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各怀心思

　　悬瓠城里，慕容尘愁容满面。

　　现在还有七、八千晋军盘踞在新蔡县和新息县。根据探马回报，新蔡城内外的防御工事，修建的极为坚固。而且新蔡城外沟壑、拒马众多，想要拿下那样一座城，燕军付出的牺牲，绝对不会比拿下悬瓠时少。

　　问题是现在南边的百姓也已经基本上被晋军迁走了，想要就地征集民夫和军粮都办不到。新蔡那里没有什么百姓，只有数千晋军，即便是花费大力气硬攻下来，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搞不好困顿在新蔡城下的时候，还会受到晋军的突袭，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些晋军没有与我们决一死战的决心！”

　　慕容尘手下的幕僚已经有不止一个人提醒他了。这些晋军避重就轻，不愿与燕军主力作战，专门挑选分散的燕军动手，而且他们放弃一座城池的时候绝不犹豫，根本没有与燕军决战的气势。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幕僚说了，大抵不过就是为了牵制燕军主力，以便他们能把淮北的百姓尽可能多的搬迁到淮水以南去。所以他们认为，只要燕军摆出决一死战的架势，迅速包围新息县和新蔡县，不怕这些晋军不退。

　　说得轻巧，一万多大军行动，那要耗费多少粮草辎重，需要多少民夫来运送！现在淮北这鬼地方，要找个运送的人可不容易，总不能就用麾下的这些士卒去送吧！他驻兵悬瓠，勉强还有从搬迁百姓手里夺来的粮食支撑着；再往南去一百五十里，那看着是坦途，走起来可能就是泥潭！

　　他的骑兵跟汝南抗燕联军交过手，人数差不多的时候，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万一他们突围而出，背靠着新蔡晋军，在这淮北之地跟燕军躲猫猫，那还不得把这一万多燕军拖垮了！莫说晋军不愿意与燕军决战，他慕容尘也不想跟这些晋军打攻城战啊！悬瓠一战，燕军死伤近万，得到了一座空城，到最后还是要掠夺人口回去。现在想想，悬瓠之战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那么多燕军士卒，白白牺牲了！

　　所以，任凭这些幕僚怎么说，慕容尘只是按兵不动。只不过后方传来的消息，朝廷有人说他在汝南空耗粮草，毫无作为，想要另派大将前来镇守呢！

　　“真他妈的一群苍蝇！慕容评和李洪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留给我，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慕容尘愤愤不平，却也知道自己的抱怨于事无补。现在河南和淮北这片土地上，全部晋军加起来也有一万五六千人，真想靠自己的力量全部吃下来，那是痴人说梦呢！

　　近两年燕军渡河南下作战，并不是很顺利，有的战斗失败了，损兵折将；有的战斗胜利了，也不过是一场惨胜，受到的损失也不小。这两年牺牲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林林总总据说已经有三、四万人了。刘义之从一个不知名的别部司马，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了连慕容评也不敢轻易招惹的人了。现在北面有司州的刘义之，南面淮水边上有刘建、高衡等人，他慕容尘夹在中间，真是不能轻举妄动。

　　与慕容尘的患得患失不同，西中郎将袁真则是有些庆幸。从今春燕晋双方在淮北开战以来，晋军不断失利。先是悬瓠城被燕军攻克，后来是陈郡太守朱辅放弃项城，迁民南下。淮北只剩下了高衡、王侠等人率领着数千人在新蔡坚守，还不断地向寿春求救。不管是朝廷还是豫州军府，大家都担心燕国会趁势南下，威胁江南。谁知道一直到九月，燕军也没能把这些豫州旧将赶走，高衡、王侠占据新蔡，刘建坚守新息，把燕军南下的道路堵住了。

　　“幸亏自己没有拒绝起复谢氏旧将。否则，现在燕军只怕已经打到淮南了！”

　　淮南地界，现在也只有袁真本部五千人，驻守陆城的朱辅不足三千人，朱氏兄弟从悬瓠狼狈逃回，带回来的兵马还不足千人。若燕军大举南下，只靠这些残兵败将只怕是难起到什么作用。不知不觉间，豫州旧将拥有的力量，已经在豫州军府中举足轻重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袁真并没有向他们拨付多少粮草，就连武器都没有全部配发，——他们完全是靠自己的力量在支撑着。

　　“这是一股不太受控制的力量啊！”

　　袁真也知道豫州旧将在江北大都有自己的庄园，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他们竟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实力。他也想把这股强大的力量控制在自己手里，不过很显然这是难以做到的。这些豫州旧将在庄园里面留够了足够的力量，他袁真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向前方将士的产业下手。

　　“奇怪，刘建、高衡这些人明明已经把百姓搬迁到了安丰郡，他们还在淮北坚持什么？莫非真是为了誓死报效国家，以显示他们的忠心？”

　　袁真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刘氏庄园里，高素也有同样地疑问。

　　从松滋刚刚回来的刘牢之解释道：“那就是两根钉子，楔在燕军南下的路上。一则可以挡住燕军，让朝廷不至于过分担忧。二则，留下安全通道，让淮北的百姓顺利地南下。”

　　高素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这可完全是我们自己的力量在硬顶着。小弟几次派人到豫州军府去求救，都没见到豫州军府有什么实际行动。——咱们这么做，真得值得吗？”

　　谢氏旧将们这几年积攒这点家业不容易，尤其是前方消耗的粮草，现在都是从刘氏庄园里面预支的，花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拖住燕军南下的步伐，到底值不值得啊？万一燕军一根筋，豁出去不计伤亡地猛攻，受损失的还是他们这些人家啊！

　　刘牢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我们不能只考虑自己。若国家败亡，我们也就失去了根本！”

　　他没有跟高素说的是，牵制住慕容尘部燕军，受益最大的是荥阳的刘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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