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十章
黄明明他们发现凌简自打从厕所回来就有点不对劲。
具体怎么不对劲儿也说不上来，就是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格外自信的气质。
他本来就个高儿五官立体，再稍微抬头翘屁股，整个人除了自信之外好像多带了那么一点点……骚气。
草。
他简哥该不是是在厕所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朱岳大概也看出了凌简外溢的自信，朝黄明明扬了扬脖子：“小明，你说简哥身上这件儿衬衫是黑色吗？”
他两座位近，说话方便，黄明明眯了眯眼：“啊、啊？是吧？”
朱岳：“我怎么觉得像是绿色呢？就公孔雀那种。”
黄明明恍然大悟，跟着朱岳偷笑了几声：“可能这就是传说中五颜六色的黑。”
凌简坐最后一排，通常从后门回来，这会儿专门从前门进来，饶了一大圈走回座位，引起了半个班的注意。
路过唐川身边时候还顺带系了一下袖扣，五指在黑色的衬托下修长有力。
唐川余光瞥到来人两条长腿，可能是刚刚没打招呼用了这人当借口，正在玩手机的指尖不自觉抖了一下。
唐川抬头，两人碰巧对视了一眼。
凌简没说话，脸上自信又微妙的表情转瞬即逝，大步直接坐回了座位。
唐川忽然联想到岳磊磊那张普信的脸。
怎么他们穿黑衬衫的都会有这个症状？
-
下午第二节课一下，老刘就风风火火跑过来通知去人民公园捡垃圾。
乌城高中一直都有做志愿的任务，偶尔去养老院送温暖，要么就是各大公园教师公寓捡垃圾。这次刚好按班级号抽到他们班。
老刘话一说完班里就开始闹哄起来，也没抱怨又被抽到，反正只要不上课干什么都有意思。
学生们趁着放水的功夫打听出来今天去的分别是4班、6班和14班，立马开始讨论这几班都有哪些认识的班花班草。
唐川听到14班，脑子里自动匹配了许成渊的名字。
学校不知道从哪儿借来三辆大巴，一早就在楼下等着。
林子炎怕唐川不想去，巴巴地跑过来招呼他。
唐川没说什么，简单收拾了一书包，斜跨在肩上跟着他下楼。
下去之后三个班排队上车，男生自动靠后让女生先上，唐川压根懒得挤，排在最后边上车。
等到快上车的时候林子炎见唐川脚步有些犹豫：
“怎么了川哥？要实在不想去咱就翘了。”
唐川一只脚踩在大巴台阶上，他知道林子炎压根没那个胆儿，没再多说直接上去了。
唐川上去之后车上只剩下倒数第二排和最后一排，倒数第三排是程浩，出了名儿的嘴碎能说，这会儿正在和几个人联机斗地主，吆五喝六声音不断。
唐川懒得看他，直接跟林子炎坐在了最后一排。
大巴最后一排不能开窗，唐川选了个边儿，勉强能把脑袋靠在上去。
没过一会儿凌简他们宿舍才上车，几个人边往上走老刘边从背后拍了孔东一巴掌：
“怎么每次你们宿舍最慢。”
孔东嗷了一嗓子，委屈摆烂：“我们宿舍个儿高，两条腿倒腾地慢！”
凌简上车，一眼就看到唐川，十分自然地走到他前边坐下，顺带回头来了一句：“要换吗？”
唐川用眼神打出一个？
凌简：“怕你习惯我在你后边。”
唐川：“……”
林子炎拍照那天就发现凌简好像有心讨好唐川，撇嘴揶揄他：“简哥你可真细啊。”
唐川：“……？”
凌简：“……？”
七中到人民公园距离不近，轿车也得二十多分钟。大巴车开得慢，再加上桥西路不好走，车身一直跟着晃。
班里人好不容易出来有个同桌机会，一车人打游戏的、叽叽喳喳地不停。
林子炎起初还和试图和唐川说几句话，越说感觉唐川脸色越差，心想他可能是昨天没睡好，赶紧乖乖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唐川起初还能坐直，车开得越久身体越往车窗边靠过去。
后排的闷抑感和车上噪声向他席卷过来，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重。
他有点儿晕车的毛病。
一个漫长的红灯之后，大巴骤然起步转弯，车身跟着旋转，唐川脑袋在车窗上一磕，神色不适地皱了皱眉。
林子炎终于发现唐川可能是身体不舒服，赶紧问：“川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他嗓门不小，话音一落前边人就转了半张脸过来。
凌简看着唐川靠着车窗，脸色比平时还要白，碎发凌乱地趴在额间。
听到他们问，勉强撩起眼皮摇了下头。
“不是川哥，你哪难受你说啊，别撑着啊。”林子炎着急。
唐川被他叫得更晕，想让他别叫了，结果正赶上一个坑，车猛地晃了一下，唐川顿时胃里翻滚，整个人稍微往前倾了一下。
林子炎直接愣住，转头质问凌简：“转过去啊！没看到川哥看到你都呕了吗？”
