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生命中不可避免的痛
第二天清晨夏晓延起得很早,第一件事就是跑回自己房里看受伤的李翊辉。那时那小子还在沉沉昏睡,爬在床上,脑袋埋入枕头,看起来睡得安稳。他的呼吸深长均匀,脸色比之昨晚的惨白不知好了多少。夏晓延瘪瘪嘴,在心里长出一口气。
很想在这颗可恶的脑袋上狠敲一记,担心的女孩探着死小子额头,很满意触感温度完全正常。她又站在床边深深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宽慰一笑,悄悄退了出来。
临走前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血腥味还是很重,不过还好混着一股幽深暗香,也不是那么难闻。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动作也跟着轻快起来,夏晓延处理好垃圾又梳洗完毕,很快回到昨晚睡下的莹雪的房间。
房间双人床上,叶莹雪在一旁抱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昨天晚上夏晓延担心得无法入眠,本一心想等那神医回来问个究竟,可还是在漫长等待中熬不过睡着了。这一晚上噩梦不断,却好像睡得死沉,连叶莹雪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
“起床了起床了!”绝对暴力金主,发了话就直接开始抖被子。哼哼,终于到了报仇的时候,让你死睡!可睡觉那人兀自赖床,迷迷糊糊嘟哝几声,翻身裹回被子直接把头埋了进去。夏晓延继续哼哼,叉起腰,运过气,狮吼功畅快爆发:
“快起快起快点起!你都好几天没去上课了,旷课太多会被开除知不知道?不要跟李翊辉白痴学,快起啦!”
“快起床啦!”
狂吼n久,床上那人才终于歪了歪头。凌乱的头发从被子里露出,手一抓,目光穿过手底的缝隙看了夏晓延一眼:“我不去上课了,别叫我。”
她说着又揉揉头发,颓废到底,懒懒的口气漫不经心:“我以后都不去上课了。”
夏晓延一愣。
“你说什么?”莫名其妙反应半天,金主有些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什么叫以后都不去上课了?……为什么?!……”话还没问完,她就看见叶莹雪睡死鬼似的又钻回被子里。夏晓延呆愣中回过神,又是推又是喊地折腾半天,最终只能无奈地看着被子,放弃。
吃错什么药了这是?!神经病!
运气良久,还是无果。她跺跺脚很是愤慨地转身要走,床上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李翊辉那小子我会在家照顾的,放心吧。”
夏晓延迅速回头,运气正要继续刚刚的疑问,对方直接哀嚎:“困死了困死了!拜托行行好,先让我睡个好觉行不行啊?”
“……”
好,懒猪,等你起来再炮轰!
夏晓延愤愤地又去李翊辉那屋转了一圈,确定那头死猪能照顾这头死猪,便放下心来,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
走到楼下,惊奇地发现自己老妈竟然在做早餐。夏晓延啧啧,感叹今天这都怎么了,整天夜不归宿精力旺盛的家伙赖床,工作狂校长大人竟然知道关怀孩子给闺女做早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来到餐厅,很快就发现自己母亲眼底布满血丝。夏晓延知道昨晚老妈去医院探病了,难道是……
“妈,李叔叔还好吧?”
难掩担心,夏晓延也知道李鸿飞病情的凶险。夏家与华家是世交,上一辈就是邻居,夏母与早逝的华芷洁更是闺中密友。其实后来夏母也与唐雨霏相识,对于那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算是知之甚深。从外表看李鸿飞占了前妻的家产,前妻去世不久便娶了过去的情人,负心薄幸之至,寡情卑鄙至底。但感情的事谁又能说清呢?谁对谁错,谁得到更多,可能就连当事人自己也无法言明。而作为旁观的知情人,夏母也只得感叹,叹情字伤人,叹世间情爱经不起生死摧残却又太刻骨铭心,转眼云烟,却久久不肯消散。
夏母放下手中的烤面包,低眉轻声:“情况不太好,我昨天跟你唐阿姨聊了一夜。”说着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分外忧虑:“手术成功率很低,但如果现在再不做,短期之内必死无疑。”
“啊?”夏晓延只觉前所未有的一阵无力,手按桌面一下坐到了椅子上。夏母摇头,仍是轻叹:“其实现在的主要问题是,鸿飞并不配合,他还是不想做这个手术。”
夏晓延眨眨眼,心中明了地叹息一声。但她毫无办法,只能低下头,默默地使劲咬面包。餐厅里一阵沉寂,不一会儿外头客厅的门轻轻打开,二人抬头,房门后,骆逸云垂着眼睑走了进来。
骆逸云昨晚彻夜未归又毫无音讯,这种事几乎很少发生。餐厅两母女看着她悠悠走进,对视一眼,都是略略诧异。一身长裙单衣的骆逸云看来更显清瘦,脸色苍白,神情漠然,眼底从她们的方向望过去,有一丝让人看不懂的寂然。骆逸云看见餐厅的母女二人后宛然一笑,轻声打招呼:“早上好。”
“逸云,你昨天晚上去哪了啊?”夏晓延还是忍不住担心,上上下下打量她那样子,直看得皱起眉头。骆逸云弯着眼角一笑,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慢步来到餐桌旁:“我没事,放心吧。”
夏晓延眉头皱得更深,怎么就觉得今天大家都有点不太正常。才一个晚上,能有怎样翻天覆地变化?她很是老成地叹口气,摆出金主姿态:“逸云,以后不回来打个电话,行吗?”
