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恋声
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月。
这个月严郁的工资少了几百块,她是夜间主持,以前拉过的一些广告业务,厂家倒闭了,她又少了一项提成。幸而离严灿下一学年的学费还有一段时间,家人平安健康。她盘算着找个兼职,或者再多拉些业务,客串一些配音什么的,增加点收入。
她不光只是想着钱的事件,偶尔也会审视自己。自己还年轻,离三十还差几年,踩着青春的尾巴,虽然离过婚,但她务实,也没想着找个头婚的男人,高富帅什么的,只要心地善良踏实过日子就行了。能给她分担点生活上的压力再好不过,不能的话,分担点心理上的也行。
上个星期同事就给她介绍了一个离过两次婚的男人,她去见了,对方长得一般,年纪不小,差不多到四十了吧,也许长得比较老,啤酒肚,短头发不知是用了发胶还是很久没洗,粘在一起一样,大风都吹不动发丝,一说话鼻子都带冒气的。一顿饭吃过后,结果对方嫌弃她胖,不会打扮,嫌弃她离过婚了没房子没存款的,而且说什么电台工资低。当时同事含蓄地向她表明对方这些观点时,严郁把心里对对方的不满也默默地吞下了。
相亲这种事情本身挺残忍的,不管你自己觉得自己长相有多标准,内心有多善良,相亲对象一出现,就能看到你在别人心中的定位是什么样子的。说的不好听点,一张脸自己照镜子看了多少年,就算是恐龙脸,日久生情也能看出美感来,反倒是陌生人一眼就能审出你的丑。
严郁是不瘦,婚后的省吃俭用,一心扑在婆婆与丈夫身上,后来又闹离婚,她身心疲惫,说实话,她连一套完整的化妆品都没有。想想那个相亲的对象,严郁开始怀念李年军,至少李年军没比她大几岁。没有啤酒肚,头发也清爽,每次抱着她的时候,都有紧实的温暖。两个在一起时,他抱着她,在她身体进出时,她酣畅淋漓过。
这么一想,严郁越发睡不着,躺在床上都全身燥热,于是她又起床,在一盏小台灯的映照下,写了一些节目的稿子后,又将租来的房子来来回回地收拾了一遍,又想了一下周末做什么菜给严灿补补身体。累得极了,才算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到电台交接班的时候,同事通知她白天有个大男生找她。严郁纳罕,大男生?莫不是一年前她做高峰波动节目时的粉丝?严郁艺名夏洛,取自很友爱的一篇寓言《夏洛的网》大学那会儿,很迷恋。
说起来,严郁也曾是个漂亮的人,大约在两年之前体重都还是47公斤的漂亮姑娘,五官长得精致,脸小,阳光活泼的。于是刚进电台,实习了一年后便做了早高峰的电台主持人,主持风格幽默活泼。很受喜欢,那时隔三差五有人送花,表示喜欢她之类的。她曾经想过往电视方面发展,几次机会都因为李年军他妈说,那些天天在电视上晃悠的女人不过就是戏子,没几个干净的,给她做媳妇她都不要。
她是个以家庭为中心的女人,又因为电视与电台,她确实比较喜欢电台,并且她的观念里结了婚了,凡事是家庭为主,薪水够自己花就行了,潜意识便为爱情婚姻妥协了些,渐渐也失了进取心。婆婆那样说了,事情也就作罢了。
一切从她计划生孩子开始变化吧,医生说太瘦不容易受孕。医生说这样不行,必须胖点。那时李年军的事业蒸蒸日上,家人都好,日子过得平顺,严郁心里也舒坦,吃着吃着就不受控制了,体重从47到57上了60,最重到67。高挑变矮胖,小脸变大脸,有的女人胖了也好看,但严郁就不是胖了会好看的女人,她胖的整个人都走了形,她倒觉得没什么,等怀了孕生了孩子再减回来。而在此时凭空骂出一个女人指着她鼻子骂她胖女人,丑女人,嚷嚷着说怀了她老公的女人。
那段时间闹的不可开胶,一下从阳光明媚跌落到阴暗潮湿。在此之前,她都是一帆风顺,没经过什么风浪,一下子让她陷入负面情绪。严重影响到生活,严重影响到工作,也在那时,台里主任的一个亲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播音主持专业,人长得漂亮声音甜又有后台,轻而易举取代了严郁。
严郁并调到了夜间主持。那时她以为婆婆会帮着自己,好歹她才是正妻。结果在婆婆眼中,有孙子的才是儿媳妇。
闹腾了一年后,她终于离婚了。
她都已经做夜班主持半年多了,这会儿有人来找她?大男生?她所认识的大男生除了自己的亲弟弟严灿,还真没有了,一想到严灿,她心里一惊,莫不是严灿出事了,当即打电话给严灿,确定严灿没出事,她才松了一口气,末了嘱咐他周末到她那儿,她做些好吃给他吃。
这事儿先就搁在这里了,也许还有人喜欢夏洛呢,她如此想。
***
宋名卓的伤刚好,坐在车子后座,低头玩着魔法方块,安静的车厢内仅余咔嚓咔嚓转动魔法方块的声音了。
