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堵不上的窟窿
滨江茶楼里,刘越愁容满面,苦着脸看着对面的路遥、章晋、张侨、范进之和冯真。
“几位东家,这次郎君已经把茶楼的帐册全部拿了回去,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查明此事。若不尽快把这些钱还回来,我刘越丢职走人事小,几位东家与刘家的生意,只怕会就此断了。”
到了如此地步,刘越仍然是不甘心。在他看来,如果能把这些钱给补上,事情依然尚有可为之处!这几家商户,除了冯真是于湖的豪强,其他诸人都是芜湖本地的商户,与刘家的生意往来甚多,自然也会有所顾忌。
药材商章道和杂货商范进之对视一眼,由章道出面对刘越道:“刘管事这话说得没有道理。我们借的钱可是都已经还清了。茶楼的库房里有了亏空,跟我们两家可没有什么关系。再者如今我们和刘家做生意,收到的也都是新钱,却要我们到那里去给你淘换新钱去!”
范进之点头赞同:“章东家说的是!”
刘家这几年在合肥和京口种植草药,医馆里面用不了的也会出售给章道。章道凭借丹砂、硝石等矿物药,还能从刘家赚些钱财。章家前些日子从刘越这里借钱,大量买进了些消石和硫磺,算是用刘家的钱,赚刘家的钱,正想着过些日子再借一批呢,哪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范进之做杂货生意,在刘家的供销社开办以后,却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不过两家现在还能互通有无,维持着良好的关系。范进之借的钱本来就不多,何况早就还清了,所以对刘越这时候找自己很不满意。
刘越还未作声,一旁的路遥插嘴道:“两位掌柜的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两位明知道这钱是瞒着刘家郎君借的,不是也心安理得的拿了吗?私自借贷刘家的钱,被他知道了如何得了!两位便是还清了借款,难道便能置身事外吗?”
范进之听路遥这话竟然是要拉自己两家下水,满脸的不高兴,对路遥道:“路掌柜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几家借的钱,不想着赶紧还上,却偏要混赖我们,是个什么道理?”
章道却道:“听说陆东家的两个内侄女,便就被路东家安排在刘家郎君身边侍奉,这个时候请她们说句话,不比我们在这里坐困愁城强吗?”
路遥把两个内侄女卖到刘家换取暴利的作法,让很多人不齿,此时章道趁机说出来,口气中的揶揄之意那是再明显不过的。
路遥脸上挂不住,立时便要发作,旁边的冯其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刘牢之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罢了,纵然有些巧思,手段也必有限,哪里值得你们这么害怕!他便知道也又能怎样?看你们一个个这个样子,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他转过头,看向刘越,意犹未尽地道:“刘掌柜的,我是借了你的钱!可是契约之上写的明明白白,三个月之后归还。我借的那些钱,要么已经放出去了,要么被下人拿着去添人了。这个时候你逼着我们还钱,不是为难人吗?”
他越说越是激动,大声道:“我冯某在这京畿之地,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岂能让你们如此欺辱?你若一再相逼,我这笔钱还就干脆不还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敢把我怎么样?”
路遥听他话说的难听,忙把他拉着坐下。
刘越吃惊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几年在滨江茶楼,背靠着刘家,过得甚是顺利,平日里人人奉承,已经很久没有人如此对自己说话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在这里放肆!想赖帐?哼,你且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便是京师的毛家来做生意,敢不敢赖账!你算个什么狗东西,竟然敢冲我吹胡子瞪眼。赖账,你赖一个试试!”
冯其见了,就要回嘴,其他几人见了,连忙拉住了两人。
原来这冯其一家本是淮南郡的乡豪。永嘉乱时,淮南民众南下,在采石渡江,晋于是在于湖侨置淮南郡。这冯家作为乡豪,有不少同乡归附,一起南下。到了冯其这一代,冯家除了广占土地,还结交官府,开始在当地山间偷采铁矿,炼铁贩卖,这几年又经营起了赌场、妓馆和高利贷的生意,算是于湖的一霸。
路遥原来主营粮油,在刘家赚了不少钱,奈何自刘牢之治产业之后,刘家每年卖糖所得粮食多的是,渐渐地路遥还要从刘家买粮、买糖,成了依附刘家做生意了。路遥没奈何,便把长女路惠嫁给了冯其之子,与其联姻,才冯家运些铁从刘家换取粮食和糖贩卖。
这冯其本身虽然与刘家没有什么交集,对这个近几年突然在芜湖崛起的势力,也知之甚多。冯家产业多,花费也高,手里的现钱反而不宽裕,所以听说这里能借到钱,便借了几笔。冯其虽然霸道,信誉却蛮好,哪知道便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张侨劝道:“现在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商议怎么解决刘管事的困难,两位怎么平白起了争执?冯东家也是一时情急,这才出言不逊。两位且心平气和的歇一会,我们从长计议!”
