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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笑打了她一下,连伊轻斥道:“瞎说什么?”忽然之间说道夜七寂,反倒再次挑起她的伤心之处,轻轻的一个叹息:“七爷,又岂能是任何女子的夫君?”

  顿了顿生涩,杏儿说道:“这话你可不能说,七爷待你可是没话说的。”剥了从街上买回的一些栗子,杏儿为了连伊一个:“若不是因为你,七爷怎能让雪泠院的小主子们堕胎?呀……连伊,你咬着我了……”

  慌忙松开口来,连伊傻傻的看着杏儿:“你说七爷让雪泠院的人堕胎,全是因为我?”若果真如此,自己此番对夜七寂的误会太深?是否伤害到他为自己的付出?

  佯怒的瞥了她一眼,杏儿说道:“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是从太爷和七爷的对话听出一二了,感情你连事情都没弄明白就怪起七爷了?”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背,杏儿摇头苦笑:“连伊啊连伊,整个伊人天下,怕也只有你那般不给七爷面子。”但又能怎样呢?就因为连伊的不给面子,七爷才能那般深刻的记在心里,对于她们这些人,他自然不屑一顾。

  此刻的连伊,满心都是骄傲如他,被自己讽刺后的心情,那日他的话语还历历在目,对自己的失望,是他最大的感想,如今,他还是那般的怨自己么?

  见她如此神情恍惚,杏儿放下栗子:“我先离开了,你好生想想。”

  茫然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连伊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七寂的骄傲,在于明知道连伊的误会,也不解释清楚;连伊的骄傲,在于明知自己错了,也不知该如何道歉。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在冬日的夜里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满室的清凉让人浑身直打冷战。

  烛火在窗缝泄进的风吹之下,缓缓摇曳出自己的舞姿,烛火下女子托腮沉思的脸庞,染上一层昏黄的光圈,迷离的目光,迎着那微弱的光芒,煞是迷人。

  恋云轩里,夜七寂被房外的细雨扰醒,缓缓起身打开窗门,顿时一阵寒冷袭了满室,整个人不觉清醒了许多,抬首向雪泠院的方向看去,隐约之间,在苍莽黑夜,他仿佛看到那小屋里的烛光。

  虽然近在咫尺,却是遥遥相望无言。

  骄傲,是他们的本色,更是他们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些日子,她可好?没有自己的夜晚,她冰冷的手脚,可曾有过温度?

  脚下的步子,在思念的驱使下,缓缓的来回踱步,他在犹豫,在离开之前,是否该去看看她?

  “爷,若是想连伊了,您过去便是了,何苦苦了自己?”杏儿取过一件披风搭在他的肩头,柔声的劝慰:“连伊性子太过淡漠,然则心里对爷是想得紧,只是嘴上不好说出而已。”

  “多事,谁说我是想她了?”不悦的一个转身,披风落于地上,人已经躺下。

  夜,依旧是那般的寒冷,萧萧夜雨谱出叮咚之乐,瑟瑟清风吹响沙沙之声。

  “谁?”窗外的一个身影,闯入连伊的视线。

  “是我!”冉伯泱的身子,在下一刻破窗而入。

  狼狈的他,吓得连伊惊呼出声:“伯泱,你怎么了?”白衣上的斑斑血迹,让人触目心惊。

  虚弱的靠在她的身上喘着大气,稍候这才开口:“有人夜探玉溪轩被发现,追打之下那人逃走,被我一路追至伊人天下,却不想中人埋伏,我……”话没说完,便是一阵轻咳,一个提不上气来,整个人差点昏厥过去。

  “伯泱,你可别昏过去,我先帮你处理处理伤口。”她明知道救了冉伯泱,便是与夜七寂作对,却仍然没有顾及许多,只是想着他浑身的伤势。

  许是知道自己伤势严重,冉伯泱却也不拒绝,只是任她将自己扶卧于榻。

  直到他躺了下来,连伊才发现他胸口的血色模糊:“天,这是怎么回事?伯泱,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好?”因着冉伯泱的伤势,让连伊失了分寸。

  困难的勾出笑容,冉伯泱说道:“你别怕,只需先将我胸口的暗器挑出,而……而后用水洗去部分毒素,我便可……行走。”太多的言语,让他额头不断的冒出冷汗。

  “嗯,好。”他说话间,连伊已经忙碌起来。

  拿了剪子将他身上的衣衫剪开,在见到那发黑的血色时,连伊便知他中毒不浅,没有丝毫犹豫,听着冉伯泱的指示,从他腰间取出一柄短刀,在烛火上烤着。

  房中本应有着血迹,却因冉伯泱的细心,竟然看不见丝毫,若不是躺于榻上的真实,很难让人能知道他的存在。

  片刻之后,这才拿了短刀过去。

  手却在触上他胸膛之时,不敢下手。

  看着她的犹豫,冉伯泱伸手搭上她的紧张:“连伊,你……你别再不忍,待会……儿怕是有人过……”