唐川：“……”
凌简没理他，开口问：“你晕车？”
唐川没否认，林子炎这才反应过来，凌简起身，让黄明明往一边坐，让出自己的座位：
“你来这儿，有窗。”
唐川估摸了一下时间也快到了，恹恹道：“不用了。”
凌简没听他的，直接让林子炎起来给他让位置。
眼看凌简一脸他不换就不往下坐的样儿，唐川心里骂了句烦，还是照样起身坐了过去。
凌简没走，直接坐在了他旁边。
两人在教室一直是前后桌，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平和地坐在一起。
唐川没理他，把头探到窗户缝儿吹风。
阳光从车窗外照过来，他只能闭上眼睛。
凌简在旁边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没过一会儿唐川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挡了一下，刺眼地瞬间消失。
他下意识睁开眼，就见凌简正在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挂在车窗边的钩子上。
凌简一边伸出手固定校服，一边撑开双腿尽量不碰到他。整个人动作干净利索。
唐川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给谁挡。
“脑袋起来一下。”
唐川还在发愣，凌简就自己把手伸到他脖子后面一抬，弄好挡光之后就轻轻放下。
整个动作非常迅速，快到唐川都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脖颈被他偏凉的指尖触到。
好像缓解了一点儿眩晕。
还挺舒服的。
前排程浩他们正在打游戏，看到一下暗下来，骂了一句之后转头发现是唐川和凌简，又神色愤愤地转回去了。
程浩敏锐地捕捉到唐川身体不适，转头时候故意又骂了两句。
欺软怕硬地犯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凌简这么一弄，唐川头就枕在了他的校服上。
浅蓝色的校服挡着光，只有朦胧的黄色光影透过，微风从车窗缝儿吹来，裹着凌简衣服上特有的木质香。
闭着眼侧着脑袋，少年在光影下是少有的平和。
凌简在余光中晃了一下神。
只是没过两秒，前排程浩就故意爆出一声高喊。
唐川肉眼可见地颤了一下身体，还没等他说话，身旁凌简就伸出长腿往前头狠狠一踹。
唐川连着凳子都能感觉到他的力道之大。
程浩知道是凌简踹的，正要回头骂，就见一向喜怒不形无色的富二代脸色阴得吓人，声线低沉不容置疑：
“安静点儿。不然下去。”
-
众人到了地方老刘就开始发工具，林子炎跑去给唐川买了瓶冰水，唐川灌了一大半儿，又在树下休息了一会儿，缓过来不少。
林子炎看着唐川稍微缓过来点儿，松了口气：
“川哥你可吓死我了，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晕车啊。”
唐川摇摇头：“以前没这么严重。”
人民公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个班的学生一个多小时就收拾干净，早早回去上课是不可能，都三三五五聚在一起聊天。
黄明明他们扎了堆儿，凌简和班长说了句话，不一会儿班长就从小卖铺出来：
“来来来，简哥发话了，大家今天都辛苦了，请大家喝汽水，哪个班的都行，无限续瓶随便拿。”
十几箱玻璃瓶汽水被搬出来，老板可能都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一直笑眯眯地坐在旁边给学生开瓶盖儿。
黄明明炫技，用牙嘎嘣儿咬开一个瓶盖儿递给凌简。
凌简看了他一眼，黄明明悻悻地缩回手：
“草率了。”
唐川一直和林子炎歇在不远处另一颗树下，看样子是好了点儿。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凌简的视线始终游移在唐川身上。
“附近有药店吗？”聊着聊着凌简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众人愣了一下，朱岳答：“我记得从后门出去不远有一个，不过要穿过整个公园。”
黄明明：“简哥你哪儿不舒服？能坚持不？难道晕车也传染？”
凌简：“没什么。”
几个人还在聊，就见几个14班的男生朝这边走过来，为首的那个留着寸头，没穿校服，身后还跟着几个不像是学校里的人。
几个人朝着唐川走过去，凌简眯了眯眼，就见黄明明神色飞舞：
“简哥简哥，那个就是许成渊。”
