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肃清
“奴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李木将头埋在膝下,他想不通,为什么是谢栾出现在这。
他不甘的垂低头,无形的衬托吊在他的脖子上。
柳云芝唇畔得意,一切都要从一刻钟前说起。
那时敏儿慌的不行,不管怎么安慰,说话时都带了颤音。走了几步路,就腿软的再也走不动。
他们实在没法,便听到窗外有声响。
起初还以为是丑月,没想到是谢栾醒了。
他知道了李木的事情,就来了个将计就计。
邓如春嗤之以鼻,“好大的架子,就是陛下都比不过啊。”
他不怕谢栾,谢问道死了以后,定远侯府就是个空壳。那些北地的功劳,还不是自家老子打下来的,难不成他一个奶娃娃真成那战神?
呸。
不过就是谢问道塑造的假东西罢了。
陛下看谢栾可怜,这才让他袭侯。
他倒是厉害起来了,真是可笑。
邓问春瞟了眼不语的李木,要不就是看在这死奴才是娘娘边上好用的一条狗,他连看都不看。
一切就当是为了娘娘,“这咱家在这这般久,也不见小侯爷问一声。也不知道是目中无人,还是从北地回来,分不清轻重缓急了?”
“也对,生了头虱,脑子也跟着坏了。”
柳云芝看了眼谢栾,他面如冰霜,一双眸暗如水潭。寒风撩动他的额发,露出长眉,眉头轻皱。
他在想什么?
邓如春是云贵妃身边亲信,没有后者的允许,怎么可能会对谢栾如此。
亲姨母恨他,占了侯府,操控谢家。
还纵容身侧的恶犬伤他。
他是愤怒还是伤心?
却都不是,谢栾看了眼邓如春,她身边的狗还是一样会叫。
握着柳云芝的手,重了一些。
面上却不显任何颜色,道:“府里还有事,请自便。”
邓如春哎呀一声,这小杂种,居然不给自己一点面子。
好歹自己也是拿着陛下的口令来的,张嘴就要发怒,被柳云芝打断,“来人,带公公出府去。”
这是赶人啊。
好啊,竟是一点余地也不想留。
他可是云贵妃身边的人,那人可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这次回衡都,难道一点都不想尽孝道吗?
再看谢栾,眸子冰冷,如雪还甚。
一眼,邓如春就被杀住。
要出口的话停住,他甩袖,冷哼道:“好个谢小侯爷,咱家自己会走。”
李木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知道已经被邓如春舍弃。
今日的行为,狡辩已经无用。
他深知道理,跪地求饶。
雪地之中,他像是一只狗熊趴在地上,看似用力磕头,却半点伤也没不会受。在军中,谢栾见惯了这些小技俩。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曾经最亲近的人身上看见。
他跟了父亲十年,还记得小时常跟在他们屁股后头,无忧无虑。
长大了,却落了这副田地。
“为什么?”
李木这颗棋子已经发现,对云贵妃来说,已经是废物。
他知,他也知。
柳云芝屏退了所有人,把这里留给他们。
李木抬不起头,冰冷的霜雪让他并不好受。
过了今岁,自己就过了不惑之年,身无所长,也没银两傍身。他这年纪,深知连个女人都没有,膝下无子,日后死了都没人送终。
他忽然大笑起来,仰天看着茫茫的苍天。
“这句话,你要问谢问道。”
他咬牙说出这句话,黑色的瞳仁里是恨,是怨,“十年前,他答应过我,会带着我去北地。”
“但最后,他没有。”
哪个男儿愿意守着空壳子,在这宅院中虚度一生。
他不愿意,但谢问道连问都不问,就决定了他的一生。直到死,也不曾让他回北地。
“这都是因为你。”
比起谢问道,他最恨的就是谢栾。
“都是你,还有你娘!”他癫狂的大笑,如刀如剑的目光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谢栾。他确实也做了,只是才拿起佩刀,就被翟紫兰的脚踩住。
“你……你怎么回来了?”
翟紫兰的黑靴碾着李木的手,他的惊讶皆数成了痛呼。
蠢货。
她暗骂一声,冲着谢栾抱拳。
“小侯爷,事情都妥了。”
她冷哼一声,抬起脚,将那佩刀踢远。
谢栾颔首,她走到后边,扭头冲着书房眨眼。
李木不明白了,他想说什么,却在下一刻听到痛骂声。
“放开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定远侯府里的云嬷嬷。”
“我是谢栾的乳母,你们到底是谁,敢绑我。”
一个被捆成猪一样的人丢到了院里,李木看见熟悉的衣裳,心道不好。
云嬷嬷打着滚,满身的狼狈。
她只是去后院找人,谁知道一出去就被打晕。
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心里惧怕的大喊大叫。
下一刻,蒙眼的布条被取了下来。
“你们这些崽种……李管事,你……”她看见跪地的李木,心里咯噔一下,她缓慢转过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身子不受控的哆嗦。
谢……谢栾他没事了?
毒难道没用吗?
就算是不死,这时也该昏迷着啊。
云嬷嬷手指着谢栾,“你……你怎么没事?”
