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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四十二、有女妙手巧回春


  眼前一片黑暗,四周满是风猎猎刮过的声音。春归心中满是茫然,只是下意识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里踯躅而行。

  走了半天仍是满目的荒凉萧瑟,心中不禁慌乱起来,忍不住拔脚朝前面跑去,终于看到前方一点橘黄的暖光,在夜色中闪着幽幽的温润光芒。春归心中一喜,朝着光源跑去。

  走近了才发现是季云驰靠着一棵树立着,手里提着一盏灯,看到春归,突然展颜微笑,眼中黑眸晶亮润泽,如上好的宝石一般灼灼生辉。春归心中一喜,上前去拉他的袖子,入手却是一片空。

  季云驰脸上的微笑消失,满是凄怨地凝视着她,从黑暗中缓缓消失。

  春归手抓空,忍不住开口唤他:“季云驰。”空旷的田野遥遥传来回音,声声入耳,似乎在提醒她,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心突然一揪,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袭来,春归蹲下蜷缩成一团,剧烈地咳嗽起来。

  彩莺看着躺在床上面无人色的春归痛苦地蜷紧身子,吓得脸色都白了,急道:“怎么办,小姐脸色好差,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嫣然在房间里不停地打转:“这都两天了,烧退不下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两个女人手足无措,慌乱之下征询的眼光忍不住投向正沉默地坐在桌边的男子。

  两日前,她们正为春归失踪的事急得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突然抱着春归闯进来,沉声喝道:“去请大夫!”

  嫣然一怔,正想反问一句你是谁呀,被他冷清清的眸子一扫,再定神一看,看到他怀中脸颊烧得满是嫣红的春归,一句话噎在喉咙,忙打发人去请大夫。

  一群人手忙脚乱把春归放到床上,打水的打水,拧帕子的拧帕子,嫣然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这位先生是?”

  聂之问还没说话,彩莺已经小声嗫嚅道:“少爷。”

  “少爷,哪个少爷?”嫣然不明所以地疑道。

  聂之问目光始终停留在春归身上,半刻都没有移开,听到彩莺唤他,点点头道:“你还一直跟着春归?”

  彩莺埋着头低声回道:“是。”

  聂之问淡淡道:“你很好,有劳你了。”

  嫣然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少爷俨然就是春归故事里的那个负心人,她愣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聂之问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瞧了一眼门口:“大夫怎么还没到?”

  嫣然心一慌,忙道:“快到了,我再去催催。”说话间,已经出了房门。这个人,话不多,连表情都吝啬示人,可只消他说一句话,便能让她大气都喘不上来。

  这是个习惯下命令的男人,还是个……很爱春归的男人。嫣然叹了一口气,被一个男人爱是福气,被两个男人爱,有时却是祸端的开始。

  春归,这一次,你要怎么选。

  嫣然很快发现,现在实在没有必要讨论这个问题,若是连命都没了,选择还有什么意义呢。

  春归已经躺在床上昏迷了两日,请来的大夫诊断之后,只说是受了风寒,又长期脱水,导致高烧不退,可是汤药灌不进去,热度下不去,人依然昏迷着丝毫不见好转的迹象。

  聂之问坐在那一动不动,春归昏迷两日,粒米未进,他也就坐在那不饮不食。

  彩莺怯生生地问:“少爷,小姐一直不醒,怎么办?”

  屋内一片死寂,良久,一个沙哑的声音才响起:“再请那个大夫来看看。”

  已经从医三十余年的刘大夫坐在春归床边,探指压在春归腕上,眼珠转了一转,面上神色凝重。

  聂之问压抑的声音微微发抖,隐藏着藏匿不去的担忧和恐惧:“如何?”

  刘大夫察言观色,正在斟酌着怎么说比较委婉时,聂之问阴恻恻地道:“我要听实话。”

  冷汗涔涔,从额角缓慢淌下,这个年轻人言谈之间压迫十足,他这把老油条在他面前,居然有些胆颤。刘大夫思量了一瞬,还是决定说实话:“不好,很不好。”

  心脏像是被人突然捏紧,猛然一缩,聂之问厉声道:“怎么个不好?”

  “这位夫人本受了风寒,又长时间处在闭塞的空间中,引起高烧不退,现在肺部已经出现了感染的迹象。情况……很不好。”

  聂之问冰冷锐利的眸子扫向他:“你不能治?”

  “老夫治不了。”

  “那扬州城谁能治?”