  一个咬牙,连伊的刀子进入他的胸膛,发黑的血顿时奔出,她的手却仍然不曾触到暗器。

  巾帕擦拭而过,却见一金属之物插入他的胸膛,手下一个用力,却带出伯泱的一声痛呼:“啊……”涔涔的冷汗自他额头流下,染湿了枕间绣帕。

  “伯泱……”因为不能挖出,连伊仔细观看,这才发现金属之处有一倒钩,若是硬要拔出,怕是冉伯泱得痛得晕厥过去;若是不拔出,怕也该毒发身亡。

  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一个用力,带着冉伯泱的一小片鲜血之肉,金属暗器脱颖而出,而那带毒之血,却不曾流出多少。

  双眸一个紧瞪,伯泱痛得差点失去呼吸,直到胸膛传来麻酥酥的感觉,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连伊低头,以口为他吸取毒血,一口一口的吐出,染黑了整盘清水。

  挣扎着摇头:“连伊,不……不要,你会中毒……”

  如今的他,自然无法挡住连伊的力道,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口一口的为自己吸毒,那倔强的神情,让他仿佛看到了若幽,看到她面对所有人指责之时,仍然屹立不倒的坚强。

  愈行愈近的脚步声,他知道是有人前来:“连伊,快些停住,够了。”

  也差不多了,连伊慌忙为他上好准备的药粉,好不容易包扎好伤口,冉伯泱也渐渐的陷入昏迷。

  将房里一切收拾妥当,却见外面伴着雨声,传来一隐约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只听一片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连伊,你开门!”夜七寂的声音,带着几丝不悦和思念复杂的传来,打断了雨夜里的祥和,让榻上冉伯泱的昏迷显得格外的残忍。

  看了看榻上的冉伯泱,再转头紧张的看着微颤着的门,茫然不知所措。

  绵绵不断的敲门声呼应着心跳,有力的打断所有的思绪,直到她一个深呼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才慌慌张张的将纱幔放了下来,故意扯了扯自己一身的衣衫和青丝,睡眼惺忪的模样让人一看便是睡意朦胧之时。

  如此前来开门的连伊,让夜七寂皱了皱眉:“你们在外面候着,我进去便是。”

  “七寂,你且等等,为师的也要进去看看。”不由分说的率先进入房门。

  小小的房子,因着进来了两个男人而显得拥挤,去了件衣衫扔在连伊怀里:“瞧你这副德性,赶紧穿上。”而后里里外外的看了看,却也不曾发现什么。

  雷雪笙四处看了一下,而后微恼的说道:“看来是我们打扰你了。”虽然他格外不喜欢连伊,但毕竟人比较耿直,冤枉了连伊,自然会主动道歉。

  跟在夜七寂身后,连伊只是缓缓摇头。

  离出门的时候,雷雪笙看了看连伊的床榻,想想欲上前撩起查看,却碍于连伊是夜七寂的人,生生的顿住。夜闯闺房本就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自然是不敢再撩起女子的窗幔。

  侧眸转向夜七寂,稍稍停顿后看向它处。

  而夜七寂的眼眸,自进门以后,有意无意之间,总是眸停驻在她的周身。

  小小的脸上,一双清隽的双眸,大得有些凄凉,漆黑如玉的瞳眸之间,汪汪的湖泊带着幽怨,缠缠绕绕在他心田。

  她,似乎消瘦了许多。

  启唇欲语,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从纱幔偷偷露出的一角白色衣衫时,瞳孔微微一缩,满含的柔情霎时不见踪迹。

  纯白色的锦袍一角,清零零的落入眼底,水青色的纱幔衬着白色的衣衫,不是很醒目,却可以也足以让人明白,那一角衣衫,他清楚的记得是冉伯泱喜欢的白,是连伊不曾穿过的白。

  没有丝毫犹豫,夜七寂提步向榻前的她走去。

  是失望,是愤怒,更带着几许决绝的毁灭。

  而她,却在他立于自己面前之时,只是屹然的挡在他前面。

  是祈求,是不舍,更抛却了几丝尊严的求饶。

  时间,仿佛停在那一刻……

  三个人的房间,显得太过的沉闷,装载不下过多的沉重,只得漠然的一个移开视线。

  在刚碰上纱幔之时,连伊的声音微颤着响起:“那是爷与奴婢就寝的床榻。”她,在用着他和自己的感情为冉伯泱求情,也等于是用那好不容易见着晨曦的湮灭露水,换取他人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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