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婆媳之间
秦忠家的垂着而立，恭敬却又不自卑，大气而又沉稳，这正是叶昕眉需要的内院管家。
“秦嫂子，住处可安排好了？”叶昕眉问道。
“回夫人的话，已经安排好了，奴婢就住在您西厢房的偏屋里，我当家的住在外院，虎子就和奴婢住在一起，他才七岁，所以还不用男女大防，进出也方便。”秦忠家的道。
这种安排合礼合理，只是把他们夫妻分开，还是有点不人道，叶昕眉道：“让王爷在外院给你们一家安排一个小院子，一进一出，西厢房边上的小房间就是你平常休息所用，你每日辰时过来就成了，我院子里的事，你全权管理，包括人，厨房里的采买进出，你都要过目，包括我屋里的吃食，饮水，你都要注意，明白了吗？”
秦忠家的大惊：“夫人的意思是……”
“你理解得没错，以后，你就是我屋里的主事，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操心，你可愿意？”叶昕眉道。
秦忠家的眼睛一亮，行礼道：“多谢夫人抬爱与信任，奴婢一定竭尽所能，不负夫人所托，不负夫人之信任。”
顾妈妈进来时，正好听见这番话，咕哝道：“这是在表忠心呢？别表啦，忠不忠心不是用嘴说的，而是看行动的。”
秦忠家的对她友好地一笑，点头道：“妈妈说得对，以后我行动给你看的。”
她这般谦和，倒让顾妈妈不好再说什么。
秦忠家的走后，叶昕眉将自己的决定对顾妈妈说了一遍，顾妈妈的脸色当时白了：“你……夫人的意思……是，以后不让我……服侍你了？”
“妈妈，我的屋里，怎么能少得了您呢？”叶昕眉拉着顾妈妈的手道。顾妈妈眼圈红红的，用力挣着她的手：“夫人长大了，再也不是小姑娘，有自个的主意了，我老了，说话又多，不中用啦。”
娘死得早，小王氏手段阴险毒辣，当时娘屋里的人，不少卖的卖，死的死，更多的投向了小王氏，根本不管自己和小韬，只有顾妈妈，不管小王氏如何威逼利诱，紧紧攥着娘的嫁妆，在小王氏的高压下拉扯自己和小韬长大，没有顾妈妈，或许自己早就死了……
叶昕眉站起来，环住顾妈妈的腰，偎进她的怀里：“妈妈，您是年纪大了，可不是不中用了，而是我更离不开你了，以后我会住回王府，府里人多嘴杂，我不想您太操心，只想您守着我一个人，把那些锁碎事都留给年轻人做去，咱们不管那些个。”
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姑娘，如今嫁人了，很快就要成为高贵的王妃，顾妈妈很自豪，也很安慰，现在这个小姑娘还象小时候一样偎在她怀里，信赖她，依恋她，顾妈妈眼眶发热，哽声道：“这个安排很好，是我小心眼了，秦忠家的行事干练利索，又仔细，裕亲王府太过复杂，人心难测，而我呢，着实是老了，有些力不从心，有她替你看着，我也更放心，好，我以后就只守着你，那些个锁碎事，就让年轻人去操心吧。”
叶昕眉大喜，知道顾妈妈到底最心疼的是自己，只要是为了自己好，就算她自个委屈些，也会妥协的。
“夫人，夫人，老太君带着二太太进宫了。”关胜从外头进来道。
这个时候进宫？
“可是已经查出魏大奶奶流产的原因了？”叶昕眉诧异道。
“查了好一阵，应该没这么快吧。”关胜道。
“那进宫就进宫了吧，管他的。”叶昕眉不在意道。
珠玉进来禀报：“夫人，莲蕊一天没有起床了，我去看了，发着烧呢，要不要请太医来？”
叶昕眉道：“走，去看看。”
顾妈妈皱眉道：“由着她去吧，又不是夫人你给她打了板子，不过就是个丫头，还是个不听教训的，更不用管。”
叶昕眉道：“人家是女将军，陪着王爷出生入死过的，可不能在我院子里出事，要不又是我的罪过。”
