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朋友的救赎
接下来湖川市迎来两周连续降水,冷冷秋雨浸透城市每一个角落,气温直线跌到个位数。落也落不尽的秋雨仿佛也侵入人们身体每一个细胞,到处都是湿冷,恨不得蒙着被子在床上睡他个地老天荒永远不要醒。然而这种天气对有些人来说即便大门不出窝在家里还是不太好过,阴雨湿沥季节,对于一身伤疤满处陈年旧患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骆逸云看着窗外绵延不绝的沥沥细雨,抚动腕骨手臂旧伤,无奈地叹气。
管你有超强武功,神力加身,凡夫俗子都是一样,一样逃不过这宇宙苍穹最基本的定律。疼,酸痛,这种阴雨天气简直让她全身上下打骨髓里往外难受,百万小虫啃咬神经,几乎每秒都想要呻.吟出声!
最近几天韩佑峰又睡了过去,骆逸云被这连绵雨天折磨得痛不欲生,干脆借口病假修养在家。本来准备去那边看护睡神的,但看这雨天,似乎有种永不会放晴的趋势。
她叹着气,不抱希望地向隔壁挪去。这个时间莹雪怎么会在家,那家伙从不会闲下来,浪费一秒就当浪费生命……
正想着,推开房门,却见刚念的那人正盘膝坐在床上。屋内窗帘未拉光线幽漪,此位少女上半身光裸不着寸缕,半长碎发披散,这……
骆逸云愣了,看见香艳画面有些意外:“莹雪?”
床上的半裸靓妞转头,却是一副愁眉苦脸。弧度优美的身材曲线在幽朦室内迤逦而泛着诱人色泽,玲珑、圆润、健康。
但骆逸云很快发现,她那半边肩膀几条极深伤疤盘桓错布,在那么漂亮小巧的部位刺目吓人,竟然比自己身上一些伤口还要入骨几分。她眨眨眼,对方却直接唉声叹气向自己粘来:
“来得正好逸云快救命哇!这杀千刀的破伤快折磨死我了,帮我抹点药,顺便再好好按摩按摩好不好?”
说着一堆药膏塞入她手,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就拉人往身上贴。骆逸云哭笑不得被迫摸起裸女,明明请大夫来的……自己却成了救命稻草。
“这伤怎么这样?”她抹着清香药膏在叶莹雪肩胛轻轻按压,发现那伤口极深,而且应该是旧伤未好又加新伤,没有适时好好医治所致。但看这几条伤痕形状各异形式不一,显然是在多处得来。骆逸云有些好奇了,知道莹雪以前是宫廷里的贵族小王爷,又是神医徒弟,怎么还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糟?
身为医者难道还不知落下病根有多麻烦?想当初自己被救回来可是被她叶神医悉心医治,返到了她自己身上,怎么变成这样?
叶莹雪哭丧道:“我命苦呗!有一阵子倒霉倒到家,这新伤旧伤也不知道找找别的地方,非要往一块凑。哎,就这里,用力用力,嗯啊嗯啊唔……”
接着就是一阵夸张鬼吟,骆逸云无语,有种想要抽嘴角的冲动。相处这么久,总会被莹雪这种外表所惑,以为她是无忧无虑大少爷或小疯妹,谁想到身上也和自己一样伤痕累累。“你这伤……”骆逸云抹着药,有些忧虑:“以后可要注意了,这边肩膀要是再伤一次,恐怕不好治了吧?”
“哎呀,放心,这种事我自己清楚得很。”
话说着打个哈欠,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勾起嘴角笑。那么一抹漫不经心恒久不变的笑似乎就是她标志,从古代到现在,从年幼顽童到如今抛弃一切陪自己穿越的潇洒少女。从小到大,这个人似乎从未有过任何变化,但骆逸云知道肯定不是这样的,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也会有抹不掉的伤疤存在,只是她太善于隐藏,将那些波涛汹涌的东西湮灭于快乐表象之下。
或许她认为,那些从不是必须,不可能镌刻于生命,唯有快乐,唯有随性,才是唯一需要保留的东西。
“逸云,你身上伤口也不舒服吧?行了别揉了,我来给你看看。”
骆逸云笑笑,手下不停,依然尽心仔细揉着:“不着急,我的那些伤口是受过你悉心照料的,已经恢复到极致了,估计现在也缓解不了什么。我呀,要不是碰上你这个名医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应该知足了。”
安静一会儿,没有回音,昏暗室内只能听见两个人轻缓的呼吸声。叶莹雪抬抬眼睫,不知想的什么,忽然看着前方浅浅笑道:“逸云,这么多天了,你什么都不问吗?”
