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张红的母亲

　　我开着车向张红家飙去。我觉得张红是个好女人，这样的女人做妻子再好不过了，任何人也阻挡不了我们。汽车驶到芙蓉路上时，前面一辆货车和一辆中巴相撞，造成了堵车，于是嘀嘀嘀按叭喇的声音充斥在大街上，制造出了大片烦人的噪音。这就是城市，一个混乱不堪的城市，生活着一大群自私自利又自以为是的人！还生活着众多像肖强那样的无赖。马副董说城市是利己主义者的舞台。我觉得这话太对了。

　　堵塞的大街总算被交通民警疏通了。我开着车迅速驶离了这片塞车的大街。我又看到前面有一辆桑塔纳小车与一辆摩托车相撞的现场，摩托车歪倒在地上，地上还有一滩血。我眼观四方地开着车。生命是最可贵的，不珍惜就是浪费。我将车缓缓开到张红家的那幢楼前停下，我下车前扳下车顶上的镜子，整理了下头发，觉得可以了才下车。我看了眼天空，天空是那种沉郁的灰蓝色。我上楼，敲了敲门，叫了声张红。

　　张红的母亲开了门。我叫了声伯妈，张红的母亲却说：张红不在家。

　　不在家？她到哪里去了？

　　她到她舅舅家去了，张红的母亲说。

　　张红的母亲生一张扁平的脸，眼睑很厚，额头较低，眼角和嘴唇旁均分布着几条深刻的皱纹。你随便望一眼就能感觉到她是一个劳动妇女。我母亲尽管也人老珠黄，但感觉上没有张红母亲这么憔悴。这是一张因操劳过度而被岁月腐蚀得糟糕透顶的脸。张红的母亲让我坐，为我泡茶。她端着茶杯走过来时，我说：张红什么时候回来？

　　刚才她舅舅来了，开着车。她说她想去看看她的表妹，也一边帮舅舅做做账，所以这一向她都不会回来。

　　我以前也听张红说她有个舅舅，舅舅原在一家工厂上班，后来那家工厂效益不好，舅舅就离开了那家工厂，同一个做贸易的老板打工，赚了钱，就和三个人跑到浏阳办起了花炮厂。但舅舅的那两个朋友觉得浏阳呆不下去，回来了，现在就剩她舅舅一个人还坚持在浏阳办厂。我望着张红的母亲说：她到她舅舅家做事去了？

　　哦，我弟弟在浏阳市办了个花炮厂……

　　我晓得，我说，舅舅在浏阳的什么地方？

　　张红的母亲垂下头，然后昂起她这张憔悴的脸说：张红要我不要告诉你。

　　我犹如吃东西鲠着了一样，半天都没吭声。

　　我张红说，你父母都嫌弃她，她也就不想被你父母嫌弃。昨天晚上，我张红给她舅舅打了电话，说她自己想到舅舅那儿去做事。所以她舅舅就开着车来接她，因为张红从没去过，不知道地方。我张红自尊心从小就很强，她不愿意被人嫌弃。她交代我，如果你来找她，她要我不要对你说。

　　我感到天崩地裂。

　　我张红说，你们家有钱，我们这个穷人家庭不配你们家，门不当户不对。不般配。将来就是在一起，她也会感到压抑。

　　伯妈，张红想得太多了。

　　张红的母亲眼睛红了，两滴浑浊的泪珠已滚到眼眶边上，在即将掉落下来的那一瞬，她将泪滴揩到了手心上。张红说她要离开你，自己站起来笑对人生。

　　我想一个人如果是这样想，他的脑袋就短路了。离开你，去笑对人生。只有脑袋短路人的才会这样想。如果你也是这样想，你最好去看医生。你以为你在笑对人生？人生没有笑，只有后悔。当你懂得后悔的时候你就晓得笑对人生是一句傻话。笑对人生是傻子的专利，一个人只要不是傻子，他就无法去笑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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