安然闭目养神的宋居州,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跟前的宋名卓,没作声。他心里明白,宋名卓和他这个叔叔年龄相差不过十多岁,但代沟不浅。他不能把他逼的太紧。
这时,宋名卓的手机响了,宋名卓掏出来睨了一眼,没接,扔到座位上,手机屏幕亮了一会儿后,又自动灭了。接着又亮了,是一条短信,他又瞟了一眼,接着继续转手中的魔法方块。
“有人找你。”宋居州沉声提醒。
宋名卓回答:“不用管它。”他在学校里一直很受女孩子的欢迎。
接着就是宋居州的手机响了,宋居州简单地说了两句后对前面的司机说:“到宋名卓学校后,去公司。”
“是。”司机老扬应声。
宋名卓背着书包下车,也没和宋居州道一声别。低着头继续玩魔法方块,边玩边进校门。宋居州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透过车窗,看到着宋名卓进了学校大门,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说:“老杨,走吧。”
接着黑色的车子,驶离学校。
***
昨天严郁的节目是录播,晚上下班就很早。因为今天白天要开会,于是中午饭在公司吃,此时严郁正拿着托盘在食堂的窗口徘徊不定,自从吃胖了以后,胃口也跟着增大,看什么都想吃,看什么都眼馋,不过自打离婚后,她的食欲也渐渐淡了下来,这个月没有费劲地退到了57公斤,之前的那件大衣,不穿毛衣可以扣上扣子了。人也较之之前清爽了一些。
她望着食堂窗口内一盘豆角,准备中午就吃这个了,严灿学校那边打来了电话。说严灿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
严郁心里一惊,来不及吃饭,向领导请了个假,急急忙忙地来到a大。
还未进校办公室,见办公室内站着两个大男生,其中一个就是严灿,严郁态度良好站在门口连声抱歉。
办公室的两位老师也是好心,本来两位同学都是成年人了,打架之类他们可以用这么管着,出了校东门拐个弯就是派出所,但二位老师想着既然看到了,也都是学生,能低调处理给个教训就不必大张旗鼓地去折腾,所以在操场上,一见两个学生出手,二人就给揽下来了。但必须让家人知道。
严郁也是a大毕业的,虽然与严灿不是同一个专业,但这几个老师她还是认识的,赔着笑脸说:“张老师,武老师,让您们费心了,真不好意思。”
严灿与宋名卓两个大高个子像两根柱子一样低着头杵在两位老师跟前。
宋名卓一听到严郁声音,全身一僵。没有立即回头,而是继续竖着耳朵继续听。
严郁礼貌地说:“两位老师好,我是严灿的姐姐,严郁。真不好意思,给您们添麻烦了。”
声音柔中有点沙沙的绵意,不像多数女主持那种刻意的甜美,而像是山涧的泉水,通感是清澈的,隐隐约约的后鼻音,并不浓重。很好听,夏洛……
“夏洛?”宋名卓转过头来望向严郁,在心里喊了一声。
严郁微怔了一下,显然这个大男生比自己弟弟伤的严重,严郁是息事宁人的人,尤其看到对方比严灿伤的重,人又长得斯斯文文,心下衡量可能是严灿先动手的,有些愧疚地问:“同学,你脸上的伤要不要紧?”
“姐!”一旁的严灿把严郁拉过来,一脸的不高兴。
这时,宋居州的司机老扬满脸大汗地赶过来,宋居州正忙,接到学校的电话,他实在走不开,就让老扬来看看。
老扬正值壮年,人老实对宋名卓好,对宋居州忠心。一进办公室看到宋名卓脸肿的跟什么似的,不自觉地“哎哟”了一声,又看一旁耷拉着脑袋的严灿,侧脸都青了一块,都伤了。接着笑着说给老师添乱。
老杨跟着宋居州久了,话说得漂亮,态度会见风使舵的变换。本来两位老师也没有要为难两边人的意思。见两边的监护人都挺明理也会做人,只让严灿与宋名卓写份检查交上来就行了。
期间宋名卓一直打量着严郁,闭上眼睛听她声音,睁开眼睛看她。他没觉得她胖,也没觉得她丑,男人与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本就不一样,女人喜欢瘦,瘦的腿笔直小腹平坦,男人喜欢有点肉,丰满,屁股腰胸都得凸显出来。
四人从办公室出来,老扬与严郁客客气气寒暄,都说各自身旁的大男生不懂事,严郁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碰上好人了,现在许多孩子很娇贵,一不小心碰上个难缠的主儿,有理说不清的比比皆是。
一旁的严灿心里仍是忿忿的,宋名卓倒没将打架的事搁在心里,而是低着头听严郁说话,不时抬头,若有似无地扫过严郁。他闻到严郁身上有一种奇异的香味,淡淡的,凑近了仔细去闻却什么都没有。他很喜欢听她的声音,几乎是贪恋。可是,他又不敢和她攀谈,因为有他人在场,他竟有些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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