骆逸云一愣,奇怪:“什么?”
叶莹雪从她手下走出,找了件衣服披上,懒懒倚在墙边看着她:“很多事,你都应该有所察觉吧?咱们俩天天在一块,你难道一直不去怀疑?其实我挺期望你能找我谈谈的,晓延那个教训就摆在眼前,太无条件信任一个人了,不好。”
骆逸云神色有种淡淡的柔倦,微笑道:“你又来了,我为什么不相信你?我这一身伤还能站在这里不就是因为有你?是你救的我,给我新的生命,没有你我早就死了,哪能像现在这样还有信任或质疑的机会?”
叶莹雪摇头,叹口气道:“别给自己打麻醉剂了逸云,都到这时候了,现实摆在面前,能不能别再这么善良?你的生命,是和赤血石缔结的契约,根本是虚幻破碎甚至邪恶的存在。赤血石只会令你走向另一个悲剧,而那个当初让你站起来的借口,也不过是一场幻梦而已。逸云,韩佑峰……那个苏醒的人其实根本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了,真的不怨吗?”
“到了现在,你会发现当初我给你的所有都是幻影,甚至陷阱。我利用你来到了这个世界,难道你……真的不问为什么?”
两个女孩面面相对,彼此的眉目在这样阴雨绵绵天里如此模糊,甚至都带着一丝空落的寂灭。
是啊,不问为什么么?
骆逸云笑容里有种深深的倦意,上前一步,张开手臂,将自己好朋友抱在怀里。
为何不问为什么?理由很简单——
“因为我知道……”骆逸云淡淡,轻声在她耳边呢喃:“我知道,那些都是你所能做到,对我最好的拯救了。没有人是神仙,这样已经很好了,真的。”
“真的。”
她将好友抱紧,不知怎地,落下泪来。
经历了那么多,终于学会如何去放手。不能忘记的过去,会呼吸的痛,无论怎样也不肯停止的坚持,这些东西支撑她挣扎到今天,她真的已经很满足了。即将破灭又如何?悲剧收场又怎么样呢?对于一个早已深陷过破灭深渊无法自拔的人来说,那之后的所有一切,都是恩赐。
所以,无需纠结,只有感谢。
叶莹雪在这具沉静而清瘦的怀抱里愣了好长一会儿,竟是失笑,忽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吗,眼前这个赢弱温婉的女孩从来都会带给人这种冲击,让人看到不同的,颠覆世界观的力量。所以她总是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孩,想当初决定救她也是如此,逸云身上这种不受外力改变坚定不移的东西,自己永远无法企及。
如果可以,她真的宁愿和逸云交换。心如止水,泰然清淡,即便生命短短即逝,如幻彩尘烟。
好吧,现在终于清楚了。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还是那句话,能够真正救得一个人的,只有那人自己。
叶莹雪勾起嘴角一笑,缓缓推开怀里骆逸云,扶着她双臂看她的眼睛:“好吧,算你说的对。逸云,那么就请你保持好现在这种心态,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变。”
请你让我再次看见奇迹,请给罪孽满身的我,一次救赎。
骆逸云微笑:“我会的,一定。”
***
屋外阴雨仍是未停,叶莹雪帮骆逸云缓解旧伤酸痛,两个人又聊起天野耿莎和罗刹,并猜测罗刹是不是真的曾经死而复生。正说到兴头忽闻楼下有人狂按门铃,那声音急促的,像是有什么天大怨气无处发泄。
“叶莹雪!快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按铃无效的结果是直接拍门,楼上俩人还在整理衣物药品,互相对看一眼,都听出来这火爆愤怒的摧残门板者是谁。
“沈焰师兄?”骆逸云有些惊讶,开门时看到一张肃然隐着怒气的脸,而那脸的主人在看到骆逸云身后的叶莹雪时,直接喷火:
“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不接?!我等了你一个上午!”
骆逸云在旁愣愣,怎么就觉得自己师兄有点怨男的样子?他这样大呼小叫直接跑来质问,虽然不知什么事,但很容易想像这样做的结果——
“呦,沈焰大侠,怎么我误会了阁下是在暗恋我么?不接你电话怎么了?等一上午就等呗,干嘛跟被人抛弃似的?”