凌简回忆了一下，之前评校草时候排名在唐川下面那个。
听说也是个校霸。
“他要干嘛？”
凌简凝神，眼见着他带着那群人走过去之后周围学生立马都走远了。
黄明明知道他担心什么：“哎呀简哥你放心，许成渊不可能动川哥，他两在七中算是并列校霸，井水不犯河水。”
朱岳也挤了挤眼睛：“对，人家最多就是校霸的友好会晤。”
“多友好？”凌简看到两人开始说话，声音稍微有点紧。
孔东没眼力劲儿：“简哥，就这么说，之前不是有个油腻学长不怕死骚扰川哥吗，就是许成渊出手收拾的。”
“就因为这事儿，其实学校里一直有不少传言。”
“关于唐川和许成渊的？”
凌简语气很淡，修长的手指握在汽水瓶上随意捏着。
黄明明赶紧小孩儿撒尿嘘嘘嘘：
“小点儿声啊哥，一次说俩，你不要命我们还得要！”
朱岳也赶紧压低声音：
“反正和川哥有没有关系我们不知道，不过许成渊不太对劲儿是真的，有人好像亲眼见过他在夜总会带着个男孩儿。”
凌简没心思再往耳朵里听。
他认识唐川的时候已经是大学，对于他的了解仅限于来自乌城七中。至于唐川之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更具体点——
有没有喜欢过许成渊，和许成渊谈过恋爱——
他上辈子不知道，这辈子也还没知道。
时间退回了八年前，一切都还没发生，他的提前出现，或许恰好和许成渊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许成渊不知道和唐川在说什么，一群人黑压压挡着，也看不到唐川的表情。
公园里绿树成荫，夏日里蝉鸣盛躁。
凌简心里有些烦，从树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了句上厕所就先走了。
傍晚六点，老刘卡着点儿鸣金收兵。
头顶天空卷了几个云，估计是要下雨的阵势。
唐川本来想自己走，看了眼天，还是先上了大巴。
凌简的校服外套还在车窗上挂着，远远看上去一个“大”字。
唐川愣了一下，干脆抬脚走过去又坐到了同一个位置，自动把脑袋靠在了车窗边闭上眼。
等人上的差不多了，班长让相互看看齐了没，女生大概报了一下齐了。
车子就要发动，感觉身边一直空着。
“缺人。”唐川在后座拉长声音提醒。
班长站起来看了一圈：“凌简他们宿舍？他们刚刚上另一辆车了。”
唐川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没等车发动又问：
“你看到了？”
班长点点头：“对，我看到黄明明说的。”
“凌简？”
“凌简没看见，可能上厕所去了吧。”
唐川靠回座位，鼻子边儿凌简校服上的香味儿传过来。
唐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也没有微信消息。
他有种很强的感觉，总觉得凌简不会忽然换一辆车。
校服还在这儿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巴发动的一刹那，唐川脑子里忽然想起来之前顾迟他们说的：
“你班那富二代是个肥缺，许成渊难道能忍住不动？”
“停车——你们先走我自己回。”
唐川忽然直接站起来往后门走。
班长吓了一跳，见唐川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赶紧让司机把门开开。
唐川跳下大巴直奔卖汽水儿的铺子，一问凌简果然是往公园深处走了。
好像还跟着一大堆社会混混。
草。
难怪许成渊忽然装孙子献殷勤，找他扯淡却三句不离凌简。
唐川边想边加快脚步，这个点儿公园人不多，凌简又长得显眼，一问都说见过，往后边花园去了。
唐川在心里骂完许成渊骂凌简，也他妈不懂发条微信。
唐川暴躁之余脑子里计算了一下许成渊带的人，快到小花园前顺手捡了半块儿搬砖扔进包里。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一进小花园石门儿唐川就看到了人。
凌简背对着他，周围围了一圈人，许成渊面对着凌简，一脸痞样儿的抽着烟。
还好还他妈是站着不是躺着。
唐川忽然莫名松了口气。
把包往肩膀上一斜跨，迈着大步吊儿郎当走过去，在凌简回头的一刹那，伸手往对方脖子上一楼，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故意拉长语调有些暧昧道——：
“不是说好晚上包夜吗，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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