莲蕊的屋子里一股子药味，看来是用过药了，竹韵掀开床帐，就见莲蕊紧闭着双眼，秀气的脸颊因为高烧而显得通红，刻薄的唇嘴干裂得发白起皮，叶昕眉探过手去，果然触手发烫，烧得很厉害。
“去，打盆冷水来，用湿毛巾替她降温。”叶昕眉心头一凛，忙道。
竹韵打了水来，叶昕眉亲手洗了帕子，叠好缚在莲蕊的额头上。
手却被莲蕊突然抓住，紧紧的，不肯放：
“阿娘，阿娘，小蕊不走，小蕊不走。”
原来莲蕊在说胡话。
“阿娘，阿娘，不要离开小蕊，不要赶小蕊走。”叶昕眉任她握着自己手，可她的手劲太大了，捏得手骨生疼。
竹韵吓着了，忙过来扳她的手，莲蕊却在此时放开了，迷迷糊糊地哭了起来：“王爷，王爷，您……撑着点，撑着，过了……过了这个山头，就有水，有水了。”
叶昕眉心头一动，殷成禧在战场上，遇到地危险？听着还很惊险，莲蕊确实与他共过生死，或许那一次，还是莲蕊将他救出困境。
“可请过太医了？”叶昕眉问道。
“莲蕊姑娘不肯让太医给她把脉，还把太医赶了出去。”服侍莲蕊的小丫头青草道。
“她是想等着王爷来给她看脉呢，以前她有个三痛两痛的，全是王爷亲手把脉。”另一个小丫头道，她是裕亲王府的人，以前一直跟着莲蕊的。
叶昕眉叹了口气道：“你可请过王爷？”
“王爷一大早就跟您回了娘家，这会子又去了兵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青草道。
“那我来吧。”叶昕眉撸起衣袖道。
“您来？”竹韵几个都愣住。
“她就是伤寒，我给她刮刮砂，拔个火罐，能给她减轻病症，竹韵你再让秦忠家的熬碗红糖姜茶来，趁热给她灌下去，明天就会好的。”叶昕眉道。
莲蕊仍然迷迷糊糊的，她背上又有伤，拔火罐就得很小心，不能伤到了旧伤口，等到莲蕊背上全是竹筒罐子时，叶昕眉额间密密的全是细汗，莲蕊的呼吸也平稳多了，竹韵在一边帮着换凉帕子，摸了摸她的额头：“夫人，好象没那么烧了。”
一会子秦忠家的烧了姜汤来，给莲蕊灌了下去，青儿几个又用热水替她擦了身子，再多加了床棉被，叶昕眉这才走了，临走时吩咐青儿几个：“守着点，多给她缚冷帕子，等不烧了，再给她喝碗姜糖水。”
青儿应下，叶昕眉这才回了自己的屋里，路上，竹韵不满地嘀咕：“夫人可真是菩萨心肠，就莲蕊那个样子，活该让她病着，分明就是个白眼狼。”
叶昕眉没有说话，莲蕊救过殷成禧，不管她怀了什么心思，只要对殷成禧好，就值得自己对她好。
秦忠家的把院里所有的丫环婆子都集中起来，正在院子里训话，见叶昕眉过来，停住，“夫人，您可有话要说？”
叶昕眉摆摆手：“她们以后都归你管，怎么管制，是你的事。”
秦忠家的也不含糊，继续她的训话。
“你们的身契，王爷都买过来了，现在都在夫人的手上，也就是说，你们的身死，都由夫人说了算，我现在订下章程，每个人各司其职，不管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对应的那个人，该打该罚该发卖，都是你罪有应得，我不会给任何人留情。”
听到这里，叶昕眉满意地笑了，竹韵小声道：“夫人，秦嫂子的手段果然不一般呢。”
叶昕眉道：“她以前是姨娘跟前很得力的，我看见她办过差，干脆利落，很有原则，我跟前就要这样的人，咱们还不知道要在裕亲王府住多久，那些个人不拿点雷霆手段，难保又出妖蛾子。”
竹韵深以为然。
“去库房，我要给王爷做件棉夹袄。”回到屋里，叶昕眉就往内堂跑。
“要过年了，还做什么棉夹袄啊，让梅香来就成了。”顾妈妈道。
“不行，我要亲手给王爷做，他要出征北疆呢，那边更冷。”叶昕眉道。
顾妈妈只好帮她一起找：“老太太给您的陪嫁里就有好多料子，是做缎子的还是做软绸的？”