“……”果然,结果和想像一致。沈焰明显哽住被噎个半死,黝黑面庞都憋得通红,运气半晌也没发出一个字。刚刚他是气坏了……错用了跟这个难缠恶小孩的说话方式,
吸气,冷静,还穿着警服的高大警官低声沉沉:“我问你,不是约好了今天到警局去协助调查,怎么你不来?”
“协助调查?”骆逸云有些意外,一时间没搞清状况,忍不住问:“怎么回事?咱们进屋来说。”
昏暗的开敞客厅有些阴冷,屋外秋雨刚刚停歇,沈焰一身雨渍,坐在沙发中显得有种和外面天气一样的阴霾。他似乎有些暴躁,也不解释,就只将一沓资料往茶几上一放。
“算我用错方法,应该一开始就直接找上门。本来只是想私下和你谈谈,看来完全没这个必要!”
话说着将手底资料摊开,赫然一张张血淋淋的照片展现在眼前。一旁骆逸云被那样狰狞刺目的东西吓了一跳,忍不住翻看那些夹杂着血腥照片的卷宗,才知道沈焰拿来的是什么。
“这是……最近湖川市的杀人案资料?”
沈焰眼色冷冷,前所未有地没有回答骆逸云问话,因他注意力都在同坐的另一个女孩身上。最近他很忙,身为警察忙着查案,却不想越查越惊心,查到这个时候,几乎不敢将真相做一个合理的推断。他后来反思,忽然知道了邵奕这段时间不事生产成天闲逛的原因——他一定早就发现了,所以选择不闻不问!
“8月24日,凌晨1点到3点,城北秀水街,也就是你常去的那个酒吧门口,一名42岁吸毒男子被杀。命案现场血腥恐怖,尸体像被野兽撕咬,甚至辩不出本来面目。”
沈焰盯着叶莹雪开始冷冷陈述案件内容,一件件相似而带着某种隐约联系的案件听得骆逸云蓦然心惊:
“9月15,这天晚上就像群魔出动,发生的恶性案件无数,基本每一起都有流血事件发生。那晚城西越水南桥下死了很多很多动物,其中还有很多是不知从哪来的野生物种。不过,那晚被发现的尸块堆里还找到了人类的残骸,至少2-3人。这些动物或人被杀戮的手段血腥残忍,凶手仿佛疯了一般,完全丧失人性。”
他冷冷说着,不停向端坐沙发浅笑不语的叶莹雪逼视。沈焰也不做解释,不多分析,只冷冷道出推测结果:“很显然是连续杀人案。事件没有停歇,反而从9月15号这宗重大恶性案件起变本加厉,整个九月、十月,那个凶手大开杀戒,展开一场白热化杀人行动!整个湖川市就是他的板上肥肉,从西城到东城,纵贯南北,囊括整个湖川市上空。他用血,在湖川市版图画了一个血淋淋的死亡图腾!”
他说着,单手展开一张湖川市地图。本来密密麻麻地名路名的塑料纸上用鲜红粗水笔描绘了一个特别的符号,而符号的由来,是由其每一个“骨节”串联而来。符号每个“骨节”上都有一个十叉画的圆,既为统共发生的凶案地点。
“这个特别的符号,弧括了大半个湖川市,最后开口地方在冥镜湖,仿佛要在那里做什么阵法的中心。当然看样子这个奇怪的图腾符号并没有用血书写完整,因为你看着它,不觉得眼熟吗?”
沈焰按着手下地图,一动不动盯视身旁那张漠然无波澜的脸。那是一张小巧而略带稚气的娃娃脸,下巴尖尖,鼻尖挺翘,大大的眼睛长睫毛覆盖,有一种迷离而魅惑的美。这张脸的主人淡定安逸,睫毛轻轻垂着,在金色眼眸中落下一抹寂然的阴影。
“这个图案好像是……?!”
一旁骆逸云发现了什么,忍不住讶然,霎时间白了脸:
“莹雪,它和你额头上的……”
叶莹雪额头,总是被长长刘海盖着的地方,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浅浅的赤红色纹印。记得童年初识时那道纹印还清晰如血,但现在,要不是提起来,大家都没发现它已淡得完全不见痕迹了。
莹雪额头上的纹印,怎么会变成杀人图腾,以一宗一宗命案形式画满湖川市整个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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