的原形了。
她更惊讶的是,头一次听说月老还干撮合人妖恋的事,回想起大婚那天,陶乙执意在拜高堂前先点香敬天,莫不是也受了月老指使?
她知道呦呦的父亲是仙,但赵里仁的来历完全不明,如果赵公子只是普通的一个凡人,月老能把以为仙裔嫁给他?还托另一位仙人来助其一臂之力?可见赵公子的来历并不简单,所以月老才这么重视。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说了?”陆羽忽然冷笑道。
“阿杳不敢隐瞒大仙。”阿杳低着头,以为自己磨磨蹭蹭惹大仙不开心了,赶紧报上身家来历。
过了半响,陆羽问:“你说救你的恩仙,后来消失了?”
阿杳抹着眼泪说:“是啊是啊,阿杳以为恩仙一定是被天庭抓回去了,敢问大仙认识他吗?”
“他叫什么?”陆羽坐到床上,眯上眼,懒洋洋地问。
“阿杳听念念夫人叫他‘陆君’,四五陆的‘陆’。”阿杳十分肯定的说。
“才不过相处了两日,你为何这般肯定?”陆羽翕开眼逢,瞟她一眼。
嘭!
阿杳忽然展开翅膀,拔开羽毛,羽毛下面是光秃秃硬梆梆的木板,她原来嫌这翅膀丑,所以贴上了羽毛,伪装出自然的模样。
光滑的木板上,接近阿杳身体的根部,刻着一个极不显眼的字——“陆”。
阿杳不知陆羽看不看得清楚,想上前把翅膀支给陆羽看,又不敢冒犯。
“你走进点。”陆羽吩咐说。
阿杳听话地靠近他,指着翅膀里的那个字:“在这儿。”
陆羽睁大眼,看清楚了那个字。
他眼底暗波汹涌,忽然“哈哈”大笑,喜不自胜。
阿杳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她知道但凡仙人都是参透了红尘的,所以常常板着脸,一副遗世独立,孓孓然的样子。哪怕心里有情,脸上也是一派无情。像她的恩仙就是这样一个仙,外冷里热。
眼前的这位仙,刚才还矜持冷漠,具备仙人应有的仙风。可为何突然大笑起来了?
阿杳脸上抽搐,中邪了?
陆羽渐渐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却未敛住眼中的光芒。
有那么一瞬间,阿杳从他眼中看到了杀气,揉揉眼睛,却又什么都没有。
陆羽目光温和,转头对阿杳道:“小木马,你可有下榻的地方?”
阿杳何德何能,能得大仙关心呢,阿杳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阿,阿杳六十年来,要么睡树上,要么睡草地中,没有睡屋里的习惯。阿杳原本就是树,日晒雨淋才正常。所以、所以今晚随便睡哪儿都行。”
陆羽轻蔑地笑了笑:“你以为自己还是正常的树吗?”他重重地强调了“正常”这两个字。
阿杳底下头。
“你现在是棵死过了的树。”陆羽极尽嘲讽道。
“阿杳知道。”阿杳低着头说:“所以阿杳六十两年,从没有长高,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背负父母的尸骨六十多年,呵,你以为这样……他们就永远陪着你?永远呵护着你?”陆羽语气冰冷。三百年来,他在天宫尝尽了寂寞,好不容易下凡,以为能找到些乐字。可惜赵胡夫妇情比金坚,逗着玩也没什么趣味,倒不比身边这只木马有趣。
呵,照天马样子做的木马,小心翼翼地答他的话的木马,给他带了希望的木马,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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