  刘大夫颇有些自得地淡淡撇唇:“我若是治不了,扬州城也没有人能治了。”他说完觉得语气不善,又低声道:“热度一直下不去,估计就是这一两天了。”

  聂之问神情一黯,目光中闪过一丝凄楚,良久才淡淡道:“如此,多谢先生了。”

  嫣然把大夫送出去,又折回来,靠着门静静站了许久,凝视着聂之问冷清寂寥的背影,心里一软,泛起淡淡的怜惜,此前为春归抱不平的那些不忿渐渐散去。

  这个人,其实也活得很辛苦吧。只是走错一步,不知要走多少步才能重新回到原地呀。

  彩莺听到大夫的话之后,脸惨白惨白的,眼眶中有大滴的泪在打转:“少爷,小姐她……”

  聂之问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某个方向,像是在看春归,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进去,良久,才听到他喃喃的声音:“还有一两天,也许还来得及。”

  他突然站起身,道:“嫣老板,彩莺,劳烦你们守着春归了,用凉水帕子随时给她降温,我去等一个人。”

  嫣然讶然道:“什么人?”

  “一个也许可以救春归的人。”聂之问微仰头,目光停驻在窗扉之上。

  “那怎么不早点把那人请过来?”

  聂之问笑得惨淡:“她不在扬州,赶过来需要时间。而且……”他顿了顿,道:“春归也许并不想被那个人救。”

  嫣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解道:“为什么?”

  “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聂之问去了不过半天,傍晚时分,便折返回来了,只不过身后俨然多了一个人,身形窈窕,翦水大眼,红唇贝齿。

  宋筱蓝?!

  嫣然忍不住挑出来义愤填膺:“姓聂的,你什么意思,把这个女人带过来。”

  聂之问淡淡别开眼,神情苦涩,带着自厌的挣扎:“她能救春归。”

  宋筱蓝脚步轻盈地走近,启唇微笑:“嫣老板,看到我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可是来救人的呢。”

  “什么?你会治病?”嫣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嗯。”聂之问答道,“宋姑娘是金针宋的传人。”

  “金针宋!”饶是嫣然自认见多了大风浪,听到聂之问的这句话,还是惊得下巴几乎脱臼。

  “那个靠一把金针活命无数,从棺材里救出过两条人命的金针宋?”

  宋筱蓝点头微笑:“正是家父。”

  “你是金针宋的女儿,怎么会沦落到青楼去了?”

  宋筱蓝神色一凛,半晌才淡淡道:“你没听说过么?我父亲医死了人,以死抵命,所有女眷被送进青楼为妓。”

  她呵呵干笑了一声,道:“当时幸好有聂大哥替我赎身呢。”

  嫣然起先的一腔愤怒像是被突然冻结,滞在心头,她讪笑两声,讷讷道:“刚刚多有得罪了。”

  她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娘,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会求着这丫头救春归一命,不得不委曲求全了。

  只是,宋筱蓝真会这么好心,肯救春归一命?

  嫣然忍不住看了负手立在院中的聂之问一眼,神情疲倦,却平淡如初,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

  “宋姑娘,劳烦你了。”聂之问有些不耐地皱眉道,抢先一步走在前面引宋筱蓝入房。

  宋筱蓝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聂大哥这么心急做什么。我不是已经答应了你救她么,只要你……”

  聂之问眉头深锁,突然打断她的话:“聂某会记得的。”

  宋筱蓝咯咯咯地笑出声:“那就好。”

  春归依然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两颊滚烫,额头却凉得像冰。宋筱蓝淡淡瞄了一眼,道:“亏得你还记得找我。”

  聂之问只是一径地沉默,双瞳中喜怒难辨,似乎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宋筱蓝也不自讨没趣,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在桌上摊开,密密麻麻地摆着大小各异的上百根金针。

  嫣然讶然道:“这都要刺到身上去?”

  宋筱蓝眯眼笑道:“嫣老板是怕我挟机报复吗?”

  “呵呵,哪里哪里。宋姑娘真会开玩笑。”嫣然口中说得客气,心中却腹诽不已,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宋筱蓝金针在手,好似换了一个人,眉目之间的风情全数消褪,神情专注,下手如风,在春归全身各处大穴准确无误地刺下去。

  聂之问站在一旁,面容沉静,一言不发,目光中带了怜惜,又有几分不舍和不甘。嫣然看在眼里,只觉一片混沌,心里却隐隐的不安。

  等到施针完毕,已是大半个时辰后,宋筱蓝额上沁出薄薄的一层汗,道:“可以了,等她醒了之后按原来请来的大夫开的药方抓药煎服就行了。”

  聂之问颌首致谢道:“多谢。”

  宋筱蓝笑得若有深意:“不用客气,我又不是白干的,有偿施诊。”

  聂之问没再理她,抢上前去,坐在床沿,细细凝视春归的脸色。

  双颊嫣红,但额上已经有了一层汗意,抚在手中润润的湿。

  聂之问心一安,浮出一个浅浅的笑,终于出汗了。

  他掖了掖被子,默然地看了春归许久,嘴唇轻扬,似乎在笑,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春归,你没事了。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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