话音一落,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赶紧跪好,鬼哭狼嚎道要谢栾做主。
不止翟紫兰,就是李木都骂道蠢物。
谢栾早已看透,示意翟紫兰。
后者点点头,上去把人打晕了。
他看向李木,“既然你诸多不满,为何不与他说。”
“说?”李木哈哈大笑,“他当时眼中只有你还有那个狐狸精。”
谢栾咬着牙,“你说谁?”
李木早已经不怕死,“还有谁,不就是你娘?”
侯府夫人云蛮,长相绮丽美艳。
那个人就是红颜祸水,李木暗暗想到,“侯爷曾为了她,差点命都没了。她却半点不知心疼,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谢栾不信,李木却停住了。
“他在乎的只有你们,何曾想过我和朱刚。谢栾,我确实叛主了,你身上的毒也是我下的,要杀就杀吧。”
他最后的目光落在云嬷嬷身上,留下了三分柔情。
“她不过是傻了些,只想着帮我,没有干过坏事。”也没机会干。
翟紫兰怒着要拿玲珑鞭去打,这算什么态度。
谢栾摇头,拦下她。
“我不会杀您,但这辈子,你也出不了侯府。”
李木抬头,看着他,闷闷说道:“你和她真像,滥生的好心。”
“一个将领,要狠。”
“你连侯爷的半分都没有学到。”
谢栾:“杀人简单,但叫人敬爱,难。李叔,为将,狠对敌,爱近人。”
这话,李木听过。
是谢问道说过的,他劝侯爷不要再心慈手软,将人豪取强夺了就算了。
他也说了这句话。
他迷茫的看着谢栾,后者不愿再看他。
被拖走的那一刻,李木听到如风般的轻吟。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
李木毫无原则,对别人的爱憎,只凭借着自己的喜恶。
这样的人,活了那么久,也不曾明白过。
云嬷嬷醒来,看如今态势,又装睡回去。
“带下去,一并关着。”
翟紫兰领命,将人带去。
书房的门吱呀被打开,三张小脸叠在一起。
金花和敏儿互视一眼,互相推搡着,准备同谢栾告退。
柳云芝也跟着走,这时候谢栾应该不好受。
而且是侯府的事情,她不便留着。
一直到院门,谢栾才出声叫住,“阿宋,你留下。”
“我?”柳云芝点了点自己。
后头两个很没义气,直接就跑了。
无奈,只能走近些。
她正要问,谢栾便开口,“你愿意和我学东西?”
“念书?”
谢栾点头,“还有习武。”
顿了顿,他又说道:“傍身用的。”
柳云芝自然愿意,她重重的点头,怯生生的望了眼,“师傅?”
“咳咳咳……”谢栾被这声吓住。
她献殷勤的跑过去,哪知被人一推。
错愕的看着谢栾,有点委屈,“师傅,你不高兴?”
“不……不必叫我师傅,你我不算师徒。”谢栾脸都白了一度,自己时日无多,师傅当不得,“不过是指点你罢了。”
“你要愿意,便叫我一声谢大哥。不愿,继续和之前一样叫小侯爷。”
他快速地讲完这些话,就怕柳云芝再次出其不意。
那双亮晶晶的眼眨巴眨巴,比捧着宝贝还高兴。
“谢大哥!”
到了除夕,贺粲还没回。
家里的药快没了,但谢栾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
翟紫兰都惊讶了,这是什么奇迹。
是日,谢栾坐在轮椅中,看着院里闹腾的丑月。
连半月都没过,这只猫像是洗了水,饱胀了一倍。
它扑在雪堆里,又跳出来。
转眼看见谢栾,傲娇的扭头,抖落一身的雪。
“噗——咳咳咳……”
柳云芝正在茶寮里煮着灵泉,听到声音,紧张地往外看,“谢大哥,你没事吧。”
“没……没事。”
谢栾很想说完,但喉咙被呛到,怎么都说不全。
敏儿此时也不在,柳云芝只能放下手中的活,赶紧跑出来。
见到谢栾只穿了单薄的衣裳,连狐裘都没披。
想都没想就去拿了,走到谢栾,这儿,忍不住剜了眼。
“今日没有暖阳,你穿得这么少,风寒了怎么办?”
在他身前披好,又顺着谢栾的背。
咳嗽声轻些了,谢栾抬起头,“没事。”
他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被呛到了。
柳云芝仔细打量,伸手过来。
谢栾疑惑中,躲闪不及,只能瞪大眼,“你……你干什么?”
她粲然一笑,像是冬日最不可少的暖阳。
咫尺之间,两人目光相对。
雪停了,可在丑月的捣乱下,院里的梅花落了一层。
红彤彤的铺满了雪地,就如谢栾此刻的心。
心,狂跳不止。
“谢大哥,你脸上有东西。”她将手展开,是如白雪一般的糕点屑。
在谢栾的注视下,她拿出帕子擦掉。
“炉子火还得我看着,有事再叫我。”
她收回帕子,留下个背影。
谢栾的脸布满了红晕,此时脑子嗡嗡。
阿宋,他还留着自己的帕子,难不成是喜欢自己?
被这想法吓到,他赶紧摇摇头。
不可,这不符礼教。
看到要寻个机会,与阿宋好好说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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