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月落乌啼云雨散
崔石僵硬的手指动了动,他想把匕首插进云熙细长白嫩的脖子上。
小小的匕首仿佛有千斤重,任他如何用力,依然纹丝不动。
他的眼皮沉重,不停地往下坠,天仿佛塌了下来。
他用尽全力想要睁开双眼,可挣扎了好几下,终究没能成功。
两眼一闭,崔石直挺挺朝后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之后,帐篷内陷入死寂。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云熙脑子里一片空白。
额头有些痒,她本能用手背蹭了一下,低头一看,手背上一片血红。
她惊恐地双手抱头,蹲了下去,直觉告诉她快跑,可双腿发软,竟没了一丝力气。
星桥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抱了起来,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麻九一耸肩,冲星桥道:“你干娘自作主张,可别赖我。”
星桥无奈,再不去纠结如何处置崔石,只顾得低头安慰怀里的云熙别怕。
沈丹娘手握弯弓,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大声道:“跟这种人废什么话,先取了他的狗命再说,有话让他去跟阎王爷说好了。”
“你都没耐心,阎王爷更没耐心听他叨叨了。”麻九一副讨好的嘴脸,讪笑望着丹娘。
丹娘不理他,径直走到崔石跟前,抬脚朝膝盖上踢了两脚。
两腿无意识地晃动,脸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就死了?”
丹娘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在崔石鼻端探了探。
反派诈死,凭最后一口气反扑主角的例子,不胜枚举。
这种低级错误,沈丹娘是决不允许在她身上发生的。
指端没有探出鼻息,崔石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
丹娘不放心,两指撑开他的眼皮细看,意料之中,瞳孔已经开始放大。
“终于是死透了。”丹娘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她毫不犹豫把插在崔石额头上的箭镞,一下子拔了出来。
鲜血、污浊,一股脑往外喷。
云熙从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恶心地干呕起来。
星桥忙用手挡住她的眼睛,一边安慰“不要怕,没事的”,一边扭转她的身子,把人护在自己怀里。
星桥的举动给了麻九启发,他起身把丹娘往后拉,撸起袖子道:“娘子去歇着吧,这等粗活让我来。”
丹娘不领情,低声骂道:“你也不是第一次跟这坏种打交道,怎么还被他牵着鼻子走呢?以前吃过的亏都忘了,难道还想再吃一记不成?”
麻九心里委屈,提议把崔石留到明天的人,明明是星桥,到最后埋怨却要他来承担。
“我说得不对吗?你不服怎地?”丹娘没好气地瞪麻九一眼。
“我当然服气,娘子在我心里,那可是女中豪杰,身手了得,什么样的阴谋诡计都会被你识破。这辈子能娶你,我们牧家真是烧了高香,积了大德,祖坟冒青烟,连冒七七四十九天,这等好事方才轮到我头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服气呢。”
麻九在旁人面前不说不笑,分明就是一个凶神恶煞黑李逵,唯独到了沈丹娘面前,说话的声音都会调低好几个调门,讨好谄媚,简直换了一副面孔。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他那一腔糙汉柔情,全都倾注到丹娘身上了。
偏丹娘瞧不出来,她嫌弃地白了麻九一眼,侧身避开,让到一旁。
麻九殷勤询问:“黄潮那边搞定了吗?”
丹娘没好气地答:“当然,难道你怀疑我的功夫?”
麻九拼命摇头否认,“哪敢哪敢,娘子的厉害,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眼尾瞟了她一眼,神情轻浮,惹得丹娘腾一下红了脸。
糙汉磨人,太过黏缠,尤其是刚成亲那几年。有时候把丹娘缠烦了,少不了上手揍他一顿。
她爹当年在河西军营做教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拳脚功夫更是不在话下。
丹娘她娘死的早,爹爹也未再娶,她跟在爹爹身边,耳濡目染,学了不少功夫。
功夫了得,脾气自然也很火爆。
刚成亲那几年,丹娘下手没轻没重,常揍得麻九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都在暗处,旁人轻易看不见。
所以刚才麻九那句暗语,也只有两个人能懂。
这狗男人真是越老越没正形了,什么都往外胡咧咧。
虽已徐娘半老,有些玩笑依然开不得。
丹娘用力瞪他一眼,挥了挥拳头,咬牙发出警告。
麻九吓得忙拱手告饶。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暂时挽救了麻九。
“你跟我进去,其他人在外守着。”
丁惟继人未到,声音先传了进来。不大会儿,父子俩撩帘走了进来。
丁惟继目光首先落在崔石的尸身上,干净利落,只额头一处伤口,他冲麻九拱手道:“辛苦牧之兄弟,这个仇虽隔了十六年,终于是报了。”
麻九一耸肩:“诛杀崔石和黄潮一党,乃是我娘子的功劳,我可不敢冒领。”
有点酸,还有点自豪。
丁惟继无声发笑,转头看向沈丹娘,拱手作揖道:“师妹好身手,颇有沈教头当年的风范。”
丹娘羞怯地摆了摆手,抬手抿了抿耳边的碎发。
这女人在外人跟前,都是一副秀气端庄的模样,唯独在他跟前,凶悍霸道,跟只母老虎似的。
麻九心里腹诽,可想着她待自己与别人不同,却又暗喜。
几人正讨论后续如何安排,门外有人回禀,“启禀大将军,州牧刘大人不见了踪迹。”
“刘望蜀跑了?”
麻九脱口而出,骂道:“这个乌龟王八蛋,贪心贪财的黑心鬼。这些年,他拿剿匪要挟我,如果不把劫到的贪官银两分他一部分,他就要上禀朝廷,灭了我的青峰寨。我正准备找他算账呢,怎么会让人跑了呢?”
大约刘望蜀觉察出了反常,又或者刚才诛杀崔石时,惊动了他。
牛头山荒山野岭,地势偏僻,单凭两条腿,他肯定跑不远。
丁惟继下令:“马上带人去搜,务必把人抓回来。”
一个刘望蜀并不可怕,若他跑到皇帝跟前胡说一通,岂不是又会滋生出下一个崔石。
贪官杀不绝,奸佞层出不穷,朝政岌岌可危,让人生寒。
丁颐景拱手领命,率领一队人马前去搜捕刘望蜀。
至于崔石和黄潮的尸身,则交给丁惟继去处理。
携了皇后密令的钦差密使,即便死于非命,都需好好呈报朝廷。
丁惟继决定亲自进京面见圣上,为此事做个了结。
一切商量妥当,丁颐景空手而归,带回来个坏消息:“刘望蜀被咱们追到无定河边,失足落水,被水冲走了。”
丁惟继蹙起了眉头,刚准备责骂儿子,被麻九拦下。
“丁兄莫怪,黑天半夜,刘望蜀惊慌失措,失足落水,只能怪他不小心,不能怪到大公子头上。”
有旁人说情,丁惟继不好不给面子,黑着脸冷声屏退了儿子。
麻九又道:“无定河秋日涨水,平均深度足有一丈多,不会水性,必死无疑。刘望蜀非死即残,不足为虑。”
事情总有遗憾,好在崔石和黄潮都已结果掉了,一个刘望蜀而已,翻不出什么风浪。
也只能如此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丑时,麻九一行人告别丁惟继父子,夜渡无定河,赶回青峰寨。
这是姚云熙第二次上山,感受自与上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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