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62
回过神来，茶几上的烟灰缸已经堆满烟蒂。
我凝视着手机屏幕上不断颤动的声纹图像，思绪一点点平复。
“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他平静地说，像那天拿刀跪在床边，流了满脸泪水，皮肤依然平滑，我知道拿梨花带雨形容男人不是什么好词，可他哭起来真的很美。
“我什么都没法选择，除了死。”
我听到他麻木地说，听筒里传来浅浅的笑声，我的心在一瞬间绞紧，没法自控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攥紧手机朝向窗外的那刻，我再一次体会到当年坐在电脑前接收邮件的恐惧和力不从心，我简直恨透这种感觉。
湛学林徒然被激怒了，“你干什么！？你手里拿的什么？”
“…嗯……赶制了很多天，总算做出来了，是一条小蛇，好看吗？”他声音越来越低，有几分漫不经心，“死掉的小蛇…”
“你疯了是不是？你他妈被男人操傻了是不是？”
“爸爸，它爆炸的时候，会腾空升起小蛇的形状，我很想看，你想不想看？”他痴痴地说：“您今年61岁啦，迟到了17年！该去陪我妈啦！”
“你…你他妈冷静点！湛屿，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湛学林明显慌了，极尽安抚忍耐的口气，“你先把炸弹放下，要想什么都行，告诉爸爸。”
“我不想出国啊…”他撒娇地说，呼吸声轻轻的，像被欺负的小动物蜷缩在自己的巢穴，“我不想出国啊爸爸……”
“好，我答应你，你把炸弹放下好不好？”
他神智错乱地低语，“可是…我不想要未婚妻啊…我不要跟他分手…我真的不想跟他分手……”
我几乎听见湛学林咬牙的声音，我想他要是能回到二十年前，肯定会毫不犹豫掐死湛屿，当权者被如此摆布，恐怕此生头一遭。如果不顾念跟湛屿之后的生活，有幸出现在现场，我一定会一刀捅了他。
“好，好，我都答应你，你可以跟钟婉分手，以后想做什么都随你，这样行了吧？乖…快把炸弹放下…”
湛学林说完后，沉静了很久，湛屿并没开口。
我差点怀疑窃听器信号被切断，或者突然坏了。在房间内坐立不安时，湛屿突然嗤地一声笑了，声音里那点惶恐颤抖偏执全不见了，“湛学林，早这么听话，一切的事都没有了。”
“如果六年前，我知道你这么怕死，我断然不会被你掌控这么多年。”他嘲讽地说：“前面的都是前菜，你那些保镖早已被我控制住了。别误会，我不想对你做什么……今天是你最后一次打我，我们从此以后，断绝关系。”
“后悔吗，当初背叛我妈？”
“再去找年轻女人生一个去吧，免得到时候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你！咳咳……你！”
安静的脚步声，渐渐覆盖掉所有声音。隔了两三分钟，我才听到压抑的闷喘声，好似卸下重担，又像雨天丢弃盔壳的蜗牛一样脆弱不堪，真的轻松吗？快乐吗？
湛屿…
我没有立刻给他打电话，我知道眼下发生的事我们都需要时间来消化。我已经不记得在那半小时里我的情绪起起落落多少次，有时候我会觉得，独身一个真的很洒脱，是我理想的状态。
因为我已经彻底被湛屿制服住了，精神，□□，情绪，灵魂，我所有的一切。那种感觉很痛苦，好似没有自己的意识，提线木偶一样任他牵动。两年前的自暴自弃差点自杀，现在的自厌自恶情绪崩溃，想起对他的坏，想起彼此伤害的过往，惭愧地想哭。
如果早知他是危险品，侵蚀我的骨和心，我还会如此作茧自缚？答案是会，他给我的爱让我甘愿变成他的傀儡，变成什么都行，丑陋的流满粘液吃腐烂菜叶的虫子都行，只是不知道那样他还会不会爱我。
傍晚，吃饭前，他终于给我打了电话。
“喂？湛屿，”我迫不及待地说，其后张了张嘴，沉默着。
“…煦，不用做我的晚饭，我今天不回家，你照顾好……”
“为什么？”
“…嗯…我挺久没陪我爸了，想在家里住几天。”
“不回来，那我去接你。”
“不要…”他稍微有些激动，其后唇枪舌剑像辩论一样跟我争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是拗不过我，准许我开着车跑来了。
他只身一人等在酒店门口，领口被风吹得微微翻起，看见我那刻眼睛明显亮了亮，静静地朝我走来。
我端详着他的脸，突然有点哽咽。
没见他还好，一见他，满脑子替他委屈的情绪就轰炸而来。我隔了好久才开口，“脸怎么搞的？”
我想看他怎么熟练地骗我。怎么把神智错乱摆弄炸弹的惊慌癫狂演得入木三分。
“路上，碰到了勒索。”他平静地说，眼神有些瑟缩的害怕，看来是老早就想好理由，“他认出我来了，要了不少现金。”
他骗人越来越有一套了。现在回想，他承认跟那群女人做过的表情，还真是漏洞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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