“做棉布的，里面用丝。”叶昕眉道。
“里面用丝？”顾妈妈一头雾水。
“对，把丝扯成棉，然后铺在夹袄里，这样既轻便又暖和，还不会吸潮。”叶昕眉正埋头找布呢，赵盈盈又来了：“夫人，夫人……”
语气有些焦急，叶昕眉从内堂出来：“出什么事了吗？”
“偏房被绑了，说是在大表嫂的香炉里下了麝香。”赵盈盈道。
“是她下的么？”叶昕眉问道。
“正在打板子呢，死也不承认。”赵盈盈道。
“呃，老太君和二太太不是去了宫里？”叶昕眉问道。
“是啊，现在要把偏房也绑进宫里去。”赵盈盈道。
“哦。”叶昕眉不关心那边府里的事，他们是狗咬狗，关自己什么事。
可毕竟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找出元凶来，自己也该表示表示，便道：“若真是她做的，也真是够黑心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老太君不会手软的。”
赵盈盈点头：“是啊，不管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正说着话，竹韵急急地进来：“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请您进宫一趟。”
进宫？
赵盈盈紧张地拉住叶昕眉的手：“夫人，看来这脏水还是往您身上泼了，你要小心。”
叶昕眉心中一凛，问道：“你怎么知道？”
赵盈盈欲言又止。
一个嬷嬷带着两个宫女已然进来了：“见过武成王夫人，太后娘娘召您进宫一趟。”
叶昕眉怔住：“请问嬷嬷，不知太后娘娘有何事要召见？”
“夫人去了便知。”那嬷嬷神情严厉，拉着个瘦长脸，不苟言笑，叶昕眉也懒得打赏塞荷包，说道：“请嬷嬷稍等片刻，我进去换件衣服便来。”
“夫人无品无级，太后娘娘等着呢，就便装吧。”嬷嬷道。
顾妈妈听得心口一滞，就要上前理论，叶昕眉拉住：“好，请嬷嬷前头带路。”
没品没级，自己也是武成王的夫人，这个嬷嬷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就算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以武成王的权势地位，也不该对自己如此无礼。
太后宫里，老太君，二太太，裕亲王妃都在，柱国公老太太也在，叶昕眉进去时，魏老太君正对着老太君发火呢：“当初不是你说得好，会待我家清雅好，我又怎么会把如花似玉的乖孙女嫁进你们家去，没想到，刚怀上孩子，我们都为她高兴呢，这好不容易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期，胎刚稳呢，就出了这样的事，你不是很能干很本事的么？怎么连个家都管不好？”
老太君脸色很难看：“是你的外孙不是我的孙子么？我也盼着呢，知道家里会有灾星啊，真是防不胜防，防不胜防啊，太可怕了。”
嬷嬷便在这个时候领着叶昕眉进去：“禀太后，武成王夫人带到了。”
魏老太君便看了过来，目中在喷火：“是她吗？就是她弄出的妖蛾子？”
老太君冷哼一声：“就是这个叶家人，你家的死对头，当年你儿子就被她那个不贞不洁的娘害惨了，如今她又来害你的孙女儿。”
叶昕眉听得心头大怒，面上却不露声色，规矩地向太后行礼：“臣妇叶昕眉，参见太后，祝太后您万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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