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秋意凉
另一头，罗刹离去的途中忽然一阵细风声响，一道灰衣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身后。
一个劲装男子一头怪异的长发，横眉冷对，紧抿的唇角彰示其心中不悦。这人是谁？永远紧随其后监视罗刹的炫珠大地神将，星烨是也。
几乎每一次有所行动这人都会在事后指手画脚抱怨或质疑，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尽职尽责。罗刹也不是嫌烦，只对他这种顽固到带来娱乐效果的精神表示赞赏，毕竟，此人对释天王的忠诚绝对真心。
“有何指教，这位神将大人？”
罗刹停下脚步和此人对视，掸一掸胸前衣襟，片片血沫即刻向前飞溅而去。果然这位神将又被撩拨起怒气，厌恶反手一挡，盯着他恨恨道：“刚刚那颗赤血石就在眼前了，你为何不奋力去抢？！”
“奋力？”罗刹扬起一边嘴角，指了指染血的衣角：“我有不奋力吗？如果当时你换做是我，又准备怎么去面对九华紫萝的转世与曾经的魔界之王？”
顿一顿，邪邪轻笑补充：“还是让我像可怜的弥升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生命？”
“……你！”星烨迟疑片刻方才怒起，脸颊顷刻憋得通红。要知道自己指挥不利令那个重要部下惨死一直是他一大痛处，就因为这件事，连释天王殿下都对他颇有微词。但弥升的牺牲并非没有作用，至少通过他压入魔王后心的紫夕妖花种子，他们已能严密掌握那魔王的各种动向。
但其实，他们根本不需用这种方法掌握魔王动向的，而紫夕妖花对于那个强大男子的作用，也绝不仅仅而已。
只可惜弥升阵亡以后，释天王大人便再不肯实行自己的那个计划，连重伤的阿绯也被接回去养病。而再派来的人手都以监视罗刹为主，以至于现在自己要所有行动，都会因为罗刹的存在束手束脚，甚至于手下人都要听从这个可恶男人的调配与号令！
星烨想着目露阴沉，盯着罗刹脸颊那代表罪人的刺青道：“释天王殿下爱惜部将，若无切实必要，自然不愿让他们以死相拼。其实之所以必须以死相拼，还是因为少了一些重要保障，我已向释天王大人进言，你身边拥有预天眼的那位，劝你还是尽早识相些，恭恭敬敬把她奉到大人身边吧。”
说完冷哼一声，却换来罗刹不屑嗤笑：“哦？你的意思是要我把预天眼献给释天王殿下？可你知不知道，拥有预天眼的那个女人，是我妻子。”
“那又如何？”星烨话语中带着冷硬的鄙夷，哼声道：“她是你妻子，又不是你的专属物品。现在释天王殿下代理天界所有事物，又已成为魔界之主，既然预天眼并没有失灵，自然要为我所用。更何况……”话语说着冷冷一笑，轻挑眉头更是嘲讽：“你真的有将自己妻子放在心上么？既然身边这么多女人，少一个又有什么所谓？还是你只拿她当做一个可以预测世事的工具而已？”
罗刹听着这种恶毒又轻蔑的言语，深深扬起唇角，歪脸饶有兴致道：“想不到堂堂星烨神将观点倒很特别，蛮符合我们这个时代潮流嘛……”仿佛无论怎样话题都能将对方气死，那邪邪的笑意三分玩世不恭，三分冷嘲热讽，更多的，是一种漫不在意的有恃无恐。“关于这件事，我会去和释天王大人说，预天眼献给他与否也是我们两人的事，不劳您费心了。”
“……你！”星烨运气，深深恼怒于此人语气中的不敬与张狂。对自己不敬也就算了，连释天王大人也……！可偏偏这个罗刹目前确是颇得器重，星烨无法，只得暗暗咬牙忍下愤怒与不甘。
“看来在我们这个二十一世纪待久了，星烨神将倒是有些长进。”罗刹见此人终于没像往常那样气跳脚，忍不住扬眉一声笑：“那么我可以走了吗星烨大人？你这么卖力死命地粘着我，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其实是对我有那方面意思哦。”
“……”星烨瞪眼，被哽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就要气吐血。不过天界神将统领良好的素质还是让他很快恢复，抢在罗刹离去前疾喊：“等等！”星烨眼里喷着怒火，却依然尽职尽责：“告诉我你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赤血石……”
“赤血石，我既然答应了释天王，就一定会给他拿到手。”罗刹回首，重重屋檐间邪邪而笑：“现在所有人都齐了，缺的，只是他们奉上那石头的契机而已。”
***
深秋天气逐渐转凉，萧瑟秋风吹散一地落叶，却是天高气爽的美好时节。莲静中学迎来开学以来第一次大型段考，同一年级学生打乱班级排号入座，与最后的中考高考形式一致，旨在让学生适应考场气氛，多多积攒临场经验。
不过夏晓延认为，这绝对是增加学生负担的积累经验，等她以后做了校长，第一件事就是废除这件可恶的规定！