刘越点了点头,对张侨道:“张东家,你借了六十万,是最大的借家,如今怎么说?”
张侨是丝布商人,本来为刘家芜湖的千余口人提供布匹,可以赚不少钱财,哪知道刘家先是大规模的养蚕抽丝,织成丝绸,这几年更是大批上市棉花和棉布,生生把自己这个供货商变成了进货商。刘家的棉布穿起来比起麻布和葛布舒服的太多,价钱却又不贵,在市面上非常受欢迎。张侨为了能多进些棉布和棉花,便向刘越借贷了些钱。
“刘管事,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那些钱在我手里一转便又回到了茶楼的兑换处,全部用来买成了棉布和丝绸了。要钱用,只能等我把手里的布换成钱,这最快也要两个月啊!”
刘家对大客户非常优容,常常会有优惠让利。正因为刘家给出的优惠额度可以抵消借贷的利息,张侨才愿意向刘越借贷的。
刘越觉得浑身力气没处使去。如不是缺钱花,哪个愿意向他借贷?偏生芜湖没有其他大户可以借到这百余万钱。其他地方,也解不了这燃眉之急啊!
路遥劝道:“刘管事,郎君既然已经把你库房里面的钱插了个清楚,这个时候再去补充库存于事无补,不如想个说辞,怎么解释过去这个事情才是道理!”
刘越叹了口气,知道眼前这些人是指望不上了,便起身拱手道:“如今刘某遇到了难处,不得已找到诸位头上,几位能来已感盛情,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路遥几位见了,叹了口气,告辞出去了。
“都怪自己贪财,被人家利用,如今被这些人舍弃不顾,须怨不得别人!”刘越恨恨的想着。
“索性全部都抖搂出去,且看郎君怎么处理我!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不可,这些人没有赖账,郎君不会因为别人借贷便舍弃这些大客户,这个时候把事情捅出去反而让郎君看轻了!万一这次能侥幸过关,这些人还能用得到,不可得罪的狠了。”
刘越在房间里面走了走去,患得患失,始终拿不出个主意。
“对了,事已至此,懊悔也是无用。这是我自己做下的,须怨不得别人。郎君不是说过让我们自纠自查吗?这茶楼里上上下下的问题也不少,我仔细探查一番,也不枉郎君对我的一番栽培。”刘越主意已定,便挨个召集小头目,开始自纠自查起来。
“刘越回去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学校审计室里面,刘牢之问着刚刚赶过来的陶素。
陶素现在公开的身份,乃是滨江茶楼里面的一个帐房。在刘牢之的安排下,他招募了不少人手在芜湖内外,以及刘家的各处产业广置耳目,为刘牢之提供一手情报。这次芜湖的情况,便是陶素提供给刘牢之的。
陶素看了一眼刘牢之身边的徐玉婵,见刘牢之没有让她回避的意思,便开口道:“他先是找到了刘颂主管,跟他商讨了些事情。后来又找了那几个借贷的大户,想让他们把钱补上。不过这些人手里也没有那么多的现钱,没有谈成!”
徐玉婵惊讶地看着陶素,实未想到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竟然是刘牢之安插在芜湖的情报头子。她站了起来,对刘牢之道:“郎君要谈事情,奴家回避一下!”
刘牢之抓住她的手,让她坐下:“你且听听无妨!一会儿我有话说。”
徐玉婵脸上一红,忙顺势坐了下来,想要挣扎开,却被刘牢之握紧了手,只得任他握着,没敢作声。
陶素只做未见,继续说道:“此后刘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召集各个头目,开始查问起茶楼里面舞弊的事来。不但如此,他还把茶楼里面的小厮、茶艺女和妓女都叫来询问了。很多我没掌握的事情,也被他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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