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安邦定国的良才
“将军,西北方向十里之外,发现回纥残部。”
斥候策马冲到前面,翻身下马,跪地禀报。
丁惟继勒住缰绳,停马驻足,抬目望向西北方向。
冬日清冷,晴好天气下,碧空万里,遥遥可望见天梯山深灰色的山脉,蔓延数里,消失在地平线上。
他布满沟壑的脸庞,愈发冷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丁惟继固守西线几十年,对这边的地形了如指掌。
凉州距天梯山二百多里,快马加鞭半日便能到达。
若回纥残部驻扎在此,只怕早已预谋,绝非一时兴起的偶然。
那个裴力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丁惟继蹙眉,实在想不出来。
回纥部族三年前遭遇内讧,威远可汗被人暗杀,群龙无首之下,整个部族分崩离析。
有人南迁,融入汉族。
有人西迁,试图寻找新的地方,休养生息,东山再起。
裴力罗便是西迁的一支。
他本是威远可汗的外孙,因其祖上战功赫赫,在回纥众望族中,颇具声望。
西迁旗帜刚刚竖起来时,便得到很多人的追捧。
数万人随他,浩浩荡荡西迁,可谓规模壮观。
裴力罗年轻,纵然才华满腹,也难免犯年轻人常犯的错误。
理想很美好,过程很残酷。
有些人并非死于没有目标,而是死于奔赴目标的漫漫征途之上。
西北苦寒之地,越往西走,面临的困难越多。
夏季尚可应付,冬季可就难了。连日大雪,躲在屋里的人尚且冻得瑟瑟发抖,他们无家可归,到处流浪的人,面临的困难可想而知。
西迁三年,他的队伍从七万多人,迅速锐减,到现在只余下两万多人。
两万多人在丁惟继眼里,是可以忽略的存在,只要河西军动动手指,便可将对方碾死拿下。
若是寻常喜欢邀功之人,必要拿裴力罗做靶子,立下战功,向朝廷邀功请赏。
丁惟继并非那种目光浅薄的人。
与其耗费兵力军饷,去打残兵游勇,不如让他们自己消耗,到最后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消灭一个潜在的敌人。
丁惟继的做法,便是作壁上观,静观其变。
谁知,裴力罗自身难保的情况,竟然还敢冒犯西北边境,而且挑选在这样寒冷的冬日。
胆识自然是令人钦佩的,可实在有悖常理。
根本不是兵家所为。
丁惟继本可以派遣别人过来平乱,越想越觉得奇怪,便亲自率兵赶来。
一口气追出二百多里地,他们居然藏身在天梯山峡谷。
天梯山峡谷,以山势陡峭,易守难攻著称。
当年宋将军曾在此处设下埋伏,一举歼灭三万多敌军。一战成名,立下赫赫战功。
如今敌我位置互换,敌人先一步藏匿其中,若贸然追过去,只怕会中了埋伏。
丁惟继一挥手,唤来一名副将。
“你带一路人马,从左边绕过天梯山峡谷,守在西边出口处,等我号令。”
“卑职遵命。”
副将双手用力抱拳,调转马头,自去安排布置。
丁惟继扭头再看前方,沉声问道:“消息无误,回纥残部就藏在天梯山峡谷内?”
斥候肃然立正,道:“卑职亲眼所见,绝对没错。先头部队有千余人,峡谷内黑压压一片,暂时不好估量。”
“行,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丁惟继挥了挥手,屏退斥候。
“将军,接下来咱们如何安排?若硬碰硬,咱们难免被动,落了下乘。”
说话的人叫孟链,是丁惟继的军师,跟在他身边多年。
丁惟继挥挥手,道:“传我号令,暂停前进,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等探清对方虚实,再做下一步行动。”
“得令。”
孟链下去吩咐。
丁惟继策马向前,走到队伍最前头,望着西北方向出神。
没一会儿,孟链突然急匆匆赶了回来,慌得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你一把年纪,竟连规矩都忘了不成。”
丁惟继冷着脸,满脸肃然,不怒自威。
军中大忌,最忌慌乱无度,扰乱军心。因此,就是天塌下来,也要稳步行事。
他扭脸看向孟链,刚想发作,忽见一人一马立于不远处的山丘上。
太阳在那人身后照耀,整个人拢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仿佛从天而降一般。
那人二十出头,一身玄色短打,身披兽皮鹤氅,身姿挺拔端坐马上,正定定望着他。
这人不简单。
丁惟继在心里暗暗思忖,眼神流转,瞥一眼孟链,朗声问道:“他是谁?”
孟链凑近低语:“那人自称裴力罗,有要事找将军商谈。”
“他就是裴力罗?”
孟链点头,“咱们虽没见过,可他的气度神采,绝非一般人能比,我瞧着他应该没有说谎。”
“他找我何事?”丁惟继很快稳下心神。
孟链摇头,“卑职问过,他不肯讲,只说要见到将军本人,亲口跟您说。这人不会在耍花招,准备行刺您吧?”
丁惟继笑起来,问道:“你可看到他身后还有什么人跟着?”
孟链摇头,“只他一个人。”
“他一个人,就算武神降临,双拳难敌四手,难道还能从咱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不成。”
丁惟继虽如此说,可心里对裴力罗还是十分钦佩的。
论年纪,他跟大儿子丁颐景差不多大,可他身上的气度,眼底的坚定,心里的信念,比自家逆子强上百倍。
若遇良机,裴力罗必是一个安邦定国的良才。
只可惜,他生逢乱世,出身于回纥之地。
倾覆之下,安有完卵。所以,他再厉害,也难改自己落魄的命运。
丁惟继心生感慨,扭头吩咐孟链,道:“搭起大帐,准备迎客,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孟链一听,慌忙下去督促,不大会儿,大帐落成,丁惟继把小手手指放在嘴边,用力一吹,一声响亮的哨声发出。
常在荒漠草原行走的人,一听便知道他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裴力罗一夹马腹,毫不犹豫便冲了下来。
雪沫腾起一人多高,划了一道白线。
裴力罗在丁惟继跟前勒停马儿,翻身下马,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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