彼时骆逸云已出院返校，早在病床上就得知即将段考，为了成全自己这来到新世纪的第一次考试倒有认真复习准备，再加之日常也有乖乖听课做习题，到了考场里还算从容。不过她的那位穿越伙伴可就不同了，这叶大小姐不仅没老老实实听过一节课，考试前也不知所踪，甚至考试的消息她也是被丢进考场时才知道的……
于是考场上，大家都是凝神贯注奋笔疾书，却有一个人抓耳挠腮左顾右盼。到了后来，此人竟不知怎地神通广大变出一本教科书，赫然在两位监考老师眼皮底下翻着书本现学现卖起来。
此人作弊本事惹人唏嘘，背后就像生了眼睛动作迅疾，愣是让俩老师全无所觉。不过这枚古代菜鸟考生还是斗不过现代高科技，事后夏晓延作为学习委员看到这厮贼眉鼠眼偷偷摸摸的监控录像时，险些笑抽背过气去。
哇哈哈哈叶莹雪，你也有今天！
撞枪口的叶莹雪同学全校通报批评，骆逸云成绩优良，夏晓延不负众望，一举考了个全年级第一。
而她们的另一位同班同学李翊辉呢，连来都没来，人老人家直接罢考了。
就这样终于可以暂时放松下来的周末，高二三班小团体跑来KTV唱歌发泄，直接订一个夜猫狂欢场，唱不过瘾死不休。
点唱机上选定歌曲排满全部30页，估计一整晚都嘶吼不完。吧台上啤酒饮料小吃摆得到处都是，嬉闹调笑经久不绝，一群埋头书本的高中生疯玩起来也都不是盖的。这边迅速进入状态的叶莹雪同学跑到前头跟着音乐热舞一曲，瞬间令气氛达到顶点。
“喔！～～”女生尖叫，男生口哨，还有人哈哈大笑碰酒杯嗑瓜子，紧接着情歌对唱一首首连着来，围坐一圈疯鬼们人人有份。歌曲大接力要玩出高中生的活力与激情，不过轮到某些性格内向的女生难免还是羞怯，就像骆逸云本来就不会几首现代歌曲，硬要唱那还是小点声，免得被大家笑话丢人。
所以在这一方面上，她和她的穿越伙伴简直就势同两极。
骆逸云与另位女生柔情唱歌，一班少男少女们继续嬉闹。叶莹雪坐在她旁边跟人划起了拳，一五一十的酒令喊得声情并茂，看来全然忘了自己此时女装乃是个学生。
夏晓延实在看不过去，挤开几个人坐到她身边，就着那柔情背景音猛抽嘴角：
“我说，你能不能节制点，为什么每次出来玩都这么high？丝……别划了！瞧你这痞里痞气的像什么样儿！”
金主抖着嘴角往她手上一拍，瞬间换来一阵嗷嗷鬼叫。跟她划拳的男生是班上最“混”的，可夏晓延还不知道，坐自己面前的叶大小姐可比那些男生要还混上许多。叶大小姐一阵唏嘘，啧啧捂着手背道：“哎哎，我的歌还没排到，就这个最拿手，可只比数学方程水平差一点点啊。”
说完便自得而陶醉地笑了起来，夏晓延在旁翻白眼，知道这家伙拿崭新教科书现学现卖也能答出高分试卷，要不是这厮怕行迹败露故意答错几题，简直真是一百分了。不过如此行径绝不值得炫耀，必须打压！
一首歌曲终了，一群人大呼小叫美女唱歌真是情意绵绵，再来再来！骆逸云本就不好意思，自己好朋友还跟人一块闹，扭来扭去非要干杯酒给大家助兴不可。另旁夏晓延一把将蠕动中某人拉回原位，骆逸云倒是欣然，可能被气氛带动，忽然觉得这样的快乐时光必须珍惜——这样耍宝起腻的莹雪非常怀念，这样无语率真的晓延非常可爱！
于是端起杯酒也学他们大口大口喝起来，喝到后段难免被呛，咳出眼泪却笑得开怀。
“没事吧逸云？”晓延在旁关切拍后背，叶莹雪却只是笑，长长睫毛在暗景炫光中落下阴影，晶莹眼底如琉璃娃娃疏淡却明媚：“没事，就这样才对嘛。人生几何，去日苦多，就是要像现在——好好享受。”
说着仿佛就忧郁了起来，捏着酒瓶仰在沙发里笑意浅淡，不知在想些什么。骆逸云在旁只是会意一笑，夏晓延却被带动得有些迷惘——是吗，人生苦短，世事需尽欢……
猛然间就觉得理解到什么，望向那人似乎淡淡寥落的迷离眼眸，却发现那里面顷刻爬满了戏谑。一双盈盈大眼弯起的弧度欠扁又可恶，紧接着便是猖狂大笑：
“哈哈哈哈！……夏晓延同学，怎么你这么容易就伤感的嘛？随便一撩拨就要赶超林黛玉很言情哦~~哎，其实我真挺忧郁的，金主大人，人家不要0分考卷，拜托帮我找老师改改成绩吧~~人家好桑感，人生苦短，人家好桑感那～”
说着捧心口痛苦起来，又是呜咽又是扭动换来骆逸云的喷酒嗤笑，与夏晓延的连连咬牙咒骂。
可恶，以后再也不理这个人的抽风感慨！
***
又是清晨，欢唱一夜的学生们一窝蜂散，因为最近夜间常有血案发生，大家全都默契等到天亮才退场。几个要好朋友吃过早点各自回家补眠而去，夏晓延拎着两个吃客往回家路上走着，路过一片静谧长街时，忽然猛顿住了脚步。
这片街区她非常熟悉，因为自小在附近长大。长街东边有片更加静谧而幽深的别墅院街，建成已久，古韵而带有历史沧桑。
那片小区是她从小到大一直的家，夏家搬迁不过一两年，这里一草一木她都十分熟悉。
而就在这片她所熟悉的长街，森森高树下，秋风吹着杨树叶簌簌飘落，迎展阳光，一个高挑女子仰头站在那。
休闲装，平底鞋，一袭连帽衫将额头覆盖，却因为她仰望苍天的这个动作，让夏晓延一眼看清这是谁。
总是清寒高傲的目光竟似有种渴望，不知渴望头顶晴空白云，还是渴望那随风飘落，自由自在的枯叶。
那个人是……天野耿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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