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密谍

　　话说刘越被刘牢之免了职，从高高在上，人人奉承的滨江茶楼大管事降为如今的落魄之身，带着两个侍妾惶惶然前往洛阳，心中岂能无怨言。好在适才见刘建的时候，刘建对他好言抚慰，而且透漏了一些刘牢之的规划。知道自己没有被嫌弃，还能大有作为，刘越这才心气渐平，落座之后，一改先前的颓气，与身边的宋酒攀谈起来。

　　听说宋酒是寿春商队的管事，刘越当即顷意接纳起来。

　　宋酒的主要活动区域是在淮河以北，主要的市易对象是燕国的军将和淮北的豪族，并不过黄河。在刘牢之的规划当中，刘越的活动区域主要是关中，主要市易的对象是秦国人，两人并没有冲突的地方。不过是洛阳远离江南，白酒尚可以在洛阳本地酿造，这糖和玻璃制品却只能借助宋酒和刘强等人从寿春转运。寿春的人不支持，他要办的事也开展不起来。

　　酒过半酣，刘牢之叫出府里的舞姬来，为大家表演助兴。众人要么即将远行，要么刚从外地回来，此时放下心事，只管喝酒作乐。这一番放浪形骸，林飞、刘成之等人都喝得耵聍大醉，唯有宋酒这些年几乎是泡在酒缸里，酒量奇大，这个时候反而清醒着。怕这些喝多的人误事，宋酒跟侍从一起把这些喝多的人一一送了回去，把刘牢之看的暗暗点头。

　　送走了众人之后，刘牢之单独把宋酒留了下来，跟他商议事情。

　　“宋酒啊，难得你现在还能如此清醒，看得出是个做大事的人！”刘牢之恭维道。

　　宋酒倒是显得很冷静：“郎君说笑了，宋酒这些年跟白酒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别的不敢说，这酒量还算过得去！”

　　刘牢之道：“酒量好也是一种本事。这些年你在淮北一带活动，对各地的豪强势力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对各地的山川河流也都不陌生，我想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宋酒脸色一正，对刘牢之抱拳道：“郎君请讲！”

　　刘牢之道：“淮北地区情势复杂，豪强们或南或北，并非都心向晋国。往后的几十年，淮北地方都是晋国跟北方胡人争夺的焦点。要想在这里有所作为，必须摸清这一带豪强的力量和立场，以及这一带的山河地理情况，我们称之为情报！”

　　宋酒眉头一皱：“郎君是想要小的做细作？”

　　刘牢之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怎么，你不愿意？”

　　宋酒道：“小的反正要游走四方，做细作也没什么。只是我们的商队也没有多少人，怕是做这些事力不从心啊。误了郎君的事，反而不美！”

　　刘牢之道：“缺人手怕什么？我会给你配备一些记录山川地理，以及各地物情的人，至于武装力量，就需要你自己招募了。你不是想要反击那些抢劫你的坞壁豪强吗？我给你授权，给你钱财，你自己招募一支三百人的队伍，怎么样？”

　　宋酒一听，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酒意顿时便没了。他数年经营，手底下也不过七八十个人的队伍，如今刘牢之一张口，就是三百人的队伍，还真是大手笔啊，他忙跪下行礼道：“谢郎君抬举！”

　　刘牢之把他扶了起来，说道：“你本是我刘家部曲的遗孤，祖孙三代为我们刘家效力，我对你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但是有些事，还是要交代在前面！”说道这里，已经满脸严肃的表情。

　　宋酒忙道：“应该的，有什么吩咐，郎君请明言！”

　　“第一件事，这是一支秘密的力量，不能打着刘家的旗号，也不能驻扎在我刘家的地盘上。所以你最好推出一个明面上的带头人！”

　　宋酒满脸疑惑地看着刘牢之，问道：“郎君，请恕小的愚鲁，这却是为了什么？”

　　刘牢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为了保护你！你若是指在淮北经商，自然不会有人针对你！但是你此番要做的事，很多并不算光明磊落，将来要么坏了名声，要么被燕国的人和淮北的豪强针对，你希望这个人是你吗？”

　　“第二件事，你可以兼并坞壁，甚至掠夺人口，但是不可滥杀无辜，不可做淫邪之事。一旦这支队伍里有人做了，你要及时清理掉，明白了吗？”

　　宋酒理所当然地道：“郎君放心，伤天害理的事小的做不出来！”

　　刘牢之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这件事很难做到，你要想清楚了！”

　　宋酒道：“郎君放心，小的心里有数。”

　　刘牢之点了点头，道：“你有数便好！那我说第三件事。”

　　“这个任务，会让你掌握不小的权力，而且这个权力很多时候不受监督。也就是说，你将是实实在在的土皇帝！这个容易让人膨胀，生出自立的想法。第三件事，便是任何时候，你都不能有自立的想法！”

　　宋酒吓了一跳，对刘牢之道：“郎君放心，宋酒是什么人，敢生出这样的想法？”

　　刘牢之道：“咱们有言在先，你若是变节自立，我一定会除掉你！”

　　宋酒忙跪了下来，对刘牢之道：“郎君放心，宋酒对刘家绝无二心！”

　　刘牢之把他扶了起来，安慰道：“宋酒啊，我不是怀疑你的忠心，否则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了。但是这个任务就是这个样子，容易让人栽跟头。我对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做事的时候，你好好想着今天我跟你说的话，谨慎再谨慎！”

　　宋酒连声称是。

　　刘牢之又道：“你要组建队伍，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趁这段时间，你把寿春城里的小鬼们收拾一番。”

　　宋酒听了，好生纳闷，万料不到刘牢之突然又提出这么一档子事。

　　“郎君，这却是为何？”

　　刘牢之轻轻一笑：“要收集情报，当然要从最近处的寿春城里开始。我听说竟然有人对我们的士卒搞‘仙人跳’，简直是无法无天！你好好想个办法，把这个事给我摆平！”

　　宋酒连忙应了下来。

　　刘牢之突然面上露出害羞的表情，把宋酒看得一愣。

　　“咱们寿春的部曲，不少女眷都不在身边，就这么憋着容易出事，你找找寿春城里开妓馆的，让他们定期把人送到咱们军营边上的旅店里。”

　　原来是这么个事，宋酒脸上露出诡异的笑：“郎君放心，小的一定把这事办好！”

　　今日的信息量有点大，宋酒需要好好消化消化。等他告辞出刘府的时候，他的身子轻飘飘的，浑身说不出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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