骆逸云温柔地笑着,拿起一瓶牛奶喝了起来,“好啊。”
“唉。”真是越来越像那个可恶的叶莹雪!学什么不好……夏晓延似模似样地用上自己老妈口吻,叹气:“你们几个人,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啊……”
夏母在旁咳嗽一声,淡淡接口:“逸云那,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愿意多加干涉,不过……”顿了一顿,仿佛想说什么,但看那女孩宛然自若的神色,只是轻声摇头:“你们要好自为之啊。”
骆逸云愣愣,抬起头来,柔倦目光对上夏母挂怀的眼。她很快一笑,定住神色看向那慈祥的妇人:“我明白的阿姨。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关心,也谢谢您对我们的信任。”
夏母点点头,略略宽心。她是一校之长,是个开明的教育者,对于近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虽然自己并不怎么管,也都一一看在眼底。骆逸云她们并不是普通的女孩儿,会给自己女儿带来什么,谁都无法预料。逸云和莹雪都是懂事又聪明的孩子,夏母不忍苛待,愿意相信她们,给她们最大的空间,但那些也要保证自己女儿的安全与快乐,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拿女儿未来冒险的。
还好,眼前这个赢弱却坚强的女孩和那机灵的叶莹雪一样,一点就透。
夏母又叹一口气,对骆逸云道:“逸云,翊辉那孩子……”她说着指指楼上,语气里有满满的担心与无奈:“他脾气太倔,又容易冲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你就帮忙多劝劝吧。”
骆逸云这次完全愣住了。抬头往楼上紧闭的房门看去……李翊辉?而夏晓延在旁边大叫一声,咋舌原来老妈早发现楼上的死猪了啊!那一屋残留的血迹不知老妈看了会不会晕倒,现在竟然还这么不动声色……校长大人,你是个神人那!
夏晓延把昨晚的事略略讲述了一通,由于本身也是一知半解,就顺便连同自己的猜测联想一并倒了出来。不过叶莹雪那件血衣和推开房门那一瞬间的血景她并没说,那种完全源于感觉与不该有的怀疑令她害怕,下意识将问题深埋,希望它们永无见到天日那一刻。
骆逸云听完,垂眼静望桌面沉默好一会儿。
“逸云?”夏晓延有些不安,但桌边的骆逸云很快展颜,对夏母和她柔和一笑:“我知道了,放心吧,正好我今天也有事不能去学校,会在家好好劝他的。”
“你也不去学校了?”夏晓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泄气,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最近的逸云看起来越来越疲倦。为什么呢?看着她的眼睛,夏晓延隐隐难受,因为那种倦意是自心底发散而出的,浓郁而旁人无法化解的东西。
“好了,注意不要迟到,我要走了。”这边的金主还在担心伤怀,那边夏母已用餐完毕站起身来,拿上公文包就要出门开车。夏晓延回神,一边擦嘴一边抓书包,毕竟是年纪轻轻的高中少女,感伤哀愁也要顾及上学的重任:“等等啊老妈!把我也带上,坐公交车又要迟到了啊!”
她喊着飞速看了骆逸云一眼,见对方果然没有起身的意思,心里想让她在家歇着也好。她身体一向不好,好好休息几天也许会换上好气色。胡思乱想着险些撞上楼梯扶手,到了门口又被夹书包,鞋子被绊得掉了半只。鬼哭狼嚎着冲上校长大人的车,在车里还不忘交待,啰里吧嗦就是个老妈子:“冰箱里有饭,我屋子不用收拾,回头叫钟点工就行。我会帮你记笔记的哦,还有莹雪也在楼上睡觉,你们饭不够就煮个面……”
话喊着车已走远,送人到门口的骆逸云笑意舒缓,不知怎地就感觉羡慕起来,羡慕这种年少简单的忙碌,一种平凡但满足的渺小。
再也不能继续这样简单的幸福,晓延谢谢你……再见。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一个天真单纯的少女,忧愁转眼即忘,所有的事都可以轻易云淡风轻。可岁月和经历让她改变了很多,失去很多,却也得到很多。
“再见。”她向那辆行驶的车挥手,再见。
***
李翊辉这一觉睡得既沉又香,甜甜睡醒以后,已是满室的阳光。他睁开眼,有些迷茫地缓缓适应明亮光线,很快想起,自己这是在晓延家。
爬着昏睡让他四肢发麻,费力扭转脖子,一个清瘦熟悉的身影即刻撞入视线。
日光刺眼,人像迷蒙,几乎让人误以为醒来后的世界仍是一场梦。骆逸云坐在写字台旁的椅子上,垂着眼,阳光之中整个人好像都变得透明起来。苍白瘦脸映着灿灿日光,细细的汗毛如同一粒粒发光体,让那女孩看来仿佛是由无数美丽尘埃组成的幻影虚像,下一秒,就会纷飞消失。
李翊辉定了定,忽然发现阳光中的女孩手里正在摆弄着什么。红色宝石由华丽链坠后方转过,刺得眼睛生疼,她手里握的那是——赤血石!
苏醒的少年立即感到大脑里一片混乱,有什么想要宣泄一场的冲动又即袭来。他闷声咬牙起身,正想下床,一旁骆逸云的声音即刻传来:
“醒了?”
抬起头,乌黑的眼睛正好与他直线对望。李翊辉心底猛烈抽痛,那双眼睛却是静然,还隐着骨子里透彻的一丝冷。“你昨天晚上差点没命,知道吗?”
站起身,从阳光下走出,那个女孩终于看来有了真实的感觉。然而那种真实很快让梦醒的少年愣住,因为对方眼底的冷意,自己几乎从未见过。
但这并不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确实是曾经指点自己武功,与他一同进入冥镜湖底的那个女孩。
“李翊辉,你真的很令人失望,知道吗?”
冷冷地,那女孩漆黑墨眸看着他,一动不动。
(https://www.tyvxw.cc/ty343483/6849500.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